替身

    严熹一直躲在原地静静观望,慢慢感觉自己的手脚像是快冻僵了一般,便开始在原地来回走动。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严秀夫才从里面走出来,上了马车后便离开了。

    他越发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走到那座宅子前看了看,上面没有匾额,什么也看不出来,他思索了片刻,是就此离开,还是进去看看。

    最终,他还是敲了门,等了一会儿,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门闩松动的声音。

    “秀夫,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严熹与她四目相对,只见她眼含笑意,脸上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但依然是一副美人的模样。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严熹好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眼前的这个女人,长得和母亲有六七分相似。他想,如果母亲还在世的话,外人一定会觉得她两人是姐妹。

    还不待严熹开口,那女人突然把灯笼伸得离他的脸又近了几分,然后将信将疑问了句:“你可是严熹?”

    严熹点头,那女人声音和举止皆温柔,一脸诚恳邀请他到里面坐坐,严熹自然很愿意,便跟着她进了宅子。

    深夜的城外,又是冬日,四周安静得可怕,没有人讲话,便只能听见一些虫子声和两人的脚步声,以及周围无尽的黑暗。

    严熹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内,在这光亮下,严熹才真正看清了这女人的模样。那女人吩咐身旁的小丫头去为严熹准备热茶,顺便再多烧一点木炭取暖。

    严熹站在她面前问道:“请问,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女人温柔一笑,说道:“是秀……你父亲告诉我的,他经常在我这里讲你们几个孩子的事情,因此我看你的样子大概就猜到了几分。”

    “别站着说话了,我们去那边坐下说吧!”那女人接着道。

    坐下后,严熹才问道:“那请问您是?”

    “我叫孙念瑾,是你父亲的……老朋友。”她回道。

    严熹听到这个名字,便知道自己先前所猜测的没错,因为这个名字就是母亲去世前嘴里一直念叨的名字。

    他虽然不知道父母和这女人年轻时的所有事情,但他从母亲那里得知,父亲和孙念瑾是在前朝时认识的,那个时候父亲还是北方一个小国的将军,因为一次战役后来大周讲和,也就是那次认识了孙念瑾。

    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两人没有在一起,再后来那个北方小国势力逐渐强大,便打败了大周,南北合并以后就成了现在的大武。

    而他的母亲,就是因为长得和孙念瑾相像,才被父亲看上,娶回家中。一开始,母亲觉得很幸福,但渐渐地她发觉了真相,明白自己只是她人的替身,明白他心爱的男人所爱之人并不是自己,于是便郁结在心,慢慢就拖垮了身子。

    他知道母亲的死跟眼前这个女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他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那他和母亲的命运绝不会这般悲惨,所以内心又忍不住对其有几分怨怒。

    孙念瑾见严熹不说话,便又说道:“天气冷,你喝口热茶再烤烤火,暖和暖和。”

    严熹看那女人对她好言好语,一脸关切,便也微笑回应,心中感到几分温暖,这让她想到母亲在世之时。

    “你是不是想问我和你父亲是什么关系?你今天偷偷来就是想知道你父亲在做什么对吧?”孙念瑾问道。

    严熹回道:“我现在看到了,所以我也明白了。”喝了一些热茶,烤了一会儿火后,他觉得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我和你父亲的事说来话长,我现在的处境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也不知道该……”她真诚地说着话,但眼神中满是忧愁,好像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和自责。

    “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严熹突然说了句。

    她点了点头,严熹才接着说道:“希望您不要告诉我父亲,我今日来这里之事。”

    “我答应你。”她回道,然后又盯着严熹的袖口道:“你那里破了,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缝好,用不了多长时间,我针线活还是挺快的。”

    严熹听了她的话,才发现自己袖口上不知何时开了一道好长的口子,他想应当是先前在林子里不小心划破的。

    原本应该拒绝的严熹,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望着那女人温柔的模样,莫名感到一股缺失已久的母爱,这温暖的感觉,让他很自然便答应了孙念瑾的要求。

    他把外衣脱下来,火烧得很旺,脱下外套也并不觉得冷,孙念瑾就在一旁帮他缝补衣裳。

    严熹把上半身往火盆靠了靠,伸出双手烤火,孙念瑾开口道:“你和你父亲的神情很像,但细细看下来,又找不出哪里特别相像,你比你父亲年轻时好看很多,因此我猜想你一定是有一位美丽的母亲。”

    严熹本来想把母亲的事情说给她听,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便只是点头道了句:“是,我母亲很美。”

    他猜想父亲应该没有告诉她母亲的事情,因此她才会如此这般自然问起母亲的事来。

    “我能斗胆问一句,您是一个人......也就是没有夫君和孩子吗?”严熹问道,因为他不明白为何她会住在这里偷偷和父亲私会。

    她苦笑着,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有过,而且我……不过,大概是上天在惩罚我……”她不清不楚说了一番话,严熹自然是没听明白,但也不好再多问,两人就这样安静待着,一个缝补,一个烤火。

    过了一会儿,孙念瑾站起身来,把外衣拿到严熹跟前,让他看一看,是不是看不出来划破的痕迹,严熹点了点头,把衣服穿好后,向她道谢。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严熹向她道别道。

    “行,我让人送你回去,你放心,就悄悄送到相府附近,不会让你父亲发现。”她说道。

    孙念瑾送他上马车前,严熹忍不住问了句:“我以后还能偷偷来看您吗?”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好,接着又道了句:“你父亲很疼你,只是他这人心直口快,脾气也不好,因此总是好心办坏事,但是你要理解他,他是真的很疼你。”

    严熹礼貌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并没有因此而多一分波澜,因为他根本无法原谅父亲对母亲的所作所为。

    严熹在回城的路上,路过秦相府,只见秦府中隐隐还透出光亮来,他心想估计这秦相这会儿也还在忙着朝中之事,其实比起他父亲严秀夫,他觉得同为丞相的秦延年更能博得他的好感和认可。

    秦相府上只书房还亮着灯,秦延年正坐在圈椅上,边上还坐着王谔,秦范则是站在两人跟前,三人在说着话。

    秦范脸色阴沉道:“王大人究竟还想瞒我父亲到何时?”

    王谔叹了口气道:“风云堂确实这些年都在为我办事,但为我办事也就是为秦相办事啊!”

    “所以,当年你背着我私下去联系了赵守仁?”秦延年问道,脸色平静,并没有转头去看王谔。

    王谔听了此话,立马从圈椅上站起来,跪倒在秦延年跟前,诚恳道:“我是背着您联系了赵守仁,但只是为了拿到他手上的风云堂,绝没有帮他分毫,还请秦相明察。”说罢,便低着头不敢动。

    秦延年起身将他扶起,道了句:“严重了,快起来。”王谔这才起身,两人又回到圈椅上坐着。

    秦范道:“既然如此,那王大人为何不早告诉我父亲你和风云堂的关系?”

    “我承认我最开始是存了私心,不过我当初只是想借风云堂的力量,让自己行事更方便更有胜算,这样才能让秦相更加看重我。”王谔解释道。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你让咱们的人都以为风云堂背后之人是我父亲,我父亲这么多年为你背了多少的骂名,但其实风云堂压根就跟我父亲无关,你敢说你不是故意为之?想借我父亲之名为自己谋利?”秦范说道。

    王谔立马解释道:“秦公子说我什么都行,但说我为自己谋了多少私利可就是污蔑,这么多年,我为秦相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做了多少事,我相信秦相一定明白。”

    秦延年见此情形,连忙叫停争吵的两人,大声说道:“好了,你们都别说了,风云堂之事就到此为止,以前的事我都不予追究,但以后决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事,还有,你安排风云堂做的事,以后都要告知我。”

    王谔听罢点了点头,秦范也不再开口。

    送走王谔之后,秦范又来到父亲跟前,向他说起王谔之事,他担心王谔知道太多他们的事,万一他要是像当年那样,再偷偷搞出什么幺蛾子,那可不妙,要不要找人代替他,眼下他们手上还是有不少可用之人。

    秦延年冷笑一声道:“他才不敢!他对我究竟有几分忠心,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他休想骗得了我。”接着又问道:“郑洐那边如何?”

    秦范回道:“父亲放心,他那边一切安稳。”

    秦延年听罢点了点头,接着向他道了句:“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

    “好的,父亲,那您也早点休息吧!”秦范说完话便离开书房往自己屋里走去。书房的火光在他身后缓缓熄灭。

新书推荐: 如果时间能停止 梅雨天气 国色天香 〔“双生”〕《文豪野犬》 人在废土,刚炸副本 今天搞定太子了吗 公主她不敢嗑男女主 在虐文里发疯创飞所有人 重回反派黑化前 茉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