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辰

    1995年1月31日,谭父脸上洋溢着笑,快步走向203病房内,但也不影响周围人频频侧目,瞧得是他手里那台手提式收音机,像鹿州这样的18线小城市这可是个让人眼红的稀罕宝贝。

    “媳妇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谭父把收音机放在柜子上就开始捣鼓起来,“你刚生完这么辛苦,听听这个好东西让你高兴高兴。”

    微胖的谭母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婴儿,制止道:“你小点声,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了。”

    “没事儿,今天是大年初一呢,该热闹热闹也庆祝庆祝,我们当爸妈的第一天。”谭父又走到婴儿旁轻摸她的嫩脸蛋。

    这时,收音机传来声音

    ——赵老师~

    ——哎哟,这闺女长得真俊呐~

    ——哦,不,我是男性。

    隔壁2号床的家属听到一下兴奋起来,“这不是昨天晚上我们生产队组织一起看电视时播的小品吗?叫什么……‘麻辣鸡丝’?可好笑了!”

    谭父顺着搭话,“对,应该是重播,昨晚我们大院也组织了看电视,当时我还抢了前排的好位置,可谁知道我媳妇儿突然要生,这不就错过了么。”

    2号床家属对着自家媳妇说:“媳妇儿,你也听听,昨天你也没看到。”

    2号床上的女人撑起笨重的身子,谢过谭父,直夸谭母有个好丈夫,家庭幸福,好生羡慕。

    谭母听着心里也甚是欢喜,她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娃娃,想着之前护士医生们都在夸这个娃娃是今天最漂亮的一个,其他婴儿刚出生都皱皱巴巴的,就她雪白的皮肤,胖乎乎的小肉,周身没有一颗痣,长长的睫毛,真是太可爱了。

    伴随着收音机里的欢声笑语,也引得病房外的人心痒痒,都挤在门口,远远瞧着那稀罕物,竖着耳朵边听边看。

    这时从门口挤进来一位年长的男人,他双手拎满了东西,“麻烦让一让,你们都挤在门口做什么?瞧什么呢?”

    谭母先喊了一声:“爸,您来啦。”谭父才走去接上重物,“爸,瞧我这记性,光想着收音机了,晚饭都忘记拿了。”

    谭爷爷是个斯文人,也是市委秘书,白日忙于工作,下班后忙于家务,是个十等十的优秀好同志。

    “饭都忘记拿,我不来,你们喝西北风去吗?”谭爷爷掸着裤腿上的灰尘,“好在再等几年我就退休了,就能好好照顾小恩了。”

    谭父疑惑,“小恩?”

    谭爷爷慈爱地看着熟睡的婴儿,“就是我给孙女取得名字,叫谭恩,希望她成为一个勇敢正直、仁爱善良的好孩子。”随后望向门口,“你们想听收音机就进来坐着听,不用挤在门口,请进来吧,大过年的,不要吵到孩子就行。”

    得到主人同意后,陆陆续续进来7、8个人,连连道谢。小小病房被塞得满满当当,也不吵都很认真的在听。

    “爸,单位分给我们绿化大队那套房子,什么时候能搬进去?”谭父随口一问。

    “就这月底吧,等单位下了正式通知,我们就搬过去。”

    父子俩正在闲聊,说话声也是正常大小,周围人听到后其中一个搭上话,“你们说的是全市最好的那个绿化大队的北区大院?足足盖了7层的大楼?”

    父子俩点点头。

    周围人开始议论起来。

    “我也知道,那不是号称全市第一座7层楼的洋房子吗,洋气哟!”

    “对呀,我也知道,竣工那天那个鞭炮放得大的哟,鹿州谁不知道啊。”

    “你们家真是厉害哟。”

    谭父骄傲叉腰,“不是一座,北区大院里有三座7层的洋房子,而且我们马上就要搬进去了。”

    谭爷爷一把拉下谭父,正想说教一番,却听到病房外传来杂乱的急救音,只看见门口一张担架床呼啸而过,上面似乎躺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痛苦的喊叫声充斥在整个2层走廊里。

    “都是血,可能出什么意外了吧,可怜哟。”

    “希望母子平安吧。”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皱着眉走出来,压抑怒火,“夏少芬家属呢?”

    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站起来,唯唯诺诺回应,“医生,我是,我是家属,我是她丈夫。”

    医生斜瞄一眼,“你是她丈夫?产妇大出血,胎儿胎心都快停了,差点一尸两命,我听病人说你们从没来医院检查过,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这么不负责任!”

    急救室外过路人不算少,那男人似羞愧难当低头不语。

    “算了,我也管不着,你去缴费吧,病人情况已经稳定只等醒来了。”回头告诉护士让这名产妇醒后转到最后一张空床位。

    “好、好,谢谢医生,我去缴费。”男人攥着拳头下了楼。

    医院收费处工作人员告诉他5天一共38元。

    男人一脸震惊,“38?!我一个月工资才68元!”

    “这是市医学院,全省排名第二的医院,鹿州别的不说,但医疗方面可都是顶尖的,又不是黑诊所,嫌贵还来这儿生。”工作人员不屑道。

    夫妻俩才从村里来城务工,当时情况紧急,就这大医院离出租屋最近,更何况农村人怀孕哪里知道这些,他们乡下妇人生娃都是在自家屋里就生了。

    “杜伟是吧?快一点,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杜伟心里清楚,周身上下只有40元,要是交了钱,就活不下去了。他吞吐半天才问道:“同志…能不能先交两天的,我没带那么多钱。”

    “真是麻烦,行吧……一共20元。”

    “不对啊,应该是15元零两毛吧?”

    “就算是住旅馆也不一定每天一样的价,这是费用清单,自己看看吧。”

    杜伟仔细看了清单,终于交了费。

    第二天3号床新来了一位产妇,大家都很好奇且热心,纷纷表示慰问,闲谈下来才知道是昨天大出血那位,并且生了一个男娃娃。

    2号床的产妇还没生,摸着肚子说自己也生个男娃就好了,好给夫家传宗接代,现在计划生育那么严,基本没可能生老二。

    谭姓一家听到后纷纷蹙眉,倒是谭爷爷先开口,“我倒是觉得男娃女娃都能传宗接代,没什么不一样。”

    谭父一把抱起小谭恩,宠溺地笑着,“我的女儿是最棒的娃娃,谁也比不上我家小恩。”

    谭奶奶用手摸了摸孙女屁股上用棉布做的尿垫,“小恩的尿垫满了,你快给我放下来,别捂着我孙女。”

    2号床家属意识到不对,小声提醒她别乱说话也赶忙道歉。

    屋子气氛还是有些尴尬,这时一群查房医生蜂拥而至,最先察看1号床,送来亲切的慰问和仔细的婴儿检查,而后最年长那名医生把谭爷爷拉到一边单独阔谈起来。

    年轻点的医生护士都在夸赞女娃娃生得真漂亮,性格也好,不哭不闹,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

    待到3号床时,医生叮嘱杜伟,病人身体还非常虚弱,还需住院观察几天。

    谭奶奶看着夏少芬模样憔悴饥瘦,就把剩下的鸡汤端给她,“都一整天了没见你吃过什么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娃也还要吃奶呢,我儿媳妇一天都能吃一整只鸡,你营养得跟上。”

    那女人含泪点头,接过鸡汤就吃起来。

    等夏少芬吃完饭,杜伟坐到床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话还没说完,病床上的女人一下哭了出来,越哭越惨烈,鼻子眼泪一通流,嘴里还嘟囔着我的命好苦之类的话,双手不停用力打在男人身上。

    同一病房的人都还未搞清状况,杜伟却受不住了,他抬起手就想朝着夏少芬的脸打去,意识到不对劲突然停在空中,吼道:“你哭什么哭!之前叫你打掉你不打,现在哪里有钱养孩子!别他妈哭了!”双眼瞄过周围,又刻意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明天就出院。”

    夏少芬听完后情绪更激动了,谁劝也没用,气得杜伟摔门而去,震惊了一病房的人。

    谭母听不下去,劝她情绪别太激动免得伤口裂开,结果还是2号床家属去叫了医生,情况才逐渐稳定下来。

    谭父看着谭奶奶很是关心的样子,劝说道,“妈,别人的家事,我们管不着的。”谭母也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入夜后,3号床的男婴出了保温箱就给送了过来,毕竟孩子还是要喝母乳的。那男婴皱巴巴的,好小一只,躺在自己母亲怀里觉得舒适,安静地吸-奶中。

    小谭恩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小脑袋朝着3号床偏了偏,小手也扑腾了一会儿,没多久又睡着了。

    第三天的清晨,3号床空空如也,只有没叠的被子能证明之前有人睡过它。

    过了不久,谭家人顺利搬进北区大院,一楼和顶楼是最抢手的,他们选了一楼。一家4口人,天天围着小谭恩团团转,忙得不亦乐乎。

    收音机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还播放着:

    1995年5月1日,国家劳动法正式开始实行,全国范围内取消大小周,实行每周五天工作日的双休制度。

    如今世界互联网也处于高速发展阶段,java语言的诞生和internet一起开辟了一个崭新的时代,windows 95的运行结束了需要依赖dos启动的历史……

    谭父在弹吉他哄谭母开心,听到广播,他嘴里念着,“互联网就是之前我们在大城市看到的那个小电视机对不对?”

    谭母正抱着小谭恩逗趣,敷衍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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