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恩被他递来的螃蟹吸引了注意力:“你猜对了,我小时候是比较调皮。”
祝泽内心挑眉,比较?大庭广众的学小男生撒尿也算比较的话……
她盯着蟹黄发神,仔细一想除了服务员好像真没人给自己剥过螃蟹,上次的虾也是,以前爷爷奶奶都不爱吃这些就没做过,她眼神转移至对面的男人。
祝泽被盯着有些别扭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谢谢你的螃蟹。”
“菜还很多,等会儿再剥第二只,空调房里凉的快。”
“别麻烦了,我怪不习惯的,我自己会剥。”
他脱下一次性手套,双肘撑在桌沿,“我妈刚才说,我屋里有一股女人的香水味。”
谭恩心里那个忐忑,他说的不会是我吧?
还下意识的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香气,不过她确实一直有喷一款香水,可最近都没怎么用,应该没什么味道才对。
他妈妈闻到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话说一半真是吊人胃口。
祝泽看她大眼珠子左右不停转,小油嘴里还吃得鼓鼓的,一副焦虑心虚的表情,不自觉翘起嘴角。
他左右看,发现落地窗角边放着一瓶几乎全新的香薰蜡烛,除了蜡线有燃烧过的焦痕。
“Roses diptyque……你喜欢玫瑰味?”他记得她身上并不是这个香味。
“那个呀,别人送的,也不错,就像走在玫瑰园里,除了新鲜的花瓣,仔细闻能闻到玫瑰枝干的涩味,它们缠绕在一起,味道蔓延进湿润的泥土里,是浪漫的味道。我一直用这个牌子的某款香水,还挺喜欢的。”
祝泽想问别人是谁,开口变成了“哪款香水?”
“肌肤之花,你对这个还有研究?”
“没有。”
“……”
“你这么喜欢,这个蜡烛怎么没用几次?”
“我没那么多闲情雅致,我现在比较喜欢闻饭菜香。”
祝泽难掩喜悦,连说话都带着笑意:“你的意思是我做的菜你也喜欢?”
“呃……也……算是。”
“我可以天天给你做饭的。”
谭恩的第六感已经预感了他会说这句话,但还是来不及反应,耳根迅速染红,丢下一句,“我去上个厕所。”仓皇而逃。
饭毕,谭恩准备去医院了,祝泽非要送她,她拗不过,两人一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医院后门。
祝泽皱眉地环顾四周,不是在修地铁就是在修路,后门外荒芜一片,这医院又偏远,夜晚零星的几个路人匆匆走过。
他私下查了一下这个银花医院,位置太偏,离家又远,设施只能算基本完善,也没什么出名的学科或医生,但收费比同等级的医院都要高出许多,他不明白谭恩为什么会选这里。
正想着,谭恩却停了脚步,祝泽上前去,“怎么了?”
一只麻色成年土狗正摇着尾巴望着她,似乎是在要食。
可他们两手空空,并不能喂食,祝泽看着发愣的后脑勺想告诉她现在没办法投喂。
话还未说出口,他一顿,只见谭恩随手捡了一根扫帚棒朝着狠劲地挥了过去,速度快到能听到粗木棒在空中极速挥过的呼啸声。
“滚开!”
语气凶狠,气势像个扑食的狮子。
那只狗慌乱躲过那一棒,退得远了些,尾巴也夹起来了,一副示弱的模样,但还是没走。
嘤嘤嘤的哼了几声,似乎饿极了,模样也可怜极了。
但谭恩没有丝毫犹豫,拿着扫帚棒凶神恶煞的走过去,再次朝着它眼前挥出一棒。
“叫你滚开!你他妈没听到吗!”
那只狗被彻底吓跑了,连滚带爬的,带起一阵灰尘,钻进了黑漆漆的草丛里。
一个美女拿着扫帚棒在大街上大骂,穷凶极恶地打流浪狗,每个路人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有个老妇人嘴里嘟囔着,“神经病吧。”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打狗的都不得好死。”
都是说给她听的,怎么可能听不到,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扔掉扫帚棒,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她站在路灯下回头看向几步之外的祝泽,他的脸被阴影遮住大半,看不大清。
“后悔了?没想到我是这种人?”
祝泽慢慢向她靠近,拿出湿巾抓起她的手,弯着腰仔仔细细地擦着:“以后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吧。”
谭恩愣住:“什么?”
“警醒它呀,你不就是怕它认为所有人类都是好人。你那棍子再过五百年也碰不到它一根狗毛。”说完抬头心疼地看着她。
她坚硬的心脏外壳像被什么东西使劲敲了一下,终于裂了缝。
木纳地任凭男人擦着手,瞪大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回神后谭恩能感到自己脸在烧,第一次被当面识破,别过头去,不敢看他那灼热的眼神。
“没想到恩恩还这么凶,还说脏话呢。”
谭恩一下缩回手,此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转身快步往医院走,听到他在后面喊“等等我。”
那只流浪狗智商很高,会懂怎么装可怜向人类要食,所以不算瘦,但,人类远比它想象的恶,它的体型简直是狗肉贩子眼中的标准身材,只要拿食物轻松勾引,准上当。
当你不能为流浪狗提供任何帮助,也不知道它是否具有攻击性时,吓唬它才能让它警醒,哪怕一点。
告诉它,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好人。
祝泽又追上去,小声嘟囔:“那只流浪狗还跟我挺像。”
谭恩听他这样说,上下看他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不假思索地反驳:“哪里像?一点也不像,流浪狗没那么帅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真是嘴比脑子快。
某男忍俊不禁,“恩恩觉得我帅?”
上扬的语调能轻而易举听出说话人愉悦的心情。
谭恩只能破罐破摔:“帅,确实很帅,帅呆了。”
已经走的医院门口了,她侧身说:“好了,你也送到了,快回去吧。”
祝泽也没坚持,“那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嗯,拜拜。”
门口保安室内坐着俩老保安正在闲聊。
“老李,这对小夫妻还挺登对的,你说是吧?”
“我看呐,这两人没结婚,是那男的喜欢得紧些,人都走远了还一直巴巴望着,那美女头都没回过呢。”
“哎哟,你这老光棍还懂这些?”
“老光棍当年也是谈过恋爱的,不过这两人有戏的。”
等谭恩到病房时发现一个陌生女人在给母亲擦拭身子,她慌忙上前制止,“你是谁?!李阿姨呢?”
怎么回事?就算李阿姨偶尔有事请假也会提前告诉她,不可能招呼都不打。
陌生女人正要开口,李阿姨提着盒饭从门口走进来,“小恩来啦?你……”她看着谭恩脸色不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李阿姨,这个人是谁?”
李阿姨惊了一下:“这不是你找来的新护工吗?她告诉我的,说以后由她和我换班照顾你妈妈。”
谭恩一脸莫名其妙,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正在给母亲擦裸身,“我什么时候找新护工了?”
李阿姨更是一脸茫然。
这时,陌生女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乱喊着:“请不要解雇我,我能干得很好的,照顾病人是我的强项,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谭恩被她扯着裤子倒退两步,“问题是我根本没有请你做工,你是不是找错病房了?”
陌生女人哽咽道:“我没有找错,确认了几次,那个先生就是说的这里。”
“先生?谁?”
“我也不知道那个先生是谁,但是他已经把这个月的工资都打给我了,我不能退回去,但我会好好干活的。”
谭恩第一个想到的是慕星海,但想想又觉得不是。
“那先生长什么样子?”
“胖胖的,比我高半个头。”
谭恩瞧着这陌生女人一米五几的身高,只高半个头,不可能是慕星海,那会是谁呢?在脑海搜索半天也没有对的上的人。
瞧着她还跪在地上,连忙拉起来,谭恩也找回冷静,“那先生还说了什么?”
陌生女人从包里拿出一些证件:“他说叫我每天晚上10点到第二天早上10点照顾好病人,和李姐确定好交班时间。这是我的身份证、健康证、护工经历。”
谭恩拿过身份证看了一眼,“你……”
陌生女人再次跪下,“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她的声音不算小,已经引来很多人在门口吃瓜了,谭恩没办法,“你先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我,你都和我妈差不多大了,我折寿。”
陌生女人还是不肯起,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起的样子。
李阿姨拉拉谭恩的衣角:“小恩呐,咱先不管她是谁叫来的,你看看你每天工作那么累,下班还来医院,我看着都心疼,你就先让她干着,后面的事慢慢查,毕竟不是什么坏事,对不对?”
谭恩还在思考,瞬间心里闪过一个人,难道是……
她拍拍李阿姨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李阿姨从谭母出事后就一直照顾着,人也很好,算得上谭恩的半个亲人了。
“罗菱花是吧?行吧,你先做着,但我不能保证下个月的事,我不喜欢欠别人的,等我搞清楚事情后再说吧。我看你护工经历很丰富,之前都是在照顾icu的病人?”
罗菱花:“是的,你放心,我会做好本职工作的,请李姐监督我也行的。”
李阿姨:“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大家都是一样的干活。”
罗菱花:“谢谢李姐。”
谭恩:“就先这样吧,我先出去打个电话。”她快步走到楼道角落,犹豫地拿出手机,屏幕亮了又灭,最终还是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