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天才和凡人注定只能有一个人站上舞台的话，那一定是天才打败普通人坐上属于王的位置。
毫无疑问，也无法反驳的。
星野瑠奈对月岛萤的这个想法姑且认同一半。
会一大早想起这些似乎也不算太突兀，一想到昨天和山口一起跑去月岛家偷袭的时候，月岛一脸嫌弃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偷笑。
嫌弃他们还要被妈妈命令好吃好喝招待的样子可太有意思了。
一向喜欢和月岛唱反调的瑠奈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下自己胸前的蝴蝶结，从今天起正式的加入了乌野高中。
“瑠奈——！”早早就来到他们家门口的山口挥了挥手，注意力即刻就被星野家邻居出来的人给吸引走了，“阿月，早！”
“……你一大早也太有精神了。”受不了山口音量的月岛抬了抬自己的眼镜，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有些无法察觉的疲惫，关上了门走出前院还不忘嘲讽一下自己的邻居小姐，刻意道，“啊，原来是要带某个路痴啊，怪不得，真是辛苦你了，山口。”
被若有若无的软刺了几句的瑠奈眨了眨眼，扭头朝山口笑了起来，“早上好呀，小忠。”
“啧。”发现自己攻击无效的少年咂了嘴，率先迈开步子走向自己的学校。
来不及说话的山口慌乱的迈了一步，又扭头看向瑠奈，仿佛只要瑠奈不跟上他就会向石头一样固定在那边，“瑠奈……啊，阿月！”
心善的瑠奈当然不舍得为难可爱的山口，关上家门口的铁门后立刻就抓住山口小步追了上去，“走吧，再不走要迟到了。”
“那、那个……瑠奈，阿月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昨天的事情……”被拽的踉跄了一步的山口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步子，偷偷摸摸的举起手放在嘴边向瑠奈传递信息，时不时的还要偷看一眼前方月岛的背影。
仔细琢磨了一下山口的问题，瑠奈倒是觉得山口说的太严重了，认真的和山口分析了起来，“生气……不至于吧，最多就是看我们两个烦而已。”
“阿月一直都看我不顺眼嘛。”一手拽着山口一手拿包的瑠奈留意着路上的墙壁，试图找找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图案可以帮助她认路，眼睛虽然在两旁来回移动却完全没有影响她的走路，“他不说话的话反而更恐怖。”
努力思考了一下的山口没有否认，停顿了三秒后才释然道，“……也是。”
“我说，要说悄悄话也等我不在的时候说吧，你们和趴在我耳边说有什么区别。”倏地停下脚步转身的月岛背对着乌野高中的校牌，以一米八八的身高睨视了他们两人一眼。
随后头也不回的就踏进了学校。
无辜的矮人瑠奈遗憾自己没能记住路，将今后的校园生活都交给了相当靠得住的山口。
……嗯，这也意味着交给了月岛。
从第一次见面起就被无情攻击是个路痴的瑠奈已经习惯了自己的邻居的毒嘴，虽然每次都无情攻击自己，但却没真的让她走丢过。
相当幸运的和两人同一班的瑠奈顺着座位表坐到了山口身后，长的快和手腕平齐的头发轻飘飘的在月岛面前晃悠，最后乖顺的贴服在她身侧。
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两人说悄悄话的月岛皱了皱眉。
麻烦死了。
为了不让眼前的人吵到自己的眼睛，月岛把耳机挂到了耳朵上，低头看起了手边的课本。
还没看多久，书本就被一根食指敲了敲。
瞬间就判断出是谁的月岛抬起了头，“做什么？”
姑且算是有事求人的瑠奈眨了眨眼，也不担心月岛带着耳机听不清她的话，“放学之后陪我去话剧社吧，我想看看乌野的话剧社。”
完全听清的月岛动手摘了耳机，脸上嫌弃的表情浑然天成，“哈？”
最终瑠奈以两个草莓蛋糕为代价成功堵住了月岛那张一见到自己就不说好话的嘴，成功换得月岛宝贵放学时间的瑠奈对话剧部失望万分。
乌野高校除了曾有排球强豪的名称以外几乎没什么亮点，
做了心理准备的瑠奈没想到原本应该是正经的社团，却连基础的部员都不够多，在学园祭勉强借广播部的人来配乐和旁白，偶尔还得靠顾问老师去其他班级借人友情出演。
虽然看得出三年级的学姐学长又在努力招收新生，但始终无法忽视他们明晃晃放在桌子上的那套茶具的瑠奈谢辞了邀请，推着山口和月岛往其他地方走，谎称他们迷了路后逃离了话剧社的大门，“我们三个还想去其他社团看下。”
“喂……”没注意被推了两步的月岛停了下来，低沉又不满的叫住了瑠奈，“你想把我们推到哪里去。”
“瑠奈！前面是死路，走反了啦！”不像月岛那么坚定的山口依然迈了一步，趁着月岛叫住瑠奈的空档转了过来，指了指她的身后，“楼梯在那边……”
“啊抱歉。”全然不在意自己过错了瑠奈道歉的非常快，路痴到妨碍生活的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纠正，熟门熟路的转身找到了下楼的楼梯。
在山口任劳任怨的指路下，领着头的瑠奈顺利的走回了教室。
才刚开学的第一天，一年级的学生回家的很快，交友能力强的人已经有了结伴回家的伙伴，早就决定好要参加哪个社团的人也已经递交了申请等待社团的召唤，像是瑠奈他们这样往外走了一遭又折回来的属实不太多见。
“瑠奈暑假也要回东京吗？”正在整理的山口随口和瑠奈闲聊着，知道月岛不太喜欢闲聊的山口总是会下意识的先询问瑠奈，“到了暑假的时候会高强度排练吧……没必要再加入社团吧。”
把不用带回家的东西塞进书桌的瑠奈关上了包，理解山口的意思，“可是你和阿月要加入排球部吧？总感觉不加入社团有点浪费……”
“只是一个社团而已，你以为我们去挥洒青春的吗？”提着包就准备走的月岛看上去没有等他们的打算，除了嘲讽别人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沉了一整天，“觉得浪费的话你也去参加那个‘茶话社’不就好了。”
短短几分钟，乌野高中的话剧社就变成了不留情面的一年生嘴里的茶话社。
“参加了茶话社才浪费吧，阿月你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表情又露出来了，笑一下嘛，你看，像我一样笑起来才有人喜欢哦。”表情管理一向到位的瑠奈遭到了月岛的嫌弃，靠着这张装的百分百乖巧的模样骗过月岛太太的瑠奈喊了一句山口，“小忠也觉得我这样的笑容更好吧？”
“诶？！”急匆匆追上来的山口停顿了一下，总是时不时被瑠奈装出来的样子袭击的他不知所措的想着措辞，然后好不恭维又磕磕绊绊的回答道，“……瑠奈笑起来确实…很、很好看。”
“你看。”又将笑容一分不差的转过来的瑠奈收到了月岛的冷眼。
淡漠的月岛轻飘飘的扫了一眼瑠奈，“每次都能笑的一毫不差的你只会让我觉得恐怖。”
“啊，这样。”眨了两次眼才收起笑容的瑠奈耸了耸肩，略表遗憾，“阿月不像小忠好糊弄。”
在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三人，但是却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前前后后的扯出了一条很长很长的影子。
二
只有第一天来接了瑠奈的山口第二天等在了三人上学的汇合点，看着被月岛带来的瑠奈松了一口气，庆幸月岛没有把她丢在门口。
第一时间确认了瑠奈存在的山口亮着眼睛朝向月岛开口，“阿月早上好！”
从年份来说认识山口更久一点瑠奈习惯了他摇着小尾巴冲月岛嗷嗷叫的模样，从容的和山口道了早安。
一路上又是两人叽叽喳喳的聊天跟在不怎么参与他们的月岛身后，直到发现月岛实在是被吵的受不了了才收敛几分。
一年四组和五组在第二天就明显的感受到了升学班的压力，无论是追加的知识点也好还是上课的节奏都有明显的上升趋势。
和初中完全不同。
成绩方面一直保持中等的瑠奈没怎么努力学习过，偶尔会看着山口认真擦卷子的背影发呆。
一个恍惚就过完了一天，收拾完东西就得陪着他们两个去排球部报名，然后就再也不能像第一天那样早早回家了。
家里也没什么大事等着自己去做的瑠奈又在戴着耳机的月岛身后和山口说起了悄悄话，她的身高和山口相差十厘米，差不多是在一米七的门口刚刚进门，不算太高，但对一个少年戏剧演员来说已经足够了，唯一可惜的事情是每次看月岛都得抬起头去看。
“……然后，我听说那两个一年级生把教导主任的假发给打飞了。”说着瑠奈不知道的地方听来的传说，山口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好像现在三年级的学长不让他们进排球馆练习。”
听着山口打听来的故事，瑠奈想起了之前他们聊到的北川中的二传手，“就是那个二传手？”
“对对，应该是他，我们这届入部的据说只有四个，除去我和阿月的话剩下两个里应该有一个就是他。”
对教导主任的假发没什么兴趣的瑠奈压低了声音，不太想让走在前面的月岛听见自己的声音，“明明是精英还不让入部？”
“毕竟教导主任发了那么大的火……啊，排球部到了，瑠奈我们先进去了！”捏着入部申请的山口瞥见了排球部的大门，快走了两步靠近了前面的月岛，向瑠奈说了再见。
和月岛还有山口没约定过期间她到底等他们的期间做什么的瑠奈挥了挥手，提醒他们两个记得晚上回家的时候带着她。
三
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待在个像样地方的瑠奈盘着腿坐在了外廊上，摸摸索索的从书包里抽出了一本台本，足足有两指厚的台本一时半会儿根本看不完。
聚精会神的看着台词的瑠奈偶尔会清下嗓，摸着自己的喉咙尝试念出上面的台词。
她看的认真，也没注意有谁靠近了自己，直到月岛的跑鞋出现在视线内她才抬起了头，“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哦。”抢先一步回答的山口在月岛身后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室内鞋，“我们回家吧，瑠奈。”
重新站起来的瑠奈打了个哈欠，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成了一片，多亏了外廊下的日照灯才不至于让她看瞎眼，还没能把台词记住的瑠奈七七八八的收着台本和喝完的空瓶，向两人闲聊到想吃馒头。
她的暗示过于明显，导致山口不用想就举着手投了赞成票，火速把室内鞋塞进了自己的专用的鞋包里，拉着瑠奈追上了月岛。
虽然每次给她摆臭脸却从来没丢下过瑠奈的月岛走在前面忽地停下了脚步，目光延伸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一眼望去就锁定了在练排球的两人的瑠奈恍然大悟，随后就毫不意外的看见月岛向着他们迈开了脚。
预料到月岛就是去挑衅的瑠奈又打了个哈欠，从泪腺里流出的泪水完全不够她湿润眼睛，习惯了月岛那副不说点不中听的话就会流失生命的嘴脸，倒也没在意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样的话。
反正不过是刺激一下国王大人或者虚伪的告诉他们自己希望和平相处之类的。
“星野，你还要待到什么时候？”原本还只是去挑衅别人的月岛碰了壁，心情以直线坠落的方式下降着，看原本就不对付的瑠奈更甚，“再不走的话就和那边的那位小矮子一起回去吧。”
原本仗着月岛还有些自满的山口一下就变得犹豫了，想要叫瑠奈一起走又不敢唐突插话。
无辜的瑠奈小跑了过去，还不忘记扭头和空地上的两人挥手说再见，“我是一年四组的星野瑠奈哦，以后请多指教啦。”
“…诶，阿月？！你怎么了……”顾不得和他们说再见的山口拽了拽瑠奈，想要让她跟上月岛，“瑠奈，阿月好像有点……”
山口想说月岛好像生气了，但却没找到证据来支撑他的猜测。
忍不住感叹山口偶尔会像笨蛋一样的瑠奈加快了脚步，反超山口把他拉扯到了和月岛差不多进度的位置，“阿月，你装友善的样子真的很假诶，以后不要这么笑会比较好。”
“……让我笑的和不让我笑的都是你，到底是要哪样。”前一秒还在对国王和小矮子生气的月岛即刻把火力转向了瑠奈，“有空管别人的表情不如想想怎么改善自己的吧，青少年话剧演员小姐。”
无论是认识月岛之前还是之后都很擅长用吸引火力的方式缓解周围人负面情绪的瑠奈丝毫不在意月岛的攻击，嬉笑着哼起了歌。
一首关于月亮关于星星关于山的歌。
四
昨天走到家都没吃到馒头的瑠奈又一次的来到了排球馆的门口。
被翻看了几个晚上的台本的书脊有些走样，密密麻麻的印刷字紧凑的排着队等她阅览，打算这周就把整本都背个七七八八的瑠奈听见头顶有了动静，“你在这里做什么？”
悄摸坐在外廊里侧的瑠奈抬起了头，刚好撞进了漂亮学姐的视线里。
“女子排球社在另一边的体育馆里。”原本还没发现这里有个人的清水是听见瑠奈念台词才注意到她的，虽然感觉她不像是迷路的样子，但还是认真的向她介绍着，看上去有些担心她，“这里是男子排球部，我们学校排球是男女分开的。”
仰着头和低着头的漂亮学姐对视的感觉有点奇怪，一心两用的瑠奈很快就回答了清水，“我是在这里等人，不是来参加社团的，学姐是排球部的经理吗？”
穿着运动装的清水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是三年生，“是，夜里会很冷，如果等人的话最好不要选室外。”
简单的和漂亮学姐交谈了两句后瑠奈就发现对方的善意一直围着自己打转，话里话外都是让她注意不要感冒。
山口也好清水也好，非常喜欢这类纯粹又可爱的人的瑠奈点头答应完了就和清水说了再见。
几个小时里完全没有动过的瑠奈伸了个腰，把盘坐的两腿放直顺便做一下韧带的拉伸，刚巧就看见山口和月岛从体育馆里走了出来，“结束了？”
“嗯！久等啦。”一直训练到天黑的山口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从月岛身后窜到了瑠奈面前，“一直坐在外面没关系吗？等到了冬天的时候会很冷的……”
“到时候我会带户外露营套装的。”完全没在开玩笑的瑠奈在东京的时候也会直接住在剧院里，剧院舞台的地板虽然不至于比户外条件差，但也不会柔软到哪里去。
“要不然你还是来馆里吧。”抱着毛巾准备送去洗衣机的清水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之前进了排球馆就说了这件事情的她听说了瑠奈会待在外面的原因，但当时并没有说让她进排球馆的话。
瑠奈坐在地上往前俯了俯身，视线穿过月岛的腿边看见了那个她非常喜欢的漂亮学姐。
“诶？！可以吗！”比瑠奈激动的山口明显眼睛里的光更亮了一些，然后想起了什么有迟疑道，“学长们会不会不同意……”
“我想二三年级的部员应该不会有反对，排球部的监督老师人很好，但是明天还是得先向老师申请一下才行。”不打包票的清水认真的向他们三个解答着，“教室到了时间就会落锁，如果实在没办法一个人回家的话……老师他们也应该会谅解。”
“那我们明天去找老师提交申请吧。”听见瑠奈可以进门等他们的山口比听见自己可以进去还要高兴，“啊，明天好像会下雨，得早点拿到许可才行……”
全程没怎么说话的瑠奈抬起头看向了月岛，注意到视线的月岛提着眼镜微微叹了口气，“在里面被球砸到的话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呀，那我明天过来找清水学姐可以吗？”确认自己的行为不会给月岛他们惹麻烦之后瑠奈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拍着身后的灰一边亲亲热热的叫起了学姐，人畜无害的笑容和前几天给月岛做示范的样子一丝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