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强化训练的合宿结束后就到了文化节，乌野高中不会举办学园祭，一般都是趁着文化节的时候一起举办。
除去学业重要的三年级，一二年级都要拿出点精力和时间做个班级主题。
文化节一整天都很紧凑，上午是无聊的开幕仪式，主要是校长演讲和学生会演讲，然后是对有重大表现的学生颁奖，光是听半小时就能昏昏欲睡的瑠奈拒绝了教导主任想要在颁奖的时候一同表彰她去了东京演出的事情。
结束了东京之旅的瑠奈肉眼可见的悠闲了起来，比起排球部那些还没开始战斗的人来说状态好的不止一丁半点，早上起的早就去月岛家蹭饭，起得晚就随便吃点面包，到了中午拽着绝对身高优势的月岛去买午饭，晃晃悠悠的等到排球部结束活动再一起回家。
一年四组决定全体罢工，一人带一件富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摆在桌上，写段话让教室变成纪念博物馆。
山口不幸抽中管理员的红签，大半个下午都得坐镇在班级里。
一早上就拿到了导航图的月岛翻看了两眼，差不多了然了其他几个班都开展了什么活动，一旁还在沮丧的上山口叹着气打开了鞋柜，准备换鞋。
和他们一起来的瑠奈的鞋柜在更里面一点的地方，还没绕过月岛就听见什么东西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装满了粉色情书的鞋柜被月岛打开后洋洋洒洒的铺了一地，各式各样的暖色信封堆叠在一起，好似应援会粉丝一般。
“……”和月岛同步愣住的瑠奈及时的幸灾乐祸了起来，“真是受欢迎啊，阿月。”
说完她也走到了自己的鞋柜面前，不太对劲的手感让她顿了顿手，但还是慢了一拍。
同样是堆成小山的情书从鞋柜里坠落，相比起女孩子巧妙的心思，男孩子的情书少了一份花里胡哨，多了一份气势。
“嗤，你也不遑多让啊，瑠奈。”
短暂的互相嘲讽之后是狼狈的弯腰捡信。
什么都没收到的山口抽了抽嘴角，默默的关上了鞋柜，帮他们两个一起捡情书。
在文化节告白递情书是这几年才流行起来的，胡诌着在文化节确认关系非常浪漫的说法，很多人都开始争先恐后的效仿了起来。
完全没听说过的两人各自抱着一叠情书回到了教室。
坐在月岛前面的瑠奈翻了翻自己的这叠，又去翻了翻月岛的那叠，发现自己几乎一个都不认识，拆了一封自己的，对着月岛提问道，“情书……需要回信吗？”
她从来没见过情书，不管是月岛的也好还是自己的也好，初中的他们比较孤僻，做什么事情也都几乎是三个人黏在一起做，几乎没有人会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选择他们做告白的对象。
“我怎么知道，上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同样没什么心思的月岛连看都没有看，只是任由那叠信封堆在桌子上。
已经接连拆了好几封信的瑠奈发现所谓的情书其实差不多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说谁谁关注自己很久了，希望做个朋友或者是希望进一步关系。
越看越觉得像是被偷窥狂偷窥的瑠奈又转身去骚扰山口，问东问西的折腾沮丧小狗。
朴实又无趣的文化节上午过的很慢，终于熬完了演讲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教室，吃完午饭之后就开始准备下午的事情。
以防被其他人发现把事情传播出去的两人已经把各自的信堆塞进了抽屉，短暂的搁浅了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信里约月岛见面的大多都在体育馆后面，约瑠奈见面的不是在天台就是在学校绿化区中央的那颗大树底下。
属实有些分身乏术。
一个人去赴约这件事对瑠奈来说有非常大的障碍，更不用说来回跑两个地方了。
已经完成了班级项目的瑠奈拿着分布图，和月岛一起走在走廊里准备参观其他班级，分不清自己方位的瑠奈抬了抬头，看向不打算赴约的月岛，“放置？不太礼貌吧…”
“文化节结束之后有部活，随便要求别人终断行程的人才不礼貌吧。”早就记住各班项目的月岛带着瑠奈去了一年一组，日向在的班级举办的是咖啡厅，和四组相比一组的兴致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在这方面毫无竞争心的月岛在班级门口看见了举着招牌的玩偶，面对穿着向自己招手还发出“哦——月岛！！星野！”的玩偶人，月岛往门里瞥了一眼，然后打开了嘲讽开关，“日向同学，不在班级里当管家吗？”
“难道是因为没有合适的衣服吗。”
然后就是听见动静的一组学生从后勾住日向的双臂，不让小狗玩偶服冲出来打人。
肥肥的玩偶服一瞬间吸引了不少人。
乘乱挤出人群的月岛心情好了不少，就连脚步都慢了下来，“你有什么想去的？”
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月岛居然会这么主动照顾自己的瑠奈还拿着分布图，对地图上的项目兴致缺缺，单看项目就知道和他们班一样罢工的班级不在少数，“……怎么有班级把庙会搬来了……”
二年级有个班级的名字是‘祭典’。
一时间难以在咖啡厅展览馆这种分类里接受祭典的瑠奈忽然被拦了下来，脚步一顿想要错位让路，却被面前的人逼到了月岛身后。
鼓着勇气的不知名同学选择了亲自递上情书，没有任何的话语，只是向瑠奈确认了她接下来的行程，“星野同学，有些话我想和你单独说，我知道你容易迷路，如果你允许的话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不得不靠着墙壁的瑠奈伸手接住了信，她的左边是同样停下的月岛，右边是一组的咖啡店门口传来的女生对玩偶服的惊呼，一时间没人注意僵在走廊上的他们。
有些进退两难的瑠奈瞟了一眼月岛，在她无助的求助下，逐渐变得引人注目的月岛叹了口气，营业式的扬起了职业假笑，“我说，不知名同学，是不是在走廊中间挡路不太好呢？”
有时候月岛的假笑非常有威慑力，可以击退一些胆子没那么大脾气没那么倔的人。
果不其然被吓的一愣的不知名同学立刻让了道，眼睁睁的看着瑠奈委婉的拒绝了自己，“……对、对不起。”
得以脱身的瑠奈迅速的跟紧了月岛，隐约发现他的心情好像又落了几个台阶。
没往别处想的瑠奈又说了两句，得到的回应不咸不淡，甚至有点拒绝沟通的味道。
“瑠奈！”正在接待的仁花喊住了她，简单的向月岛问了好之后招呼着他们进去，“要来玩吗？！我们班的几个游戏超难的……”
四组和五组隔得很近，两边的热闹程度截然相反，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夹满了细碎话语，通关失败的沮丧和成功进入下一关的欢呼此起彼伏。
小小的教室竟然能这么热闹。
“玩吗？”有了些兴致的瑠奈抬头询问月岛，在仁花期待的目光下拽了拽他。
“你想玩就去吧，反正看着比其他班有趣……”在其他人面前姑且给足面子的月岛领走了仁花递过来的集章手册，翻看了两眼发现全是手工制作的，“走吧。”
看着举枪射击空瓶的月岛，一直都知道月岛很受欢迎的瑠奈再次感慨他的帅气程度，一路毫无阻拦的闯到了末尾，“阿月要是恋爱了的话我一定会不习惯。”
正在握着飞镖投靶的月岛手一顿，浪费了一次机会，“你突然说什么傻话。”
人群实在是有些拥挤，瑠奈夹在杂音里的声音对月岛来说有点难以分辨，“要不然干脆我们两个交往吧。”
“哈？”
二十
星野瑠奈虽然小时候异常的不像普通人，但长大到如今好歹也不是个傻子，无论是从现实角度来说还是从情感方面出发，她都一致认为自己对月岛是有好感的。
说不清楚，但却足够肯定。
或许是从他抑制在自己面前炫耀哥哥的别样体贴开始，或许是从点点滴滴的相处开始。
就和‘他/她真好看，我喜欢他/她。’一样，原因简单又毫无根据和营养。
最终失去通关奖励的月岛把手册还给了五组的人，拧着眉毛向瑠奈提问，“你认真的？”
瑠奈琢磨了一下，回道，“认真的。”
“哈……”对最终奖励没什么兴趣的月岛疲惫之极，对突然的惊喜没有喜悦也没有过激，只是率先离开了一年五组，“如果你只是想玩玩的话随便去信里挑一封不就好了。”
话里话外都表现出自己不信的月岛彻底没有了游玩的兴致，带着耳机回到了自己的教室，三言两语就和山口换了岗。
被赶出来的山口不明就里，反应慢半拍的走到了瑠奈面前，“阿月这是怎么了？”
“我告白了。”
“诶？和谁？”
“阿月。”
“……………………诶？”
一时间没法接受的山口口吃了起来，开始好言相劝瑠奈放弃这个打算。
听着山口的话，瑠奈仔细的分辨了一下话里的成分，大多都是觉得她没认真对待告白这件事。
还有一小部分觉得月岛不适合。
以为会反过来的瑠奈没听进多少，也没有不被看好的尴尬，“为什么我不会喜欢阿月？”
“啊？”被打断的山口还呆愣的站在班级门口，瞥见有人想要进去就下意识的让了道。
“等我一下。”不管看见月岛会不会尴尬的瑠奈跑进教室把自己的那叠情书拿了出来，拉着山口去拆信。
和月岛的放置打算不同，瑠奈打算当面拒绝掉那些人，前前后后十八封信，着实不是小数量。
正如月岛所说的那样，写情书擅自定下约定这件事足够称得上不替他人考虑，也难免会有撞车的时候。
山口这辈子都很难想象受欢迎到拿着一摞情书站在学校绿化带像个交警一样一个个拒绝别人是怎样的体验。
他的两个幼驯染就做到了，而且就厚度而言，月岛的信比起瑠奈的恐怕只多不少。
邀约或是受邀来到树下的人不在少数，零零散散的还掉了所有情书的瑠奈也不是唯一收到一封以上的人。
所有人的举动让告白和喜欢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没有分量。
结束了突发事件的瑠奈看了一会儿周围的动静，刚要和山口一起回去，就被之前走廊上遇到的人给叫住了。
之前匆忙离开的不知名同学似乎趁着月岛不在，又上来和她搭话了。
向两人介绍自己叫上野的学生长的不差，温雅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不在月岛的压迫感下显得格外顺眼，好声好气不失礼貌的想山口要求了一次和瑠奈独处的机会，也保证自己会把瑠奈送到该去的地方。
不知道在走廊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山口不好做主，看向瑠奈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清楚山口和月岛不同，完全不会震慑人的瑠奈点了点头，也不为难任何人就和山口说了待会儿见。
上野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刚好的距离感和刚好的谦逊让他那张原本就有些出众的脸更加的帅气。
身高方面虽然比不上月岛，但比起其他同龄人而言也不算矮，起码比瑠奈高了半个头。
似乎为了照顾她，上野放慢了脚步，也没有唐突的进入话题，跟着她走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向她提了些问题。
例如有没有参观他的班级，需不需要去吃些什么。
上野抛出一个问题瑠奈就回答一个，也不担心时间太久有人等自己，还在心里猜测到底什么时候进入正题。
毫无方向乱走的瑠奈一路逛到了体育馆，发现体育馆后面的女生也不在少数，又默默掉了个头换了方向。
当两人漫无目的的走到教学楼里的时候，上野忽然开了口，“星野同学可以和我从朋友做起吗？我不会打扰到你的，山口和月岛同学接下来每天都要参加部活吧？如果有不方便的时候我可以送你回家。”
“上野同学还是真体贴啊。”意想不到的人唐突的加入了话题，故作爽朗的声音此刻满是攻击性，像是一根根刺往上野的身上扎去，“不如来我们班级替她把值日一起做了吧，反正上野同学看上去很闲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月岛说话声越发友善，说出的话却不带有一点客气，笑眯眯的眼睛里全是冷漠，轻而易举的用手排在瑠奈的头顶上，“我和瑠奈也会感谢你的。”
说完就拽住了瑠奈的手臂，拉着她往他们来的方向走，不等瑠奈想要和上野告别，月岛又停了下来，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啊对了对了，这家伙目前和我住一起，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了想说的话之后月岛的声音骤然降温，“就这样，再见。”
被拉的一个措不及防的瑠奈踉跄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和逃跑的上野挥手就被瞪了一眼，“……等等，等等！”
“什么？难道你不舍得走吗？”
“我们什么时候住一起了？”莫名其妙搬了家的瑠奈在意的似乎不是上野，而是自己家的位置，“明天要是传出奇怪话怎么办？”
“我刚刚说的不是我们住差不多一个地方吗？不就是一起吗？”不承认自己故意误导上野的月岛不以为然，瞥见周围已经没有了碍眼的人之后松了手，“而且为什么我要担心奇怪的话？”
没有了局外人之后月岛的表情变得平淡了起来，想起山口把人丢给那位‘不知名同学’就烦躁，但又抿着嘴不愿意承认。
他不清楚恋爱是怎样的东西，既不是天才也不是情圣，但起码他不排斥她。
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性格败露。
而且，看见有人靠近她确实让他很火大。
“刚才向我告白的不是你吗？”将双手揷进裤子口袋的月岛弯下了腰，把脸凑近瑠奈，“要反悔？”
“不，不反悔。”不知道月岛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思考才说这些的瑠奈反应的很快，伸手扯住月岛的衣领，轻轻的把他拉向自己，侧过头浅浅的在他侧脸上印了个看不见的章，“那请多指教？和我住一起的月亮先生。”
稀里糊涂和幼驯染确定了关系的月岛对突然的偷袭不太习惯，在瑠奈亮晶晶的目光下偏开了头，“……嗯。”
从小就偏离正常人范畴的瑠奈没有体验过‘浪漫’两字，但丝毫不妨碍现在的她展露自己的喜悦。
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