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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里雾中

    鸣珂伸出手轻轻一碰,那五个字便在空中消散了。他环视四周,望见了坏笑着看向他的逐雨,可逐雨只瞥了他一眼就正襟危坐,不再侧目。

    他头上猛然一沉,一册砖头似的书砸在他头顶,鸣珂一边揉着头一边伸手想把书册取下,却被一个暴怒的声音喝止了。

    “昨天打瞌睡,今天东张西望,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给我顶着书打坐,不许用手扶,若是掉下来了……我就给你施不言咒,看你还能不能说话!”羽君从众人头顶飞过,轻飘飘地落在石台上,闭目盘腿坐下。

    有了鸣珂的前车之鉴,其他弟子也不敢再乱动,朝雾峰上只余簌簌风声和激荡的水流声。

    遭了训斥,鸣珂不敢放肆,端端正正地顶着书坐了一个时辰,逐雨在他侧后方看着他岿然不动的背影也自觉地挺起了脊背,她一夜未眠确实是困极了,但为了练那鸿雁传书耗费了太多灵力,若不能上朝雾峰借着天地灵气朝阳之辉调理一番,今天一整日也难提起精神。

    才坐了一个时辰,她便觉神清气爽,似乎胸中郁结的困乏之气都被这山间灵韵取代了,她真是不明白鸣珂如何能在这里打起瞌睡。

    云端慢慢探身而出的金乌洒出温暖的日光,驱散了冬末的微寒,先前体内涌动的真气在这一番静心调息后,也正慢慢的趋于平静。

    晨修结束,逐雨用鸿雁传书告知其他人自己要去后山竹林看看。

    鸣珂执意要和逐雨一起去,被众人打趣了一番,逐雨听着他们所说的话只觉得茫然费解,看了看为辩解得面红耳赤的鸣珂,心下一叹:能不能把他说不完的话分给我一点。

    众人偷笑着打量了他们俩几眼,摆摆手便与他们分开了,待几人走远后,鸣珂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其实,是想去寻那晚弄丢的纸鹤,那是我表兄送我的,这几天……算了,先找吧。”

    逐雨看着他骤然暗下的眸子,便应道,“我帮你一起找。”

    两人并行到了竹林,一路上鸣珂总在试图和她搭话,但她牢记昌容说的频繁施咒容易损耗灵气,只用点头来回应他。

    鸣珂捻起手指闭眼探寻了一番,失落地叹了口气:“我完全察觉不到纸鹤上的气息,应该是被破坏了,这样的话,找回来也没用了,唉……”

    逐雨听了鸣珂的话,却并不放弃,还是坚持地在林中一点点寻找着,借着这功夫她在林中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其实她来这竹林是为了看看自己从前生活的地方。

    她现在心中一片茫然,昌容师姐告诉她若是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化形的精怪该做什么,那就好好活着,她点头应下了,却还是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感到焦虑,她横空出世,看不清前路也看不到过往,这几日虽然在大家的帮助下一点点适应着生活,却仿佛仍被困在某个地方。

    逐雨轻摇手腕,手掌翻覆之间,一层薄薄的青烟自她掌心涌出,缓缓地将她包裹起来。

    鸣珂埋头苦找了好一阵,正想问问逐雨有没有什么发现,一回身却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他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后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逐雨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走丢了,可就麻烦了。

    他急得高声呼喊,林间的鸟儿纷纷惊慌而飞,一时间乌泱泱地飞起了一片,甚至盖住了那通过高耸入云的修竹露出的点点天幕。

    林中骤然一黑,鸣珂也没想到岛上竟有这么多鸟,他惊慌失措地向后退,想找寻一个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

    在这瞬间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死盯着他。

    “这位师兄,请问祈春殿怎么走啊?我御剑飞行时太激动,不慎掉下来了,本想在岛上转转,不曾想却迷了路。”

    鸣珂循着那声音转过身,只见一蓝衣少年站在他后,而他先前竟毫无察觉。

    找不到路,再御剑飞行到空中不就行了,还需要问路?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几个时辰后便是新弟子的入门仪式,逐雨也是要去的,他们只不过抽个时间来林中转转,他却把逐雨弄丢了,若是误了时辰,师尊定会大发雷霆。

    鸣珂定了定神,摆着胳膊向白衣少年比划起路线:“走出这林中,再沿石阶下山,往东走就能看见祈春殿了。对了,你一路过来可曾看到一个穿绿衣的姑娘?”

    那蓝衣男子张口欲言,却见鸣珂身后的一棵竹子凭空消失化作丝丝缕缕的烟雾,青烟中走出一位娇俏少女,他不由咋舌:“刚才没看见,现在看见了。”

    鸣珂疑惑地歪头看他,顺着他直勾勾的视线望去:“阿雨!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那人敛去眼中的神采,垂眸暗道:“阿雨…名字起得不错,但…却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他再度抬头,恢复正常的表情,道了声谢:“多谢师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还有亲友在祈春殿等我呢!”说完,他便一溜烟从两人身旁跑了过去。

    此人前言不搭后语,形迹可疑,既有亲友等待,他又何至于一人在岛上迷失。鸣珂紧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逐雨也转头盯着狂奔而去的那人,她只觉得奇怪,明明对上了视线,怎么好像完全没看到他的脸。

    蓝衣少年离去后,鸣珂转向逐雨,紧张地询问道:“阿雨,你刚才去哪了?”

    逐雨摇摇头,“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化作了原型。”从前的她无法感知这个世界,所以几年来不知疲倦地立守一处,眼前所见只有这一方天地,枝丫被路过的鸟儿随意压弯,盈盈一握的枝干,似乎是连微风都承受不住的孱弱。

    如今她化作人身,那便要活出人的样子,好好生活,就像昌容师姐说的那样。

    她这样想着,又环顾四周,似是在同这片困了她数年的土地作道别,终于下定决心迎接自己的新生。

    微风卷起林中的落叶,环绕在她周身,盘旋而上,从枝丫中那点点缝隙飞了出去,她望着这一切,只觉得内心难得的平静。

    鸣珂留意到了夹在落叶中一片泛黄的纸,他施法从落叶中抽出那不成样子的纸鹤,残破的翅膀上似乎有几道奇怪的抓痕,鹤头上还被啃出了几个牙印。

    他珍重地捧起残破的纸鹤,抚平了它身上的褶皱:“这……难道是被野猫叼去毁了?“他看向周围恶狠狠地叫嚣着:”好啊!别让我抓到你!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事毕,两人又继续在林中转了会儿,算算时辰差不多了,便启程回了疏桐斋。

    他们在竹林乱晃的时候,昌容师姐已经把昨天为逐雨赶制好的衣裳送来了,那是一件青绿色织锦长裙和一条银白色轻裘披风。

    逐雨轻轻捧起那件长裙,抚摸着上面精巧的纹样,云初在她身边坐下,夸赞道::“你师姐的手艺很好的,快去试试吧,等会可以穿着新衣裳去祈春殿。”

    她点点头,捧着衣服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转身却听到了鸣珂对云初说的话:“师兄,我有事想问你,今天在竹林中……诶,我想问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呢?好像……好像是什么人……”

    逐雨回身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师兄,这届弟子中有个少年,我们在竹林里遇见了他,但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谁知在一旁苦思冥想喃喃自语的鸣珂却突然开口道:“我们在林中遇见新来的弟子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有吗……有吗?”

    云初握住鸣珂半抬着的手:“逐雨记得见过那人,你却不记得了?”

    鸣珂被问得脑子都乱了,本来出口成章的他理了好久才讲清楚事情的经过:“我真的不记得遇见过什么人啊?就我和逐雨一直在林子里,期间逐雨化为原形消失了一阵,我还以为她走丢了呢!”

    云初又转向逐雨,神情严肃地问道:“你确定真有一人在竹林里同你们碰了面?”

    逐雨点了点头,继续用鸿雁传书写道,“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我记不起他的长相了,或者说我一开始就没看清他的脸。”

    云初的目光在他们两人间来回流转,最后他收回眼神摩挲着下巴说道:“或许有什么人混进新来的弟子里了,等会儿我会在殿中,若是逐雨看到了和那人身形差不多的人,就告诉我。”

    说着又以指尖轻点鸣珂的眉心,想从中探寻出什么,“这小子怕是被人施了术。”

    探查一番后,他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不由得对那心怀鬼胎的闯入者多了几分担忧,此人修为高深而且必定是来者不善。

    可那人既然给鸣珂施术消除记忆,为什么同样见过他的逐雨却没有忘了他呢?这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逐雨也有同样的疑惑,她回房换衣后,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林中遇见那人时的情形,那张模糊的脸如何也无法在记忆中拼凑起来。

    她着了新衣来到众人面前,在一声声赞叹和鼓励中,渐渐消磨了心中的忧虑,同云初去往祈春殿,虽离仪式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新来的弟子却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云初匆匆同她道别,行至殿前维持秩序。

    逐雨怯生生地站在角落的廊柱旁,手指捏紧衣裳腰间系着的丝绦,面前闪过十几个陌生的面孔,此刻的她恨不得在殿里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这时,一个梳着双髻身着蜜粉色百褶裙,裙边缀着一朵朵牡丹的少女向她靠过来:“你好啊!”

    逐雨看着她说话时唇边显现的两个浅浅的梨涡,莫名觉得眼前这人让自己十分放松,她缓缓抬手,在空中写下“你好。”

    那少女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泛起更加灿烂的笑意:“你的裙子真好看,我进殿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你。”逐雨羞怯的低头浅笑,继续写下“谢谢”二字。

    “我叫盈盈,家住云停山,你呢?”

    “我叫逐雨”,她一字一顿的写道,这是第一次她向别人介绍自己,之前遇上师兄师姐都是鸣珂代她介绍自己的。

    盈盈站在她身侧和她一起打量着殿中的人,时不时看一眼她:“其实大家在之前弟子择选的时候都已经见过面了,现在才会如此熟络。你当时……应该没来吧,毕竟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见过一面就忘不掉了。”

    突然被问及这样的问题,该如何把事情的经过简单明了的说出来,着实是让逐雨伤了脑筋。

    她的手指在空中顿了好久,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说法,而看到眼前盈盈热情的目光,胸中好像有只蝴蝶在横冲直撞,扰的她慌乱无措。

    这时,殿内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羽君已然盘腿坐在殿前。

    众人纷纷列队站好,完全在状况外的逐雨也由盈盈牵着走到了队末。

    此时的羽君一改往日懒散的语气和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声如洪钟将外门弟子在岛上应遵守的规定一一说明,又发表了一番“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的豪言壮语,然后不顾嗓子冒烟的惨状,唤来了仙侍。

    “去把…云初呢…让他来给给…师弟师妹…分享…修行经验。你们也…好好品一品…我刚刚…说的话。”

    原本是有仙侍在羽君身边侍奉茶水的,但是先前的一番发言实在是太激动人心,仙侍忘了添茶,他自己也讲到忘我到完全不想停下喝水。

    茶盏奉上后,羽君悠闲的撇着茶沫,缓缓抬起杯子,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御剑来的云初身上时将整杯茶一饮而尽。

    仪式开始后,云初藏身在了大殿梁上,想借机找出那可疑之人,却不想羽君竟然这么快就要他来代为发言了,他只能悄悄溜出去再装作姗姗来迟的样子。

    羽君向云初扬扬下巴,示意由他向弟子们介绍岛上的修行和生活事宜。

    云初几乎不需要他过多暗示,就知道自己应该从那儿讲起,他清了清嗓子,看见了人群中的逐雨,微微一笑便继续道:“羽幽岛外门弟子将一同居住在岛上的弟子书斋内,未得允许不能擅自离岛。”

    “每日卯时便要前往清风台领受教习的教导,每日日出时分朝雾峰上灵气极盛,在峰顶打坐调息有助于修行,诸位可自行前往。在岛上无论亲传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是我羽幽岛的弟子,除了不是由师尊亲自教导,其余的方面,外门弟子与师尊的亲传弟子并无差别,大家对此不必妄自菲薄,修行靠的不只是自身的天资和机缘,勤学苦练也是修行之路上的一大法器。”

    “接下来,诸位将由仙侍带领,到三生斋安排住宿,明日将正式开始修行,希望诸位勤奋自勉,不负韶华。”

    说完,他便转身向座上的羽君遥身一拜,得到对方赞许的目光后便后撤了出去,他还要继续找那身份不明的潜入者呢!

    可他才走到殿外,就被蜂拥而至的弟子们团团围住,一旁的准备为弟子们引路的仙侍反而被晾在一边。

    云初看了一眼人群中被一个粉衣少女牵着的逐雨和不远处戏谑地看着他窘迫样子的鸣珂和昌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转头对仙侍道:“就由我带他们去三生斋吧。”说着便领上二十几个狂热弟子下了石阶往三生斋走去。

    盈盈也准备跟着人群一道走,但是看着与他们走的方向截然相反的逐雨,她又放不下这个内向的姑娘:“逐雨,我们一起住吧,快跟上大家,不然好房间被选走了!”

    这时一对一看就不是新来的弟子的男女向她们走来,盈盈躬身施礼:“师姐师兄好!”

    昌容微笑着款步行至她们面前,抬手道:“不必拘谨,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盈盈”逐雨迅速在空中写道,神情中带着不少喜悦,昌容看着她的表情眼中也满含笑意。

    鸣珂跳了出来:“三生斋没有多余的房间给逐雨,她现在是住在疏桐斋。你若是想和她同住,那就只能挤挤了。”

    昌容白了他一眼,看了看远处被人群簇拥着的云初,笑着对盈盈说道:“你们大师兄都快走远了,你再不跟上可就选不到好的房间了,落雪斋的房间布置最好,可别错过了。至于阿雨,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陪着她回去的,等收拾好了可以来疏桐斋玩,师兄师姐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盈盈点头称是,对着逐雨嫣然一笑便拜别了三人。

    鸣珂看着满心满眼都是喜悦的逐雨,用压低了但又能被大家听清的声音说道:“没想到才第一天你就交上新朋友了,我肯定要被冷落了。”

    昌容又是一记眼刀飞来,他还故作中刀状,按着胸口皱起了眉。

    逐雨见了他这个样子都想上砰砰锤他两拳,可随即他又画风一转,朗声大笑道:“我有那么小心眼吗?你交了新朋友我肯定开心啊!”逐雨对他撇撇嘴,昌容撵着他,三人一起回了疏桐斋。

    云初忙到很晚才回,他到后不久盈盈也来拜访了,几人向寒泉讨来酒食,围坐一桌载笑载言。

    席间,盈盈代替了逐雨成了那个略显局促的人,但在众人的热情款待下她也渐渐熟络起来,几人直至夜半时分才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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