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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测之祸

    湖光如镜,微风轻拂,逐雨和鸣珂默默地坐在湖边的亭子里,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假山的轮廓,逐雨趴在靠背上伸手触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思绪如那一圈圈涟漪般悠悠荡漾,

    雪青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传来:“二位,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她转过身去,看着端立在亭子外的雪青,摇摇头道:“她真的非赶我们走不可吗?”她还记着,从司徒书语房间里出来时,最后看到的她那脆弱的背影。

    雪青却没回她的话,只是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鸣珂走下石阶,看着雪青,不经意地问起:“雪青,那位雾山先生是什么来头?你的医术是他教的?”

    雪青垂下眼帘看着鞋尖,她鞋面上昨日渐上的药渍都已干透,只留下一片淡褐色的痕迹,“我只是尊他为师傅,实际并未拜他为师。我自小就在小姐身边照顾,有一年小姐病重,老掌门请了雾山先生来,不消一个时辰小姐的病就痊愈了,我想习得那一手医术将小姐的病治好,便恳求他收自己为徒,但最后也不过是收了他一卷医书而已。”

    逐雨缓步出了亭子,站到鸣珂身旁,接过话头问道:“原来如此,那这位雾山先生现在何处,我们想去拜访拜访。”

    雪青抬眼看向他们,却突然顿了顿,支支吾吾地说着:“……先生似乎是出去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鸣珂狐疑地打量着她,这雾山先生既有妙手回春之术,又会制药克制修道之人体内的灵气,定不是个凡夫俗子,如今前来问诊却不知所踪,实在可疑。

    “他不是来为司徒书语治病的吗,好像都还不曾去过吧?”

    雪青却突然躬身一拜,抬脚向后撤去:“雾山先生行事自有章法,我们也无从过问。我还要去见掌门,就不相送了,马车已在山庄外等候。”说着便快步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逐雨与鸣珂对视一眼,歪头付在他耳边低声说着:“无论是那个雾山先生还是雪青都有些可疑,跟上去看看。”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即踏上雪青离开的那条小道,尾随着她在一道道假山湖泊幽静树林中穿行。

    不知跟了多久,一方小院出现在两人面前,门洞外站着两名紫衣护卫,她们见了雪青,并未多瞧她一眼,也无询问,直接将她放了进去。

    逐雨和鸣珂藏在院墙后,逐雨伸长了脖子望了望,转头低声对鸣珂道:“雾山先生会不会就住在这里?”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名鸣珂就掐诀念咒要将扶光从体内唤出。

    逐雨却握住他的手指阻了他,压低了声音道:“先看看情况,若里面还有守卫,你这样飞到屋檐上岂不是给人立了个活靶子。”

    鸣珂讪讪地笑了笑,踩着墙沿向上一跳,稳稳地落在从他体内飞出的扶光上,趴在墙头鬼鬼祟祟地往里看。

    逐雨也踩着竹叶小镖飘了上来,这院子比起司徒书语的来说,可算是极小了,只有三间屋子连带着一个前院一个后院。

    可光是他们眼前的前院就有至少六人看守,这还不算院外那两人,要想潜入,就只有一个办法。

    鸣珂收回视线望向逐雨,轻声道:“你小心些,我在这里守着,若有情况就去信与你。”这种时候,他就算化成了一块小石头也滚不进屋里,也就只能在外望风,不过好歹也能帮上逐雨。

    逐雨点了点头,掐指一转,身形便隐在青色薄雾中,凝成了一片竹叶向院中飘去,变成这个样子确实便利,但法术却难施展,她往日向师尊请教的那些御风术此时也只能发挥三成的功力。

    她奋力地纵着微风往主屋的窗扉上飘去,忽的却从另一处刮来一阵大风,打乱了她的方向,好巧不巧将她吹进了相邻的另一间屋子里。

    这里似乎是一间书房,此时并未有人留守在屋内。

    逐雨缓了口气,将身一晃,变做人形在屋里查看了起来。

    书案上放了几本法术阵法相关的书籍,却只是最寻常的那些,人间修道士将这些书册奉为至宝,但无论如何修习,没有突破自身肉体凡胎限制的法子都难有增益。

    这院子的主人看这些书册,便说明他只是个普通人,加之这书房内各处用具都已陈旧,毛笔笔杆上雕刻的纹路都已磨损得看不大清,此人就绝不会是昨夜才到山庄来的雾山先生。

    逐雨蹑手蹑脚地走回她进屋时钻入的那扇小窗,轻轻扒开窗缝,欲再度化形溜出去,却见鸣珂的那只小雁摇着翅膀向这屋子里飞来。

    “司徒姝静从主屋里出来了。”

    逐雨定睛一看,果然瞧见司徒姝静提着个食盒向院门口走去,她一手掩于袖中,一手提着食盒,脚步轻缓地在院中几名护卫的注视下走过。

    不知是不是逐雨的错觉,眼前司徒姝静的背影,似乎带着跟昨日不同的气质,仿佛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笼罩着她,让她整个人的身形都更加挺拔了起来。

    雪青并未跟她一起出来。

    逐雨再度化形,从那小小窗缝里钻了出去,奋力地往主屋飘去。

    本就只隔了一小段距离的两扇窗户,在这秋日喧嚣的风面前,竟折腾得逐雨来回环飞,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扒上窗扉。

    这间屋子似乎是司徒姝静的卧房,屋中陈设简单,跟她在司徒书语院中所住的厢房陈设大差不差,完全看不出是这山庄之主的住所。

    雪青双眼紧闭地倒在地上,手上还紧紧攥着她那只藏在腰间,只有情况危机只是才会出鞘的软剑。

    除此之外,房内一切如常,并无人看守。

    逐雨化回人形,抱起躺在地上的雪青,轻轻拍着她的脸颊低声唤道:“雪青,雪青,醒醒,发生什么事了。

    雪青的剑上并未染血,身上也并无伤痕,屋中除了进门那处放置的小几上有些打斗痕迹,其他地方都十分平常,她应当只是被打晕了。

    想起昨日看到雪青在树下与司徒姝静拔剑相向,她几乎一瞬就将事情串了起来,雪青必定是不满司徒姝静对司徒书语的态度,对她心生杀意了。

    雪青却突然迷迷糊糊地说着:“我……下不了手……”

    ……

    司徒书语微笑着招呼司徒姝静坐下,为了弥补昨日的遗憾,她方才又遣雪青请了司徒姝静,那道吩咐说出去时,她心中还仍是忐忑不安,没想到未过多时,司徒姝静就来了。

    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司徒姝静也从她带的食盒里取出了两盘形色诡异的东西,她那两盘黑漆漆的菜肴摆上桌时,与那满桌色香味俱全的珍馐可谓云泥之别,着实让人看得人胃口全无。

    但她却将那两盘菜放到司徒书语面前,柔声说着:“都是你爱吃的,我今日…突然兴起…自己动手做的…”

    司徒书语眉眼含笑地夹起一坨黑乎乎的东西,送入口中,接着便捧着脸颊露出十分陶醉的神色:“没想到阿姐的厨艺这么多年了还没变,总能把食物做成看起来难以下咽但吃起来又十分美味的东西。”

    听着她的话,司徒姝静也自嘲地笑了笑:“也就只有你敢吃我做的菜,其他人看见这品相,头都摇成拨浪鼓了。”

    二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用着饭食,仿佛昨日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老掌门去世后,两人之间突然生出的隔阂的那两年也是一场梦。

    司徒书语端起酒壶,在她与司徒姝静面前的酒杯里都倒上了一点:“今日兴致这么高,我们饮两杯酒阿姐不会生气吧?\"

    司徒姝静拿起酒杯对着她的碰了碰,随即仰头一饮而尽:\"你尽兴就好,反正父亲在山庄酒窖里藏的酒都是药材泡制,喝一些也不妨事。“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总是费尽心思耍宝逗乐,却藏了许多遗憾的父亲。

    推杯换盏间,司徒姝静突觉一阵头晕,她揉了揉眼角,抬眼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司徒书语,突然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身子一歪倒在了桌上。

    司徒书语见她倒了,面上并无惊慌,而是轻手轻脚地凑上前去推着她:“阿姐,阿姐?”

    确认司徒姝静真的昏迷了后,她便转身跑进了屏风后,在床上一阵翻找,不一会儿,又脚步微颤地走了出来。

    那双纤细瘦弱的手中正握着一柄通体纯黑的匕首。

    司徒姝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司徒书语握着匕首缓缓向她靠近,勾唇一笑又合上了眼。

    终于要结束了,她这无望的被人利用的一生。

    司徒书语走到桌边放下匕首,将司徒姝静抱了起来,跪坐在地上,轻声呢喃着:“阿姐,这顿饭我们终究还是没能好好吃完。”

    司徒书语伸出自己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放到唇边,随着她那吃痛地一声轻呼,鲜红的血滴从她指尖涌出。

    随即,她在怀中的司徒书语眉间点上一点鲜红,缓缓地挪动着手指画出一道血阵。

    这阵法她躺在床上休息时悄悄练了许久,毕竟咬破手指实在太疼了,她可不想再受一次。

    鲜血在司徒姝静眉间的阵法中流动了起来,慢慢的汇向阵眼处,聚成一道狭长的血痕,而先前用指尖血画阵的地方也向周围扩散,变成了一道覆盖司徒姝静额头的暗红色印记。

    “阿姐,你忍一忍,只疼一阵就好了。”

    说着,司徒书语举起匕首,看着阵眼中汇聚的血液,慢慢的把匕首凑了上去,那闪着寒光的刀刃刺痛着她的双眸,她不忍地闭上了眼,抿着唇,颤巍巍地把刀尖抵在那脆弱的皮肤上。

    可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以至于她完全握不住匕首,数次哐当一声从她手中滑落。

    又一次弄掉了匕首,她长舒了一口气,摸索着将匕首捡了回来,可此时,她面前平静地躺着的那人竟突然伸出手来,用温热的手掌包住她那只发着冷汗颤抖着的手。

    司徒书语惊恐地看着怀中的人,猛地松开手中的匕首:“阿姐……”

    司徒姝静揉了揉她方才咬破的那只手指,摸索着拿起掉在她身上的匕首:“也好,那我就自己来吧。这么残忍的事怎么能让你做呢?”说着,她举起匕首缓缓抵在自己眉心。

    司徒书语仍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愣愣地看着司徒姝静举起匕首,锋利的刀刃没入她眉间,鲜血从伤处喷涌而出,顺着她的鼻梁缓缓流下,却又瞬间凝住。

    做着这一切时,司徒姝静都很平静,她抬手摸着司徒书语的脸,她对她笑了笑:“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司徒书语终于忍不住眼泪,她嚎啕着扑到司徒姝静身前,哽咽地喊着:“阿姐!”

    突然,一道青黑色的光从司徒姝静眉间的阵法中冲了出来,将两人笼罩在其中,司徒书语沐浴在这光辉之下,突觉浑身都舒畅起来,好像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的注入她的身体。

    这具久病缠身的躯壳,正在慢慢焕发生机。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司徒姝静,看着她的脸颊染上一种将死之人的青白色,嘴唇也失去血色。

    但她唇角的笑意却仍然不减:“小语,我太累了,要休息了。”

    司徒书语抱着她越来越虚弱的身体,慌乱地说着:“阿姐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雾山先生明明跟我说……”说着,她将视线挪向她的眉间,看到那深深刺入的匕首时,忽的瞳孔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司徒姝静却温柔地捧着她的脸,轻轻拭去她眼下的泪滴,用那所剩无几的气力虚弱地说着:“父亲…去世时跟我说,要我做你一辈子的盔甲,护你此生平安喜乐。这些年来,一直记着我是你的盔甲,却忘了,无论是什么情况,你都是我的软肋,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可我是为什么而活着呢?是为了保护我最爱的人吗?我也想为自己活一回,哪怕只有这一刻……也足够了……从今天起世上就没有司徒姝静只有李幺儿了……小语,记住我的名字,好不好……”

    司徒书语紧紧抱着她,双手颤抖着握上那插在她眉心的匕首,泣不成声地说着:“明明只要引出母虫就行,这样就能救你了……为什么……”

    今晨,雾山先生将一封书信连带着那只黑玉匕首一并托木槿带给了她,信上一字一句的写着,只要利用丹药和身怀子虫之人的指尖血便能将母虫引出,届时只消在阵眼处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便能让母虫脱离宿主。但母虫脱离宿主马上便会消亡,连带着她体内的子虫也会迅速死去。

    可现在,那只匕首刺进了阵眼中,母虫已经被杀死,去母留子,这是保住子虫的法子,是雾山先生昨夜告诉司徒姝静的法子。

    李幺儿怔了一瞬,抬手将那满是冷汗的手握住,十指相扣按在她心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想……让你活下去……不是你的错,是我要这么做的……”

    “可是……可是……”

    李幺儿按着司徒书语的脖子将她抱进怀里,让她肆意的哭喊:“……别哭了,阿姐终于解脱了,你该为我高兴的。”

    她揉了揉司徒书语那凌乱的发顶,阖眼想着,看来她赴宴前做得那些准备都没白费,那位雾山先生太善玩弄人心,断不能留。

    老掌门去世后,她多方打探才从以前掌门夫人的仆妇那儿知道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当年老掌门和掌门夫人也是在这样的选择中与她们殊途同归,只可惜掌门夫人还是心气郁结早早离世。

    司徒书语感受着李幺儿身上渐渐抽离的体温,埋下她颈间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阿姐,不要!一定还有办法的!”

    她怔了一怔,抱着李幺儿渐凉的身体,扯着嗓子对门外大喊道:“雾山先生!快去请雾山先生来!”

    此时的屋外,逐雨和鸣珂已经唤醒了雪青,跟着她敢到了司徒书语的院外,听着屋内声嘶力竭的哭喊,雪青加快脚步冲冲向院中。

    而守在门外的木槿已经破门而入,她看着眼前眉心插着一把匕首的司徒姝静,惊得大声哭喊:“掌门!小姐!这是怎么了。”

    “快去请雾山先生来!快去啊!”司徒书语还在嘶吼着。

    木槿迅速恢复理智,应了声是便转头跑了出去,却差点与闯进屋内的雪青撞了个满怀。

    雪青扑到司徒姝静身边跪下,抓着她的手一声一声地唤道:“掌门,对不起,对不起……”雾山先生昨夜将那封信交于她时,她猜出里面是能救司徒书语性命的法子,于是当即拆开来看了,看了之后她更加确信这封信决不能让司徒书语拿到。

    她一定会舍弃自己换回司徒姝静的命。

    信上写的并不是什么救命的药方,而是破解生死蛊的方法,她几乎一瞬就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推出了杀死母虫便能救下子虫,于是便打算先行动手,潜入司徒姝静的卧房将她打晕。

    然而,当她见到司徒姝静的时候,她却问她,“能不能为了小语杀了我。”

    她下不了手,她们好歹也是从小相识的伙伴,她虽气上心头,虽始终把司徒书语放在心上第一位,却也不忍心杀了司徒姝静。

    如果她将那封信交给司徒书语,他们两相牵制,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逐雨和鸣珂却没在上前,而是呆呆地站在了门口。

    他们看见了司徒姝静的亡魂。

    司徒姝静的亡魂对上他们的视线,先是愣了一愣,接着便笑道:“拜托你们替我照顾好小语。”

    鸣珂看着她如此释然的微笑,又看向抱着她的尸身哭得撕心裂肺的司徒书语,沉声道:“你拜托了我们就要答应吗,要照顾她你自己来,我们是大忙人,可帮不上你!”

    沾染过鬼差气息的修道之人便能见鬼魂,但随着时间推移,那种气息消散之后,这种能力便会消失,然而现在……

    “你们怎么在这儿!”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转过身去,那一黑一白两道鬼影正扬招魂幡向他们飘来。

    司徒姝静的亡魂留恋地望了望还在哭泣的司徒书语,缓缓迎上黑白无常,瞬间便被招魂幡上的凶兽吸入口中。

    白无常却突然飞速飘至两人身边,大喊着:”快走!这里很危险!“

    “放心吧,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山庄!”一个怪异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叫嚣起来,“哈哈哈,终于叫我等到这一刻了,你们都等着成为滋养我的养料吧!”

    逐雨和鸣珂寻着那声音猛地转头,却见李幺儿的尸身突然动了起来,缓缓抬手拔下插在眉心的匕首。

    司徒书语还在不可置信的抓着“李幺儿”的手,喃喃地说着:“阿姐,你没事了……”逐雨和鸣珂却突然冲至她身边,将她与“李幺儿”拉开。

    一团暗红色的雾气裹住“李幺儿”,瞬间便凝成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的红发,“她”撑着手缓缓起身,用先前在屋内响起的那怪异的声音平静地说着: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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