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陆昭昭哈一口气，看空中凝结的白雾。伸出手去，白白的凉凉的落在掌心，是雪。
“真难得，江南今年有雪。”
韩继感慨，随后招呼：“别在外面傻站着，过来喝热茶。”
“噢！”
他们回到木屋，桌上已备好热茶。陆昭昭找到自己那杯，呼呼地吹了吹。
茶水荡起细微涟漪，映出小姑娘冻红的脸：“天气真冷！”
“虽是修士，还不能无视寒暑。”苏栗衡道：“尤其凡间灵气几近于无，灵力收敛之下，感觉会更明显。”
陆昭昭点点头，发间一抹小小的白绒摇曳。韩继忍不住伸手碰碰，迎来少女茫然的眼神。
“噢，没事，就是看你戴耳环挺有意思。”韩继说，忍不住又摸摸那白团子：“戴的耳环也挺有意思。”
前些日子还在平江时，陆昭昭去沈素书家做客，因各种稀里糊涂的原因，晕晕乎乎打了耳洞。前些天还在戴茶叶梗，现在就可以戴耳环了，现在戴的是一对雪白的兔绒球球，在韩继看来，衬得她也好像小兔子。
“是嘛？我觉得很可爱。”陆昭昭说：“要不是沈家姐姐，我都没注意耳洞的事……”
陆昭昭是没有打耳洞，现实里也没有，就是宴会打扮也用耳夹，所以游戏里也没注意。直到之前去沈素书家做客，被一堆大姐姐给围住……
话说起来，她终于明白说去沈家，沈素书为何会迟疑，实在因为她家和孟家截然相反，女性浓度极高……光沈素书的同胞姐妹就有五个，堂姐妹更有十来个，一大家子的莺莺燕燕，简直是……
……天堂。
姐姐们都很好，因是书香门第，琴棋书画各有所长。但等看到陆昭昭，爱好就都变成打扮漂亮小姑娘……
——看来喜欢真人换装游戏的，不止蔡阳漫一个。
陆昭昭于是多了很多很多的漂亮衣服和首饰，当然还有耳环和附送的打耳洞服务。其中，陆昭昭格外喜欢这对绒球球耳环，又可爱，又适合冬天。
“沈家姐姐……”
韩继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唔……你以后还是少去沈家。”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那一大家子大姐姐，眼看着喜欢陆昭昭喜欢得不得了。要说这其实也不算什么，但奈何此前发生过一件事……
韩继纠结地看向苏栗衡，苏栗衡沉默片刻：“我倒觉得……问题不在沈家身上。”
陆昭昭：“……？”
两个打哑谜人，不约而同回忆起不久之前的事。陆昭昭去沈家拜访，被当真人SD娃娃打扮，不仅衣着焕然一新，面容也精心妆点。
然后……嗯……怎么说……
……杀伤力过大。
韩继苦恼地想：昭昭平时已经那样好看，化了妆，怎还能更好看？连他这个朝夕相处的哥哥也看呆，就更别提没定力的其他人。
讲真，韩继还挺有压力。他素来以保护妹妹为己任，但妹妹太过出色，可想而知今后的狂蜂烂蝶，以及……
他默默盯上苏栗衡：这人像呆头鹅一样看傻，又脸红如猴屁股一般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
苏栗衡：“……？”
陆昭昭更迷茫，不晓得他们怎么个意思。想破头她都想不到会是化妆打扮的问题，因为她自己觉得自己化了妆其实没什么变化。
所谓化妆，多半是为了掩饰瑕疵，增加美感。可陆昭昭自己的颜值就快到天花板，皮肤白皙不必扑粉，眉毛整齐不必描眉，睫毛纤长不必画眼……说是化妆，其实最后也就只点了少许腮红，一些口脂，又画了枚花钿。
真是变化不大。况且她印象里，直男对妆容是没有辨别力。真没想到他们俩反应那么大，更不会想到他们会为此心有余悸。
而韩继和苏栗衡……却也说不出什么。怎么说呢？人家长得漂亮，难道是她的错？他们总不能说：“你今后不准再梳妆”……又不是得了失心疯，管人家这么多。
韩继就只能说：“总之，你少去沈家。”
也算曲线救国吧。毕竟陆昭昭自己对化妆是没兴趣，不去沈家，就不会有人给她妆扮……嗯，这很合理。
陆昭昭：“……？”
“在说什么？”
孟锦迎和沈素书恰好回来：“我俩转了一圈，什么妖兽的影子都没见到，倒是打了两只兔子……嗯？韩继你离昭昭那么近干嘛？去去去，坐那边去。”
韩继抱着胳膊：“我就不去，你奈我何？”
孟锦迎：“讨打是吧？？”
陆昭昭则去接沈素书：“外边冷吧？快来喝茶。没发现妖兽么？”
“没有，动物倒是不少，可能藏起来了，也可能搞错了。”
孟锦迎道：“凡人误认野兽为妖兽也很正常。”
他们如今在江南的山林之中，是听闻附近有妖兽出没，才前来查看。不过目前还没发现什么，可能是收敛灵力，查得还不够彻底，也有可能……
毕竟凡人不是修士，素来是魔兽、妖兽、异兽、野兽……傻傻分不清楚。说是妖兽出没，其实不定真实情况如何。
“不过，反正还有时间。”沈素书说：“细查一遍便是了。我们归乡，不至于兼济天下，确保江南安宁应当还是没问题。”
今天的午餐是野兔。
韩继拆了一只，因太粗鲁被苏栗衡嫌弃，抢走了拆解另一只的工作。至于成果，陆昭昭只能说，医学生不愧是医学生，拆个兔子都这样严谨。
做饭则是陆昭昭和沈素书负责。孟锦迎的手艺也就能把食物烤熟的程度，陆昭昭倒是这两年积攒了不少经验。但最让人惊讶的还是沈素书，面对血肉内脏也面不改色，处理得相当轻松。
“我还以为，像素素这般的女孩子，都是——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陆昭昭好奇。沈素书倒是怔了怔，有些哭笑不得：“哎……好歹我也是修士。若是从前还在家中时，倒是确实会如此。”
但修士么，谁没杀过一二异兽。真要因可爱的外表心软，或者害怕见血……还是山门里自闭去吧，出来游历什么。
陆昭昭点头：“虽然兔兔很可怜，我会努力把它做得好吃的。”
绝不枉费它们的牺牲……嗯。
两只大野兔，最后炖了火锅。搭配各色蔬菜，热气腾腾的一顿，吃饱了肚子，也暖了身子。
饱餐以后，血液会更多在胃部流通，方便消化，脑部供血减少，自然便会疲乏……简单来说，陆昭昭困了。
山中不知何时废置的小木屋，他们简单收拾一番，倒是还可以供人休息，但是……
“不可以吗？”
陆昭昭用小狗眼看着自己的好朋友：“真的不可以吗？”
沈素书：“……”
于是，小姑娘舒舒服服地躺在少女的腿上，又拿到一个膝枕成就，幸福得不得了。孟锦迎则正坐在她们面前，抱着胳膊，面色相当不善。
“我警告你，陆昭昭，”她说：“素素也罢，你别打苏栗衡主意。”
苏栗衡：“……？”
他一头雾水，但孟锦迎可是知道陆小朋友的德性，这会儿睡了沈素书的膝枕，保不齐就会想集齐苏栗衡的。韩继也反应过来：“等等？苏栗衡？不许！”
苏栗衡：“？？”
陆昭昭哭笑不得：“你们……哎，我又不是没有分寸！当然知道不可以的……”
孩童时期也罢，或者说即使现在陆昭昭也不觉得如何，但苏栗衡有38%的粉花——之前又有所增长——那陆昭昭就多少也是会注意一点。
注意一点，不可以太过亲密。
虽然真的会有点遗憾，亲友膝枕少一个……可韩继和孟锦迎也的确担心太多。与其担心她蹭苏栗衡的膝枕，还不如担心她蹭花容时……
“总之，就是不许找苏栗衡。”韩继说：“要找就找我——”
孟锦迎：“不想今天跟我打第三架，你就闭上嘴吧。”
陆昭昭在沈素书腿上小憩片刻，已经十分幸福。下午还是跟着朋友一起巡查山林，实在没找到异兽之类，倒是剿灭了一头伤人白虎。
陆昭昭迟疑：“虎肉能不能吃？”
“能，但味道不怎么样。”孟锦迎说：“我觉得还没兔肉好吃。”
噢，那算了。普通野兽，也不能吃，他们把战利品留给最近的村子，这东西于他们无用，对村人却是宝贝。
“凡间真安全。”陆昭昭说：“我是说……都没有异兽。”
当然，野兽的威胁也是很大的，但总不像修仙界的野外那样危险。
修仙界也是生活着很多凡人的。
“灵气这样少，哪里养得出异兽？”
孟锦迎叹气：“至于魔兽……还是不要遇到的好。”
有魔兽意味着有魔气，有魔气意味着可能会有魔修。哪怕可能性很小……毕竟魔修来了凡人界，也会烦恼灵气问题。
陆昭昭想了想：“魔修脸上好似有花纹……说起来，极乐宫修士身上似乎也有花纹。”
韩继来了兴趣：“魔修我知道，极乐宫……真的？”
“嗯。说是极乐宫功法的效果，会在腰腹处生出红色花纹。”
陆昭昭也是论坛看的，感觉好像魅魔的淫纹，但是对朋友当然不能这么说：“我在话本里看见，也跟师兄求证过，是真的。”
“什么话本会写这个。”韩继纠结：“……还有，人家腹部的花纹，温师叔怎么知道的？？”
陆昭昭忍不住笑：“……极乐宫修士可是话本子最津津乐道的角色……再有就是，极乐宫男修的门派服都露腰……”
她比划了一下：“胸口以下，小腹以上……都露着的，最多有挂饰挡一下，那腹肌可明显了……”
韩继琢磨着不太对：“你怎么跟亲眼见过似的？”
“当然见过啊，阿迎也见过啊。”陆昭昭自然道：“我们两年前去香城，见了不少极乐宫修士呢。只不过好像他们的花纹修为越高越明显，我们见到的都没看见什么花纹。”
韩继：“……”
他当机了片刻，注意点清奇：“……什么腹肌不腹肌，那妖男的腰有什么好看！你以后少看那些，脏眼睛！”
陆昭昭冲他皱皱鼻子：“我也不是故意要看……可人家门派服饰就那样啊。而且浩天府的露得才多，光着上身的都有……”
韩继感觉这个污浊的世界污染了他妹妹纯洁的心灵：“男人光着上身有什么好看的？粗鲁！不像样！再说腹肌我也有，你要是想看——”
苏栗衡咳嗽起来：“咳咳——”
孟锦迎默默把手从腰间小锤上移开，但仍旧警告地看韩继一眼。而少年撇撇嘴：“……总之，外面的野男人你少看，他们不守男德，我们不要理他们。”
陆昭昭咯咯笑：“你还知道男德？”
“凡间女子要守女德，公平起见，男子也要有男德，有什么问题？”
韩继虽然是直男，但由于混不吝的性子，看问题的角度属实清奇：“男子是人，女子也是人，那就理应公平。所谓的不公平，谁大谁小，都是人自讨苦吃，上天给灵根，降雷劫，可从不看你是男是女。”
这话在凡人界真是叛经离道，但几位修士倒是很赞同。陆昭昭更是喜欢他：“那你很守男德？”
韩继摸着自己的下巴：“我觉得应该是守的吧……至少没露胸露腰……”
陆昭昭想了想：“不随便裸露身体是一点，也不准被女子触碰……咦？这么算起来，阿继你岂不是只能嫁给我或者阿迎了？”
韩继：“……”
孟锦迎：“……”
孟锦迎一巴掌拍她头上：“少胡说八道！”
陆昭昭：“呜呜……”
自然，男德女德，都是玩笑。毕竟在修仙界……你跟女修谈女德？拔剑给你砍了，看哪个敢嚼舌头。
在修仙界，性别不重要，实力才重要。
话说回来，修仙界其实挺开放。不止男子可以裸露身体，女子也可以。极乐宫的女修穿着就很清凉，浩天府的女修也身姿矫健、一身短打……露胳膊露腿露背，尺度和现实差不多，服装也各色各样。
平心而论，陆昭昭觉得极乐宫的门派服饰还挺好看。
“是真好看嘛。”陆昭昭解释：“重重叠叠的粉色，精致的绣花，薄纱又仙又美，还有好多精巧的金饰……”
就是露肩，裙子开叉也高，不过里面有打底啊，在现代人陆昭昭看来还算严实的类型。
实话说，极乐宫虽然给人……的印象。但着装倒并非暴露系，而是朦胧系，很仙，有点西域舞姬的感觉，陆昭昭觉得很漂亮：“我也想穿。”
“你想着。”孟锦迎毫不客气：“闲的没事想穿极乐宫衣服……天衍宗的衣服不好看吗？”
“也好看。”陆昭昭想了想：“对哦，我都没怎么穿过。”
她突发奇想：“哎……这么说起来，我其实也没见过你们穿门派服饰……”
沈素书聪敏灵慧：“想看吗？”
陆昭昭眼巴巴：“可以吗？”
倒也没什么不可以，换身衣服的事。
陆昭昭心里想着看别人，换得最快，换好了就在门口巴巴等着。然而就算有所预料，朋友们都是俊男美女，穿门派服也不会差，真正见到的时候，仍旧一阵惊叹。
“真好看……”她啧啧称奇：“你们穿门派服，怎也这么好看？”
少年少女们，女子亭亭玉立，男子神采英拔，均是神仙中人。韩继、孟锦迎身着黑白二色相间的服饰，阴阳鱼配饰映衬下，颇有出尘离世之气度；苏栗衡一身绿色主调，药囊与衣摆皆绣有药植纹样，清新自然；沈素书则一身素白与淡青相间的长袍广袖，配以玉饰，说不清的淡雅出尘……
按理说门派服饰虽然也经精心设计，却人手一套，不如特地购置的服饰精美合身，可穿在他们身上，就是那么好看，好看得陆昭昭忍不住，后台截图保存下来。
“平日里没注意……”陆昭昭忍不住想上手摸：“我们天衍宗门派服看着像道袍，结果蛮修身的么。阿迎姿态真好，阿继的身材也好……”
孟锦迎：“？你在看哪里？”
话说回来，陆昭昭在赞叹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看她。要说韩继和孟锦迎穿门派服已经很好看了，陆昭昭就更不讲理。门派服不是量身定制，相对都比较宽松，但腰带一束，就勾勒出纤细的身形，显出婉约多姿来。天衍宗的衣服的确比较像道袍，可穿在陆昭昭身上，一点不像小道士，倒像小仙女。
她还搭配了黑灰色渐变的流苏耳坠。注意到大家看她，陆昭昭也不羞怯，大大方方转一圈，耳坠也随之飘摇：“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答案是当然的。还有第二个结果吗？颜值到位，别说穿门派服，就是光头、穿麻袋……那也是好看的，是风格。
难得换了门派服，几人也没打算穿一下就脱下来。反正他们如今周游平乱，算得上“义举”，既然如此，穿门派服饰也没什么，不如说还给宗门打广告了。
……虽然他们的宗门，也用不着这种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