酗酒的老秦同志被小徒弟念叨了整整一个小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沮丧模样，就差对天发誓：今后再也不酗酒，请小昭同学监督。
浑然把昨晚之事忘光，连带着那不知为何、对陆昭昭的躲闪也没了，一整个就是反思：
我真不应该啊。
以及迁怒司空琢：
你丫的没事顺酒做什么！
司空琢：“？”
秦令雪过得不好，司空琢也别想逃，一对宿敌互相折磨，陆昭昭倒是心情平顺——气也气过了，反正秦令雪就这德性，她早也习惯了。
教育其一番也就翻篇。倒是非常乐于给亲友们分发龙宫特色饮品——
“这个这个，很有趣的！”
陆昭昭捧着一个装满液体的圆球球做示范：“把竹管插进去喝……”
龙宫虽然布置和陆地相似，却还是有许多不同的。比如饮品，肯定不能够像陆上用普通杯子装，而是有桶装和这种透明圆球装，都是要借助类似吸管的竹管，饮用时插入其中来喝。
和现代的密封杯有点相似，但还不太一样。饭菜也是特别处理过的，不会因浸泡海水而失味，颇有几分神奇。
“龙宫好玩的地方还很多呢，比方说想走路就可以走路，想游泳也随便游……”
大约是为了兼顾海族和人族的需求，龙宫的平衡其实做得很不错。也因这种双方习性的结合，着实有许多新奇好玩的事物，若非因为秦令雪的异常，陆昭昭说不定还会多玩一会儿。
啧，这么想怎么还有点亏？就因为秦令雪酗酒，她玩都没玩尽兴……算了，也无所谓，自己玩不算什么，下次带朋友一起玩才好！
昨天就已经把带回来的特产分发给朋友们，陆昭昭这会儿又开始比划：“下次我们一起去！我已经跟海若姐姐说过了，大家都可以去玩！海若姐姐还说，下次带我们去鲛人族和海妖族拜访，可以听海妖唱歌哦！”
“鲛人……”
孟锦迎的表情很微妙：“泣泪成珠的鲛人？”
“嗯呐！”
陆昭昭用力点头：“青年大会也出现过的……我给你们带的珍珠就是他们哭的！”
真·鲛人哭的。珍珠在岸上珍贵，在海族是真不值钱。陆昭昭想带特产回来的时候，敖海若直接给她塞了一大堆，其中包括多达数吨的珍珠，每一颗都硕大圆润，价值千金，而敖海若的态度却是：
“拿去打弹珠玩儿。”
陆昭昭：“？”
她感觉烫手，但敖海若表示这东西真不值钱。为了证明这一点，当即抓了个鲛人侍女，该侍女掐了自己一把，当场泣泪成珠，那珍珠霹雳啪啦就落下来，把陆昭昭看得目瞪口呆。
至于珊瑚、矿产、海鲜……只能说陆地和海中确实有巨大差价。而陆昭昭只有一个想法——
方之茂没来，亏得何止一个亿！
这要是进货去别处卖赚差价……还不起步一个小目标？
方之茂，你亏大了！
总之，那么多珍珠，她就算拿来洗澡也能塞满几百个大浴缸，就批发式分给了好朋友们。孟锦迎几个本身有钱的倒是还好，迟星文看起来恍惚得很想一头撞在柱子上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从没见过这么多钱.jpg
让陆昭昭真是哭笑不得，又觉得他着实可爱。悄悄分他一些颜色奇特的珍珠，更好卖上价钱。
这样，他以后也不会再穷困潦倒，长年累月只穿一身衣服啦！
迟星文：“……”
倒也不是一身，只不过他的衣服，都差不多一个款式……
祝芝芝也收了好些礼物，其中不乏她特别爱的粉珍珠，陆昭昭塞她好多，昨晚梦里都是珍珠浴。不过这会儿她的注意力不在珍珠：“鲛人和海妖，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啊……”
陆昭昭也不是很清楚。青年大会见到的几个，看起来差别不大的样子，因为是能化形的妖族，连鱼尾也没有，只有鱼鳍耳朵特征明显，而要说两者的区别……
“鲛人更像东方人……海妖更像西方……少数民族？？”
《寻仙录》虽然是东方玄幻世界观，人种却还是不少的，不乏现实中西洋人长相，不过比起东亚人种数量少些。而鲛人看起来是标准的亚洲人长相，海妖就接近欧洲人的样子。
但除此之外有什么差别？陆昭昭不清楚。玉怜香便解释道：“差别还是很大的。鲛人又称泉客，鱼尾人身，男女皆有，可泣泪成珠，善织，其织出的鲛绡不仅美丽，且入水不湿，价值连城；鲛人虽多生活于海域，其实内陆大湖也有栖息；不伤人，只食用小鱼、海带，性情温顺，由于其浑身是宝，连尸骨油脂点燃也可长明，过往曾遭受大量捕杀，如今倒是只有北海才多聚居地了。”
“而海妖，又称人鱼，虽然也是鱼尾人身，但不仅体格通常大于鲛人，更以美丽女性居多，男性极少，因而常与外族通婚；性格凶残好斗，牙齿锋利如锯，指甲尖锐如刀，性嗜血，爱肉食，在有余裕的情况下也常将猎物残忍撕碎；善狩猎，善歌，能够通过歌声迷人心智，从而方便狩猎；很难在内陆湖泊生存，只在海中才有。”
他想了想，又补充：“海妖比鲛人普遍漂亮很多，鳞片和鱼尾也更大更美丽；鲛人比海妖更友善团结，海妖因好斗，也常和同伴互博；鲛人内向排外，常内部通婚，海妖虽然热情外向，但不好说是不是把人当预备粮；还有和擅长歌唱的海妖不同，鲛人的声音不能被人族听闻，在人族看来，他们即使交流，也像没有开口的哑剧……”
陆昭昭听得入迷：“那这差别还挺大呢！”
“嗯。是很大的，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玉怜香说：“青年大会，陆地会场这边出现的多半是海妖，她们更外向一些，鲛人是很少出来走动的。”
百科全书就是百科全书，大家的知识量又增加了。讨论一直热闹地持续了一整个早餐时间，直到早餐后，祝芝芝问：
“昭昭今天要出门吗？”
陆昭昭想了想，肯定地点头：“我学会了幻术，就不怕出门了……我还想打个好名次呢！”
原本因为连续守擂，她积分可高了，结果连续三天没应战，擂主身份被扒下来，简直血亏！眼看就要进入擂主可以互相血拼的第二阶段，陆昭昭又怎么会错失良机——
当然是打排名挣天命点的良机！错过这次，她还得苦多久呀！
“但你已经不是擂主了。”祝青燃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想过挑战哪个擂台了吗？”
“这个啊……”
——————
青年大会开到现在，凡是还在场上的擂主，均不是泛泛之辈。就算不为了名，为了那丰厚的奖品，也有无数散修剑修……为之癫狂。
咦？之前是不是没说过奖品的事？大概是因为陆小富婆不缺什么，并不关心；但确实是有奖品的，天道盟与北海财大气粗，很舍得投资，拿出来的奖品都是对金丹及以下修士来说梦寐以求的好东西，足以让人趋之若鹜。
富婆不在此列。
所以陆昭昭会武，为的并不是奖品，纯纯天命点穷苦人罢了。虽说现在的点数已经差不多够买【伏惟尚飨】，但难得有机会，她还是想收集更多更多……
“朋友们不能打，那别的好像都差不多。”
在关于打谁这件事上，陆昭昭倒是没有执念。反正不能打朋友，而其他擂主……估计现在也没有好打的对手。
数百擂台，还是流动的，指望她记住每一个擂主着实困难。至今她也就记得几个比较出彩的人物，如来自玄天剑宗的一位作风稳扎稳打的剑修、来自天机阁一位内向却厉害的符修……
以及面前台上的这个小女孩。
陆昭昭正在抬头看。
因为打谁都无所谓，所以为了尽快排上，陆昭昭就服从调剂了。幸运的是并没有排上自己的朋友，“不幸”的是，她将要对上的，算得上本次会武的夺冠热门之一。
巫谣。
听名字就知道了，修罗教人士，还是巫家人，嫡传中的嫡传。修罗教标志性的黑衣黑纱黑蒙眼布，遮蔽了她大部分的身形，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出，这是个绝不会大于十二岁的小女孩。
但这个瘦小的、抱着布娃娃、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却几乎成了本次会武筑基区最大的黑马，风头尤压过没掉面纱之前的陆昭昭。原因也很简单——
陆昭昭是剑修，她打败对手，大家都看得懂；即使看不懂，脑海也能够理解这个逻辑。
但巫谣打败对手……
至今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打败的对手，她的对手无一例外，是上台之后没多久，就自己下台认输了。
看上去，巫谣甚至没有出过一招，动过一下。十分诡谲，以至于八卦小报也开盘——
这位黑马，究竟是精通幻术，还是神识攻击？
而陆昭昭站在这里，终于明白了这个小姑娘的战斗方式。
【傀儡师】随线而起舞，你是傀儡，你是傀儡？还是……我是傀儡？
【厄运双生】你是我之骨，我为你之血，你我生本一体，必死亦同穴。
【怨憎祸罗】怨恨必将致以灾祸。
【呼星召鬼】如果在上古时代，必是神魔眷顾的大巫。
同样四个特质，个个都头一次见。描述和名字一样的诡谲，但陆昭昭看了半天注释，还是勉强搞懂了这几个特质的大体含义。
【傀儡师】顾名思义，巫谣有极高的傀儡术造诣，甚至可以操纵他人身上的灵体之线，使其任由摆布。
【厄运双生】有点复杂，得和【怨憎祸罗】一起看，大概含义是巫谣有一位死去的双胞姐妹，其怨灵能够使其吸收更多的怨恨，作为巫谣的助力，巫谣也因此具有强大的诅咒能力，却也似乎因此很容易吸引厄运。
【呼星召鬼】就算是一种天赋了，指巫谣在巫术方面是不世出的天才，且如果生在上古时代，是很受神魔青睐，一旦祈求或请神必然收到回应的体质。
陆昭昭：有，有点羡慕。
上古大巫便是与神鬼沟通之人，而她想买的【伏惟尚飨】也是祭祀神鬼的技能，百分百祈求收到回应……多稀罕呐！全世界的宗教信仰者都要为之疯狂……可惜【呼星召鬼】不能在商城买，而巫谣也确实生错了时代。
在现在这个时代，神灵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陆昭昭估计，现在的巫谣也就只是巫术天赋出奇高罢了。当然造诣一定也很高，所以要防范这方面。
不过看她的比赛，好像至今还没拿出巫术来，估计连怨憎祸罗的诅咒术都没用过，纯纯一招傀儡术打天下。
至今没有败绩。
好强！
陆昭昭不禁思考：上台后，她该如何对付她？
傀儡术这种东西，她见所未见，想防备恐怕也很难。但能够感觉到是一个强控，被控住就完了，一定要抢夺先机。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是不是动用时停更稳？但陆昭昭有点犹豫……
“哎呀，陆姑娘，好巧啊！”
忽听一道有点陌生的声音，陆昭昭扭头望去，果不其然，能够顶着幻术一眼看穿的家伙，也就只有巫岐。
佛子迦境还是跟在他身边，两人一黑一白，倒好像黑白无常一样总是一同出没，想来是很好的朋友？她点点头，还是看着台上，虽然排到了巫谣，但巫谣作为擂主比赛很多，现在还没轮到她：“巫道友，李道友，好巧。”
“哎，我就说今晨听见喜鹊叫呢，小和尚还说我听错了……分明是他耳朵不好！我这不就遇到陆姑娘了，多好呢！”
喜鹊叫是吉兆，可见巫岐相当迷信，又或者……嘴很甜？注意到陆昭昭在看比赛，他也“看”了一眼台上：“在看小谣比赛啊……莫非陆姑娘想挑战小谣？”
“小谣？”
陆昭昭想起，巫岐和巫谣，都姓巫！“你们是认识的吗？”
“哎呀，这个……”
巫岐挠了挠脸：“我们巫占卜鬼四家虽然延续至今，但现在人数已经很少了，占卜两家基本断代，巫鬼两家虽然还有人，但人也极少，差不多是单传……”
“所以，”他说：“小谣是这一代巫家嫡系的单传，而我是这一代鬼家嫡系的单传，因为过继……小谣也算我的妹妹，我俩一起长大的。”
“咦？所以说是兄妹吗？那你一定很了解巫谣道友咯？”
“这……兄妹是兄妹，我俩关系其实不好……”
巫岐有点讪讪：“小谣她好像很讨厌我……不过了解是有的，要我讲给你听吗？”
“可以吗？”
“倒没什么不可以的。”
巫岐这人看起来就很爽朗，爽朗到关于妹妹的情报，也能竹筒倒豆子样说个清楚明白：“陆姑娘肯定想知道小谣怎么战斗，那我就讲一讲这方面。其实小谣的战斗方式也很简单，因为她就只擅长三件事：巫术、诅咒、傀儡。”
“而这三者，其实又和她的出身有些联系……嗯，你看到她抱的那个布娃娃了吗？那不是普通的娃娃，而是她的双胞胎姐妹巫铃。”
“哎？！”
“嗯？哇，别那种眼神啦！我们修罗教没有把人做成娃娃的传统！巫铃是……特殊情况，她出生之前就胎死腹中了，生下来就是死婴。”
巫岐在琢磨着怎么翻译——主要他们修罗教有太多事，自己看来是常识，和外人解释却颇费口舌，不得不想清楚措辞：“其实双生子在我们修罗教是很特殊的存在，甚至可以说生来不祥……因为他们的存在是矛盾的，在现实中是两个人，但在灵性上是同一个，算是有好处也有坏处……不过历代修罗教中的双生子都会遭遇厄运，至少一个会在年轻时就夭折，然后剩下那一个也不会活太久。”
“小谣算是幸运的，她的姐妹在出生之前就死去了，对她的寿数影响不会太大，但巫铃虽然死了，由于双生子灵性合一，灵魂一体，也可以说是以灵魂的形式，留在小谣身边。”
这样的事就算是虚构故事，在大夏天说出来也凉飕飕的，更别说是真人真事，大冬天说，真让人一个激灵。巫岐自己倒没感觉的：“小谣虽然没了姐妹，也算因祸得福，双生子的灵可是天然的巫术材料……干嘛那种眼神看我！听我说嘛！巫铃因为没能出生，即使灵还存在，也完全不能当人来看，确实偏向材料！为了小谣考虑，巫家人就把巫铃的灵封在了傀儡娃娃里，作为小谣的法宝存在……这是对她们两个好！反倒放着不管的话，不论小谣，还是巫铃，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巫铃本就是胎死腹中的婴灵，生下来就带着强烈的未能出生的怨恨；巫谣又不可能和巫铃切割，如果不做任何处理，结果会很惨烈，要么被双胞姐妹夺舍堕魔，要么被诅咒杀死，当然最可能的结果，还是在巫谣被杀之前，巫家人先把巫铃除去。
将巫铃封印为傀儡娃娃真是为她们着想，让两姐妹都能继续存在。当然，巫谣也能以姐妹为助力，在傀儡术、巫术、诅咒术上都得到极大的增幅，从原本天赋就很好的老天爷给饭吃级别，跨入天赋更惊人的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级别。
“嘛，总之因此，小谣很厉害，和我不一样啦……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她不太看得起我？”
巫岐这么说。他确实不擅长战斗，很有自知之明的都没参加会武来着，不像妹妹，未满十二岁就打遍筑基无敌手：“咳总之因此，她擅长的就是傀儡、巫术和诅咒，现在在用的就是傀儡术……小谣自身的灵识就非常强悍，再加上巫铃的灵性，施展傀儡术短暂操纵一个筑基修士并不难。”
陆昭昭点头。这和她想的基本一致：“那她有什么弱点吗？”
“弱点也很明显啊！”
巫岐理所当然道：“你没发现，虽然能够控制对手，但这要消耗时间吗？”
陆昭昭发现了。陆昭昭自己和人分胜负要快起来是很快的，一剑的事；可巫谣操控对手，好似需要一段时间。
不算太长，但不会短于一分钟：“她操纵对方需要一定时间？”
“对啊。毕竟她虽然灵识强，可修为低，就筑基二阶，操纵起来还是颇费工夫的……要是对方意志力更强，那就更耗时间了。”
巫岐道：“不过哪怕是无法完全操纵的时候，也能将对手定住，很难处理。所以想赢过小谣，必须要快，必须要近。”
“近？”
“嗯。因为小谣她，从小到大就只学咒术嘛。”
巫岐耸耸肩：“她身体不好，也非常讨厌运动，所以体术那是一点没学，你没看她从来都站那儿不动？只要能近她身，就是个强壮点儿的凡人男子，也能分分钟给她撂趴下。”
咒术全会，体术全废！偏科的天才！陆昭昭完全懂了，但是看看巫谣，看看巫岐，很迟疑：
“你就这么把妹妹的事全告诉我没关系吗？？”
战斗方式、过往经历、弱点……一口气全说了，就差手把手教她怎么打败妹妹……这真的是一个哥哥吗？看得出他们兄妹关系不好了！
巫岐反而爽朗一笑，伸手晃了一晃，指间竟夹着一张隔音符。
“只告诉小和尚和陆姑娘的话，还是没问题的，毕竟——”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很得意：“我可是有一双，能够直视灵魂的双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