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床上发呆，早上请假的时候只笼统地说身体不适
夜蛾完全是按照训练牲口的水平来给我指定的计划吧……我今早是从疼痛中醒来的
在猩猩回战的世界里因为这种小事请假，还挺丢脸的
等等，我为什么要感到丢脸，这种差异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一个温室的花朵怎么可能一日之间突变成史前文明在树林里上蹿下跳？
我为自己羞愧的思想感到害怕，难不成自己已经成功被咒术环境PUA了
“我来看看你，听说你肌肉拉伤了？”硝子敲门进来
反转术式，我的英雄……冰冷的白炽灯在她身后变成了万丈光芒，大天使的圣光应该也不过如此
硝门永存
喜悦在看到她背后冒出的白色脑袋和黑色脑袋后瞬间消失
“太逊了吧，不热身就开始训练……你不行的啦，甚至还会卧床不起欸”
五条悟勾着夏油杰的肩，两人挤进房间，站在床侧对姿势不雅的我进行体能上的批判
“说起来……上次被送到医疗室的时候，你的身上也有几处组织撕裂，确实需要锻炼身体了”硝子语重心长
她在床的一侧坐下，冰凉的手掌覆上我的后背
我已经，这么差，到连硝子都觉得不妥的程度了吗？
直到以后的一次闲聊我才得知硝子的体能完全够用，不上体术课只是因为懒，以及需要在医疗室长期待命的她抽不出实际
……笑了，小丑竟是我自己
“所以说，喝蛋白粉会有效果吗”我抱有一丝食疗的希望
“不，这两者完全没有关联……相反的，长期摄入会对身体造成负担，健康成年人所需蛋白质通过日常膳食就可以满足”夏油杰蹲下来与我平视
在咒学的世界里谈论科学，这种感觉很微妙
不过我们好像还是未成年吧……？
你已经把自己归为成年人的行列了吗，我发现了盲点，警觉地看向夏油杰
后者对我意味深长的表情不明所以，但这点困惑不会影响他敏捷地接过五条投掷的暗器
是我任务之前买的根汁汽水，还没来得及摆进冰箱就先放在了桌面上
“哇，什么怪味道，好难喝”
五条悟坐在我的矮桌旁的我的坐垫上，喝着我的汽水，还大言不惭地对我挑剔这那
家人们，我是不是应该站起来走过去给他一拳
我直起身，又被家入医生按下去
“那就不要随便喝我的饮料啊！”用床单代替他白色的头发，我狠狠地揪着
结束之后，三个人都不打算回去上课，就在这里多耗了一会
反转术式只是修复撕裂的肌肉纤维，而酸痛的感觉依然存在，将自己塞进被里，我让他们一切自便
“不过可能只有饮料可以招待了”昏迷之后屋子就没收拾过（幸好不是很乱），零食也没有进行补给
“在这”夏油杰叫住左顾右盼寻找冰箱的同学，体贴地从桌子底下抽出了我的宝藏
动作行云流水
这不是我的房间吗，你们怎么表现得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
算了，毁灭吧
没过多久，医疗室来催，送走了不得不离开的硝子之后，而另外两个人还在房间里站着
唯一的女生走了，他们两个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
“好好休息”黑发少年先侧过身离开了
“喂”
五条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还拿着从冰箱里搜刮出的战利品，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他低下头来
“只是二级任务咒力就已经见底了，这下你明白了吗，弱小的咒术师是很容易死掉的哦”
旧事重提，他代替夜蛾、硝子、或许还有夏油，将坠于海底之下的冰山扯出来，把我粉饰出的太平打得四分五裂
他是杀伐决断的将军，残忍直截，在敌人负伤的弥留之际仍会给予一剂猛击，使其毫无转圜之地
我同衣不蔽体的囚犯，苟延残喘，即使罪行早已在众人面前一一传阅，也要捂紧身上仅存的布料
夜蛾的帮助、夏油的建议、硝子的委婉，他们替我维持的最后的一丝体面，被眼前的人毫不犹豫地扯下
真相令我难堪，事实使我蒙羞，我对他的不留情面感到愤怒
“五条同学，我不是很能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刚入学你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警告我，掐我脖子威胁我，请问你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吗？”
“我很弱小，所以呢？弱小的人就不能加入咒术高专了？学习不好的人就不能上学了？我相信贵校在给我发通知书的时候也是对我做过一定的考察的，既然都同意我入学了你又有什么资格质疑学校的意见呢？”
“最后，谁告诉你的加入咒术高专就一定要成为咒术师的？我学编程未来就一定要去当程序员吗？恕我直言，你的思想未免太过狭隘了”
我步步紧逼，推着五条靠了墙
呼吸急促，一股血液直冲脑门
我疯狗一样地狂怼五条悟
大概没有想到我能说这么多话，他愣了一下，但依旧平静地看着我
不到半分钟，我的理智回笼，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的我像一个无能狂怒的吉娃娃，一个暴躁易怒的跳梁小丑
我为自己的莽撞感到绝望
早就知道感性的少年人形象不适合我了，但最终我还是跳进了情感和理智的角斗场
攥着他胸前衣襟的手放了下来，我呆呆地看着那块被我弄皱的布料
我对弱小的自己还强行狡辩感到恶心
我对自己感到失望
还是逃走吧，反正当时跟夜蛾说的也是如果不喜欢就会退学回到原来的世界读书
五条悟什么都没说，绕过我离开
这是他能给到的，施舍给战败者的，最后一丝怜悯
好几个午夜梦回，我都会从床上坐起来，质问自己是不是疯了
明天就去交退学申请书吧，当逃兵也无所谓，我真的受够了
多少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大概
如果被要求打扫卫生，已经戴好手套准备开干的我会直接开摆
如果被人说能力不足，本来都打算精进体术的我也会直接开摆
没错，我就烂（举起大拇指.jpg
高层给了我一个机会
“父母远在国外…从小到大一直是三好学生的立花同学换了生活学习环境很难适应吧？一个非咒术师家族出身的女孩子孤身一人很辛苦吧？”
“生得术式缺乏攻击力，而你的体术能力又不足以傍身……好像仓库里有几件适合女孩子用的咒具？清原？”
老人旁边的西装男子退出房间，不停翻动的纸张摩擦着叫嚣着，沙沙的响声令人如同蝉翅的震动
已经跪了一上午了，从等待到拜见，血液流通不畅，我动了动一直压坐着的小腿
“跪好”他随手将拐杖抵在后背，我反抗不了
上位者的威压吗，我微微抬眼瞥向窗外
【不，是咒术实力的差距】
天光大好，窗外的黑松枝叶团簇，边缘被日光照得微微发黄
一切都与这个房间无关
他背光而坐，地板上显出模糊的轮廓
“很感兴趣吗，被叫过来的原因？”
我的十几年人生被浓缩成薄薄的几页纸里，像是在路边收到强行发来的宣传手册那样，他将本子扔到一边，将茶杯拿起端在手上
“……”没等我回答，他继续开口
“立花同学的首次任务我在关注，咒术师是宝贵的资源，我们关心每一位孩子的成长”
“咒灵级别判定失误，是窗的失职，已经领罚了”
他停了停，抿了口茶
上嘴唇碰到茶面，空气振动发出簌簌的声响，尔后是茶水吞咽进肚的声音
“五条家的性格乖张，那个叫夏油的也跟着他胡闹，年轻人，可以理解”
“你的性格沉稳，心思细腻，多多帮我留意那两个孩子，尤其是五条家的，避免他们误入歧途，嗯？”
“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了解他们的动态，同窗一场，关心一下同学无可厚非吧？”
他重新将茶杯放回去，“铛”的一声脆响
“毕竟，你也不希望，任务分配失误的事情，再次发生吧？”
敲门声适时响起，西装男子取出的咒具已经摆在屋外的桌上
影子挥了挥手，纸门静静地合上
“明白了吗”
“……”我的意志是拒绝，我的意识却被引导着同意
是催眠类的术式吗，两股力量在抗衡，我颤抖着握紧双拳
【还不够，还不够】一道声音响起，它需要我
“明白了吗”他的声音没有变化
只是那个声音逐渐微弱了
“……明……白”我咬着牙说着违背内心的话
心脏蓦地收紧，束缚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