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重生

    "谢国公府主母殁了!“

    按照朝廷礼仪,阴阳司为谢国公大夫人择日,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告。

    谢国公府上大门,两边白灯朗挂,夜里亮如白昼,穿着白色孝服的仆从如云,分边站立。

    堂前的棺木为上好的金丝楠木,做了棺椁万年不坏。棺木板厚六寸,纹理若槟榔,香气如麝檀,外镶嵌金玉。

    白色的灵幡、经榜挂满整个大厅。灵前供用皆按照一品诰命夫人职例。

    灵牌上书:

    诰授谢门宁氏微蘅之灵位。

    灵牌下头本应当跪着孝女,如今却是谢国公夫人的丫鬟。

    一个半大的丫鬟正在宁微蘅的灵前烧纸钱。

    灵堂对面高起神坛,道士们对坛做法事。女冠和男冠各个足蹬登云履,身披玄色法衣,头戴黄色羽冠。

    为首的道士朝三清真人,参十殿阎罗,请五方鬼帝,接引咒语,引宁微蘅的魂幡。

    不过在来参拜的人群眼里,死后一切都不中用。

    一来,谢国公夫人芳年早逝,时年仅二十六岁:二来,丈夫谢晟早亡。宁微蘅无女无子,又素来与母亲、胞弟不睦。

    宁微蘅在家时,是个不讨喜的庶女。

    宁微蘅的生母——凤姨娘,原是勾栏名伎,凭娇艳美貌入宁侯府为妾。

    凤氏本想仰仗姿色一步登天,却被大夫人程氏和几位姨娘,视作眼中钉处处构陷,久而久之,遭永安侯宁如海厌弃。

    凤姨娘便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希望母凭子贵。

    凤氏巴望第一胎得子,顶着千难万险却生下宁微蘅,便将自己不得宠归因女儿。

    后来,凤氏被害早产,生了体弱多病的小哥儿宁致洹,更厌弃女儿。胞弟宁致洹被母亲宠的无边,也不喜宁微蘅。

    宁微蘅在侯府时,头上还有太夫人、大夫人、几位姨娘,和哥哥姐姐们,只得处处伏低做小。

    前世,宁微蘅不得不当乖顺的闺阁典范,指望翻身的机会便只有婚嫁。

    宁微蘅为巩父兄朝势,讨家人侧目。她遵父母命嫁给国公的风流世子谢晟为妾。

    彼时,还是国公世子的谢晟贪色不良,后因常年流连花街柳巷导致不举。

    国公世子谢晟每见宁微蘅倾城姿容,便心生怨怼,对她动辄打骂,常打得宁微蘅血肉模糊,伤痕累累。

    娘家宁侯府对她的求救漠视不见。宁微蘅逐渐心灰意冷,以己之力,秘密毒死刚成为国公的谢晟,又铲除毒妾,机关算尽但也因此劳心伤神,芳年早逝。

    直到死前,宁微蘅才清晰意识到一生如此不值。想起昔年自己转过碧瓦朱墙,走进帷幕深深,任由兰芳退尽。

    生前不幸,空有死后的荫荣,到头来挣得都是些虚名罢了。

    宁微蘅原以为一生就此终了,岂料,她并未魂归离恨天。

    宁微蘅此刻怔怔立于院中榆树下,手中拿着扫帚,丝毫看不出是侯府四小姐。

    一粒石子朝宁微蘅砸来,落到她脚边。

    她抬头瞥见,站在不远处,手中把玩着几颗石子,一脸鄙夷地看着她的同母弟弟宁致洹。

    见宁微蘅看向自己,胞弟宁致洹将手上的石子随意地向后一抛,疾步略过微蘅身侧:

    “好好洒扫,若是扫不完。一会误了赏花,又要给娘亲丢人。”

    待宁致洹走远后,宁微蘅才从已经重生的巨变中,回过神。

    她莲步轻移跑回屋里。揽镜自照,镜中少女手如柔荑,肤若凝脂,螓首蛾眉。只有荆钗布裙,依旧挡不住她的美态。

    推算日子,半年前才过及笄之年。

    “应当还有半年,便要被父亲送去谢家。”

    正思索着,一个眼生的婢女捧着衣裳走进闺房中。

    婢女浅浅地给宁微蘅行了一礼:“四姑娘,这是老夫人赏花时,要穿的衣裳。”

    宁微蘅一双美目在衣裳上流连一番,梨色簇新如意裙,千瓣菊上裳。

    十五岁的时候,自己什么处境,她岂能不记得。

    谁会这般好心,给落魄的自己送衣裳?

    宁微蘅睨一眼面生婢女,心道:这么快就来了。她不以为意,说:”放着吧。“

    婢女依言放下,行礼离开。

    宁微蘅双手拿着花团锦簇的衣裳为自己换上,怪不得世人总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方才略有些苍白的面色,换上一身华服后,立即衬得她眉目如画,面如皎洁之月,色若春晓之花。

    赏花处在侯府里蔷薇苑,宁微蘅上一世不大去。她总是安分守己,待在自己的小院里。院里没有丫鬟仆婢,只她一人居住。

    待宁微蘅到蔷薇苑中,侯府一众女眷已在赏花。

    宁微蘅朝老妇人李氏和大夫人程氏,福了一福:“见过祖母,见过母亲。”又见过了自己的生母和其他的姨娘们,以及姐妹。

    宁微蘅的祖母略略点头。

    而大夫人程氏沉着一张容长脸,其余人只当没见过她,就连自己的生母凤姨娘亦是。

    宁微蘅知趣识兴,晓得自己不大受待见,便默默跟在三姐,同为庶出的宁微芷后面。

    老夫人李氏和大夫人程氏带众人穿过曲折游廊,走过石子甬路,眼前赫然出现一大片奇花异草。

    红的花若朱砂,或花如金枳,或花似紫带。周围花气浓郁,馥郁芬芳。

    宁微蘅不往跟前凑,免得浓郁花香沾染到身上。

    宁微蘅顾盼左右,独不见二姐宁微萱。她耐心跟着众人,等着一会子,大夫人所出的嫡女宁微萱跳出来作妖。

    老夫人李氏见诸多花草,笑道:“大美。只是不甚识得。”

    方才见宁微蘅冷脸的大夫人程氏,立即满面堆笑,忙不迭急急说:“红的是芍药,金的是簦花,紫的是益母... ...”

    正待接着说,忽见二姐宁微萱,远远从玲珑山石后面绕来,开口:“母亲,可不好了。”

    她人未至,声先至。

    宁微萱着一身富丽堂皇,金丝流云裳搭牡丹月红裙,头上缀满珍珠翡翠,脖上环绕七宝璎珞琉璃圈,腰上挂着双鲤玫瑰白玉佩。

    远远瞧见,金碧辉煌,奢靡华丽。

    众人见了她,与见到宁微蘅两般光景,都热情唤她:“娇娇。”

    娇娇是宁微萱的小字,人如其名,有骄娇二气。侯府嫡女金尊玉贵的“娇”。

    宁微蘅也有小字,叫姒姒。因她在侯府众子女里排行第四,便取了“四”的谐音字“姒”。

    老夫人和大夫人毫不在意她来迟,一声声:“娇娇。”如唤心肝宝贝肉。

    宁微萱与她母亲一样,都生着容长脸和柳叶眉。

    宁微萱粉面桃腮,略有嗔怒,瞪着一双凤眼,说:“祖母、母亲,恕我来迟。原是铺子里订好的一匹布料,突然不翼而飞。”

    她假意看向宁微蘅,故作惊讶道:“四妹妹身上这件千瓣菊的布料,好像铺子里丢失的那件。”

    前世,宁微蘅在这里栽了跟头。一十五岁的她是个耿直之人。二姐姐冤枉她,自然不依。

    上一世的宁微蘅被冤枉偷拿布匹,便哭着解释,是一个面生丫鬟送来的衣裳。众人都不信。宁微蘅便将那送衣服的丫鬟画出来,招来阖府上下的仆婢一一比对。

    婢女岂会还留在府里,早打发出去了。

    宁微蘅遍寻不到。因为扫了老夫人赏花的雅兴,被罚戒尺,重重打十下手心,直打得掌心红肿。

    生母凤姨娘将她领回去,非但没有宽慰,反而大骂宁微蘅是个蠢货。

    谁关心真相假相?要的是下头人听话和服气。便是嫡小姐今日指鹿为马,比嫡小姐地位低下的也得承认那是马,不是鹿。

    凤姨娘觉得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愚不可及的丫头。被诬赖拿了布匹有什么要紧,和大夫人、嫡小姐认个错,这事便揭过了。

    可宁微蘅偏要认死理,觉得自己受了冤枉要把人揪出来。惊动阖府上下,也没把人找到,闹了大笑话。

    凤姨娘罚自己女儿跪到下半夜,让她好生记住这次教训。

    从此宁微蘅就更加唯唯诺诺,胞弟宁致洹也更瞧不起自己的姐姐。

    宁微萱凑的更近,张着红彤彤的嘴唇,说;“四妹妹身上的,就是铺子里不见的那匹。”

    宁微蘅浅笑,对着宁微萱耳语:“二姐姐,离我这般近,定闻到我上裳的沉香味了吧?”

    她径直走到大夫人程氏面前,朗声问:“沉香大约多少银子一两?”

    大夫人鄙夷笑道:“沉香名贵,素有一两沉香百两金之说。”

    “不错。‘沉檀龙麝’四大名香,沉香为首。如此高昂的价格,不是我一个庶女能负担的起。”

    宁微蘅转过身来,直勾勾瞪着宁微萱,“可这千瓣菊的布料上都是沉香香气,就算从花圃里走过亦是留香持久。府里用得起沉香,只有二姐姐。”

    老夫人常年礼佛,身上沾染的烧香时的檀香味。

    而大夫人不喜烟熏,喜欢摆果闻香。

    至于府里其他姨娘小姐们,也只能用次一等的,像是和罗、苏合、独活、甘松这般的花木香。

    只一闻便能知晓。

    未料,宁微萱一席话下去,竟无一人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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