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两个人住的地方几乎是面对面,横穿一条人行道就能到。

    并且,章云野把自己院子的钥匙给了她。

    纪连芙之前有所顾忌,不好意思频繁进出他家,自打跟章云野郑重宣告要追他,完全放飞了自我。

    纪连芙的追,是真追。

    字面意义的那种。

    意思是章云野去哪,她去哪。即使感情刷不上去也能混个脸熟。磨着磨着,万一她这假女友就成真女友了呢。

    落实起来,把章云野折腾个半死。

    经常是章云野早上没起,纪连芙已经来投喂一号和二号了。

    一号和二号活泼,觉少,被她养成习惯后,早上更闹腾了。

    他住二楼房间,都能听到一楼客厅兴奋的咚咚奔跑声。

    十一月中旬,他忙得要命,除了盯画展的事,接采访,还拍了几个宣传物料。

    晚上睡两三个小时,魂已经飘了。

    等到最后一个宣传拍完的时候,已经是下旬。

    凌晨12点。

    章云野往家赶。

    冬季的夜晚湿冷风重,街道上没有行人,两侧房屋皆漆黑无光,沉入梦乡。

    眼前闯入一幢矮楼,暖橘色灯光从窗户透出来,院子里高大的芙蓉树向外探头,在院外映下一道婆娑疏影。

    像是海上的灯塔。

    章云野心底生出一丝雀跃。

    进门,落地灯暖意的光芒为客厅拢上一层朦胧的气息,他压轻脚步,缓缓挪过去,果然看到沙发上躺着心里的人。

    章云野给她盖上厚毯,顺势坐到地上仔细端详她。

    女孩睡得很香,齐肩的直发压在手背上,细密纤长的睫毛宁静下垂,唇上的红痣一如既往地饱满鲜明,引人入胜,

    浑身还萦绕着丝丝酒气。

    章云野靠近闻了闻,又摸了摸她的脸,发热,吧台上还有空了的酒杯。

    当场确定她喝了半杯红酒,貌似还是他珍藏的那瓶。

    他有点想笑,嚯,还挺享受。

    一号和二号窝着睡着了,院子里芙蓉树干上的彩灯修好了,花花草草浇足了水,连茶几上的鲜插花都是新换的,此时散发着幽幽香气。

    章云野近期来的疲惫一扫而空,灵魂好像找到了支点,心却恍恍惚惚犹如扔进水里,抛高抛低,湿漉漉沉甸甸。

    他禁不住勾指轻轻摩挲纪连芙的侧脸,觉得她可爱到爆炸。

    一路向下,摸到她的唇,就是这张嘴,当年说尽了决绝的话。

    现在又说喜欢自己,要追自己。叫人又爱又恨。

    “可恶。”章云野忍不住轻揪她的脸颊,低低抱怨,嘴角却忍不住往上咧。

    “唔。”纪连芙梦里感到不舒服。

    章云野手一顿,以为她要醒了。结果她只是翻了个身,正好和章云野面对面。

    纪连芙喃喃:“章云野,你——”

    梦中被叫到名字。

    章云野心头酥麻,屏住呼吸,凑近听。

    “你这个混蛋,不加我微信。”

    “……”

    章云野差点被噎死,轻捏了她一下泄愤。

    谁知就这么一点点力,纪连芙迷迷糊糊睁眼了。

    章云野赶紧松手,想摆脱自己嫌疑。

    纪连芙下午赶完稿子,喝了点酒助眠,浑身很热,一觉睡到了现在,感到有人捏她,入眼就是湿漉漉的凤目与眼下一颗痣。

    纪连芙想他。

    她工作好忙,他工作更忙,二人明明住得这么近,却有十多天没好好说话了。

    奇怪,过去五年,那么久的时间没有见面,也不觉得时间多么难捱。

    现在却是一天都受不了,想到想哭的程度。

    想着想着,她真哭出来了,眼睛像两汪泉水直往外冒。

    “怎么了,蓉蓉。你怎么了?”章云野手忙脚乱擦泪,慌得六神无主,“是工作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纪连芙咬唇:“我没哭,我没有想哭的。”

    她努力把泪憋回去,却忍不住抽噎。

    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脆弱。

    章云野把她从沙发上抱下来,往自己怀里压,两个人缩在编织帝王蝶地毯上。

    蓬勃有力的手臂环在腰上,纪连芙贴在他胸口。

    章云野感到怀里的人发烫,用下巴蹭脸颊来安慰她。

    接着,他的下巴被不可抗拒的力道扭向她。

    章云野瞪大眼睛,滚烫的柔软与他的唇紧紧相贴。

    淡淡的酒气渡过来。

    像吞了一把火,立刻从喉咙烧到心脏。

    吻他的人居高临下,柔软的发正好扫到他脖颈上,痒得不煽情,特像艺术的女儿。

    理智说他应该像上次那样推开。

    对,推开。

    心里这样想着,行动上几乎是立刻捧住她的脸,闭上眼睛回应。

    渐渐脑袋没法思考。

    只有一个念头,他好想她。

    画画的时候在想,监工的时候在想,采访的时候也在想……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思念另一个人,完全没了自己。

    章云野几乎是泄愤一样吻她,用尽全身力气。

    落地灯的光将影子投在背面的白墙上。

    难舍难分,缠.绵至极。

    结束时两个人喘气呼吸,纪连芙双眼水灵灵,歪头靠在他肩上,睡了。

    蛮乖的。

    章云野百感交杂,思绪翻飞,事已至此,他想东想西,觉得两个人关系不能再这么不明不白下去了。

    要么明天就摊牌?

    如是想着,纪连芙忽然低语:“章云野,二……”

    章云野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大概是骂他二?。

    “203……203是什么?”

    听清的刹那,犹如一盆冷水泼到他头上。

    章云野瞬间面无血色,强撑着把她抱回沙发上。

    之后深一脚浅一脚站在院子里吹冷风,理智回笼后,脸上温暖的笑意消散,双目再次露出止不住的忧愁。

    一切的变化,纪连芙都不知道。

    她捂着头,低哼道:“热,好热,难受。”

    章云野听到动静跑过来,发现她满脸通红。

    摸摸额头,很烫,一试体温,38度。

    他立马就慌了,赶忙裹上毯子抱着她去挂急诊。

    输完一瓶药,纪连芙紧皱的眉头舒展,安稳睡去。

    章云野坐在病床边自责,他太大意了,早该察觉纪连芙不对劲,她几乎不说梦话的,如果不是烧糊涂了,怎么会颠三倒四。

    还有,他怎么会以为她发烫是因为喝酒呢?

    章云野整夜守着纪连芙。

    第二天,她退烧后,神清气爽地醒来,半点不记得昨晚的事,章云野也绝口不提。

    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

    纪连芙发热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孙帆传染的。

    孙帆攒钱买了辆车,纪连芙看见后借力夸赞,孙帆高兴,二人寒暄了好一阵。

    就这么会儿聊天时间,传染了。

    纪连芙退烧后想约章云野去爬山,增强体质。

    还没能实施,孙帆给她发微信【连芙,车掉漆了,你能帮我一下吗】

    纪连芙感到很疑惑【4s店不管吗?还有,我不会补漆】

    【4s店说原装漆缺货,而且刮蹭的面积不大,补起来怕有色差】

    【这,我无能为力啊】

    【不是,我是想看你能不能帮我请一下章先生,他不是画家吗?应该会调色吧】

    啊这……纪连芙不晓得章云野的知识,有没有覆盖到油漆这块。

    在孙帆的强烈请求下,纪连芙只能硬着头皮试试。

    章云野正在练画,听说纪连芙的请求后,拿画笔的手一抖,和谐的画布上瞬间划出一道不和谐的鹅黄。

    “啊?”

    “没错,我也是这个反应。”纪连芙可惜这幅画,“但他说他准备开车去见丈母娘的,想体体面面留个好印象吧。”

    不知道哪点触动了章云野,他真的去了。

    售后维修店内。

    孙帆站在车旁等候多时,看见章云野跟见到天使一样,一边疯狂握手感谢,一边给纪连芙使眼色表示她够义气。

    车门上被树枝划了一道三四十厘米的划痕,是灰蓝色的,怪不得不好补,如果是白色或者黑色这类大众色,配色就容易多了。

    员工摇了摇头:“不是我们不给你补,颜色配不好,整面车门涂上去,色差会超级明显,本来不大的毛病会成大毛病的。”

    章云野环车一周,仔细观察所有地方,手指比了一下颜色:“请把所有漆拿过来吧,我们自己配好颜色,你们帮我们涂,后果自负,价钱照给。”

    纪连芙和孙帆异口同声:“可以?”

    “试试。”章云野答。

    店内顾客不多,员工把漆搬过来后,其他员工也来凑热闹,将车围了一圈。

    不少人窃窃私语,讨论章云野什么来头,年轻女孩子则在欣赏他本人,如果说他的相貌已经是万里挑一,那他表现的游刃有余的礼节与自傲的气质是独一份。

    无法不被吸引。

    章云野往蓝漆里加黄和红,调出一个灰色,抬头目测车身,又加了一次蓝,接着把调好的漆涂到白纸上,然后站起身把纸比到划痕上。

    众目睽睽下,纸遮住的部分,划痕消失无踪。

    孙帆:“!”

    众人惊呼后交头接耳:“这是咋回事,发生了什么?”

    “咱也不知道啊,他就调了四笔。”

    “是绝对色感吧,这就是电视上说的绝对色感吧,亲眼见到了。”

    纪连芙也很吃惊,她知道章云野画感好,但哪知道到这个程度呢?

    孙帆说:“快快,就按这个色,赶紧补吧,朋友们。”

    “还不行,等这个卡纸上的漆晾干后,我看看亮度变化,还需要再调一次。”章云野谨慎道。

    孙帆简直感动地快落泪了,趁着章云野认真观察期间,他鬼鬼祟祟把纪连芙拉到一边,叮嘱:“把握住,世界上哪还有这种绝品,连芙,听我的,一定要把握住。”

    一会儿颇有遗憾地连连咋舌:“哎呀,就这种男的,我如果是女的我不得爱死他。”

    弄得纪连芙哭笑不得。

    章云野正好弄完,补漆很快,晾干后,车辆颜色分毫不差,惊掉店员下巴,从此成为一段传说。

    孙帆告别时,激动道:“大恩不言谢,我之后一定想办法报答。”

    孙帆脸有点婴儿肥,说话时表情丰富,激动的时候就更搞笑了,有种不自知的好笑。

    章云野被他逗乐,回去跟纪连芙道:“你同事还挺有意思的。”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三天后,孙帆给他送来一面锦旗,不光送,还锣鼓欢天送,阵仗之大,传遍整个社区。

    什么“补车圣手,妙手回春”之类的。

    社区的大妈们能放过这个机会吗?纷纷热心送来自家掉漆的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更有甚者送来一架陈年掉漆老缝纫机,要求恢复如新。

    章云野看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物件。

    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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