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翌日清晨,澜洳在院子里的扫雪声中醒来,揉了揉眼睛,半闭半阖间对上晏翎越的一脸柔情,“娘子,你醒啦?”

    她恍然回过神来,“你何时上来的?”

    谁知话才说完,他忽然拦腰一腿压过来,“娘子怎么还生气?昨夜不是已经罚过我了吗?”

    她推开他,“你都跑到榻上来睡了,算哪门子的惩罚?言而无信,枉做君子。”

    晏翎越却又把她拉进怀里,耍起了无赖:“我不要做君子,做君子抱不到娘子。况且这件事,若我有心瞒着你,你也发现不了。所以,能不能看在我坦白从宽的份上,别生气了?”一面说话,一面拿脸贴着她的鬓角蹭,“娘子,我真的没法再一个人睡了。”

    他永远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每每叫人无法反驳,又有那样多粘缠人的小动作,多委屈似的,纵然有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要是再和他继续掰扯,恐怕凌乱的又是自己。澜洳头疼的闭上眼睛想,难道就要这么轻易的饶过他了吗?

    可晏翎越却连犹豫的机会也不给她,拿热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腰上,温存的说:“娘子,今日好些了吗?那伤药有奇效,你要不试一试?放心,在你好之前,我绝不碰你。”

    说完,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澜洳觉得很懊恼,都怪自己意志不坚,昨晚一时心软放他上了床,眼下又抵挡不住他的温情诱惑,终究是再难板起脸来了。于是轻叹一声,无奈道:“你真是个擅长蛊惑人心的高手,我算是栽到你手里了。”

    只见眼前的人顿时眉开眼笑,“是我拜倒在了娘子的石榴裙下才对。”

    这话叫听的人十分受用,能嫁给一个这样贴心的相公,澜洳其实很满意,于是仰起脸来,主动亲了亲他,谁知眼前的人趁她高兴,突然拿出一个瓷瓶来。

    最后的最后,终于叫他半诱半哄着,上了药。

    这头小夫妻蜜里调油,那头晴洳早早来到了穆府门前。而穆珩,自从回来后哪里都没去,一日两夜,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他说过会在府里等她,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过去,都不见她来,反倒等来一张她妹妹的拜帖,随手扔在一处,又捡起来,发现这是她的字迹,拿指腹轻轻摩挲,忽然觉得自己那么可悲……

    又听了一夜的风雪呜咽,终于,熬到了天明。门房这时候进来通禀,“主人,时姑娘求见。”

    他心里抱着希冀,也许是澜儿来了,又也许她亲自带着妹妹来,连忙从地上爬起,说:“外面冷,快把人请进来。”可回身看见满地狼藉,又连忙叮嘱一句,“还是把人带去前厅吧。”说完走进内寝,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却忘了没刮的胡茬和垂落的鬓发。

    急急跑出门去,来到堂屋门口,驻足迟疑了一会儿,才欣喜的跨进门槛,却在瞧清屋里坐着的人后,瞬间暗淡了目光……

    不是她,她没来。

    失魂落魄,随便寻了把圈椅坐下,只见对面的姑娘连忙给他行礼,“穆指挥,那日匆匆分别,晴洳连一个谢字都没来得及对您说,救命之恩等同再造,晴洳今日特地登门,向您表达谢意。”

    可穆珩却只瞧见她的两片嘴皮开开合合,什么也听不清,直到等她说完,才凄然问出一句,“你阿姐她……还好吗?”

    晴洳听得一愣,不过转瞬就反应过来了,想必两家的交情不错,便笑着说道,“她很好啊,毕竟才刚大婚嘛!对了,穆指挥您那日匆忙回京,想必就是为了赶赴我阿姐的婚宴吧?”

    他失笑一声,木然点点头,边起身边说:“若无其他事情,姑娘就请回吧。”

    晴洳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人已经往明堂后面去了,很快有护卫上前来引她出府,她走到廊子上,又回头望了一眼,瞧他这样精神不振,有些担心。

    待回到侯府后,她连忙去找澜洳,想告诉她穆珩的境况,可她那个姐夫,实在粘人得紧,阿姐似乎从没有独自待着的时候。而她一个闺中女子,对一个男子这么上心,即便是救命恩人,也不好意思当着姐夫的面说。

    最后只能在廊子下徘徊两步,回去了。

    婚后第三日

    是归宁的日子,澜洳早早起了床,先帮晏翎越穿戴整齐,才唤彩萝进屋帮自己梳妆。回门礼装了满满一车,待样样准备妥当,新婚的小夫妻就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

    袁家最欢迎他们的人,无非只有祖母,但却要循礼,阖家坐在一起吃顿饭。也不知袁梦娢怎么想的,居然在这一日带高显垒回了娘家。

    去给老太太问安时,在永福斋门前遇上。

    高显垒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澜洳看,心道这丫头,如今换了一身小妇人的装扮,越发有韵致了,身形丰满了不说,眉眼间还多了一抹勾人的春色,谁知正看得起劲,就被晏翎越挡住了视线,不仅如此,还给了他一记凌厉的眼色,看得他那只将愈的腿隐隐作痛。哼,这厮从前温眉顺目,装得一副羊羔子模样,看不出来啊,还挺护食。

    他歪嘴轻笑一声,识趣的挪开了视线。

    因为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又可怜袁梦娢滑了胎,澜洳顾着情面与她打招呼,“阿姐,你今日也回门啊?”

    可袁梦娢却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转脸楚楚深情的望向晏翎越,问候道:“恭喜长明哥哥,新婚快乐!”

    晏翎越见她对澜洳无礼,也不答她的话,敷衍的颔了颔首后便牵起了澜洳的手。袁梦娢还想和他多说两句,却被高显垒打了叉,“瞎叫什么哥哥,他如今是你的妹夫。”

    袁梦娢只把他的话当放屁,又看了一眼澜洳,泄愤似的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院子。

    老太太早早等候在了廊子底下,瞧见两个孙女进来,高兴得下了台阶来迎,澜洳见状连忙跑上去搀扶,“祖母当心,莫要踩了雪水,沾湿鞋袜。”

    袁梦娢却在后面嘀咕,“瞧她那副假惺惺的样子,装什么装。”

    高显垒却对她说风凉话,“有本事你也假惺惺一回,装个让我瞧瞧。”

    “谁稀罕学她,你究竟是谁的相公?”说罢,她猛然拉起高显垒的胳膊往院外走,今日若不是想看看长明哥哥,她才不来这个晦气的院子呢。

    高显垒一脸不情愿,“来都来了,怎么又不进去了?你这女人一会儿一个主意,真是麻烦。”原本他今日是奔着时澜洳来的,但毕竟在袁家,他有些忌惮,只好随袁梦娢去了。

    而对于他们的离开,屋里头的祖孙两人心照不宣,充耳不闻。奉茶后,澜洳跟祖母说体己话,晏翎越被打发到她从前住的小院等候,这屋子还保持着原样,里头有许多他俩美好的回忆,还记得那张绣床,他曾经是那样向往,还有那张矮榻,大婚前三日,他曾坐在上面泡脚,一样样看过来,瞧见多宝阁上有一个没关严的抽屉,拖出来一看,里面竟放着两张字条。

    一张很明显,是穆珩写给她的,看着上面的话,他笑了笑,折好放了回去。而另一张上面写了一个“顺”字,旁边还有两句打油诗,“良人乘霄隐,拨云鹊可鸣。”

    这丫头,定是去算命摊子上测字了,良人?测的还是姻缘。不过,算得倒也不错,将字条折好放入怀中,继续转悠,又意外发现一把红伞,竖在博古架子边上,挨着墙角,把伞撑开来看,伞面上画着一幅喜鹊啼梅。是了,在吴州的桥头上,他送给她的,记得那卖货郎,当时还把她认作他的娘子。从表面上看,他俩的缘分,貌似是他强求来的,但冥冥之中,也许一切早已注定……

    而主屋里,祖孙两人聊得也分外开心,澜洳依偎在老太太腿上,“祖母放心,长明他待我极好,公爹婆母也待我极好,孙女这回啊,可是掉进福窝里了。”

    袁老太太一面欣慰,一面担忧,“好孩子,祖母知你是个淡薄喜静的性子,又爱偏安一隅,最烦应付那些虚与委蛇的人事交际。但侯爵府家大业大,这掌家的重担,早晚有一日会落到你的肩上。男人们在官场上打拼不容易,咱们既然做了人家的妻子,就有责任把家宅料理妥当,也好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澜洳静静听完,但光想想就觉头皮发麻,“我婆母说,年后要随公爹一起去东临,祖母,那样大的家业,我怕我做不好。”

    “所以,趁年关前后这两个月,多随你婆母走动走动。平日里,也别只顾着躲懒,多看多学。我记得你说过,从前在吴州,你外祖母曾让你掌过家,学得怎么样啊?”老太太问。

    说起这个,澜洳很自信,“自然是很受外祖母赞赏的,每每年底结算,府里总是能添好几笔进项呢。”但说着说着,又没了底气,“可我们是小门小户,算来算去,算破了天也就那么点账目,哪能跟侯爵府相提并论呢!”

    可老太太却说,“无论家大家小,章法总是不变的,你是个机灵的丫头,懂变通,只要上了手,适应一段时日,就没什么大碍了。就算到了年后,你婆母去了东临也不怕,不是还有祖母吗?倘若遇见什么处理不好的事情,尽管回来问我,我手把手教你。”

    澜洳开心的笑起来,“祖母,有您真好。”

    聊了一会,听到金妈妈站在廊子底下传话,“姑娘,主君打发人来说,前厅酒宴已经备齐,让您带着姑爷,随老太太一同去用饭呢。”

    澜洳听了,连忙起身,“祖母,长明还在小院里呢,我去叫他。”

    说完便匆匆跑出门去,顺着廊庑来到月洞门上,甫一抬头,就瞧见他的相公,一身月白长袍,手里撑着把喜鹊啼梅的红纸伞,眉目如画,款款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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