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比赛立即停止,瞬间全场哗然。很快,侍者就抬了担架过来,急忙将高显垒抬走了。

    而晏翎越刚回到看台,就被太后叫了过去。

    虽然此事与他无关,但伤的毕竟是国公之子,不能轻视。天家的脾气,难以琢磨,也不知太后会如何处置,众人也都惊魂未定,纷纷望向凤台,揪着心揣测起来。

    却见晏翎越还没走近,太后就迎了上去,抓着他左看右看:“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没事吧?撞着哪里没有?可要姨母传太医来帮你瞧瞧,千万别忍着不说啊,你若是有个好歹,温云蓉那个夜叉,恐怕会来生吃了我。”说着发现自己有些失仪,连忙住了嘴,又坐回到凤椅上去了。

    从小到大,晏翎越早就习惯了母亲和姨母斗嘴,遂只是笑着说:“姨,太后娘娘言重了,长明无碍。”顾及到有外人在场,他突然改了口。

    而时澜洳此刻关心的,却不是他们姨甥俩的关系。如今高显垒受了伤,便没功夫再来纠缠她了,这很值得庆幸,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站起来,走下了看台。

    虽然蹴鞠提前结束,但大家却不乏别的闲趣,譬如捶丸、投壶、射覆,还有观鱼、抚琴、对诗。很快,众人又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展开了别的娱乐竞技。

    此时,时澜洳的手臂,越发疼起来,她根本无心,也无法参与他们,只想着尽快找个地方休息。又因为人太多,她兜兜转转寻了好久,才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走到岸边,在青石板上坐下,用右手把左臂托起,然后神色倦倦的望着山石碧湖,与采萝说:“下半晌,我就待在这里了,等到他们散场,再出去。”

    采萝笑着说好,然后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软垫来,帮她垫好。又挨着她坐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道:“姑娘,来,靠在奴婢身上眯一会儿。”

    成日咋咋呼呼的采萝,其实很细心。时澜洳听话的靠在她的肩头,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滚落下来,她轻声说:“好采萝,幸亏有你。”

    采萝却只是摆了摆手,把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这一路走来,她们,实在是……好难。

    周围很安静,微风裹着鸟鸣,轻拂耳畔,抚慰着人心,时澜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而此时的袁梦娢呢,被晏翎越指责了一通后,又坐回桌旁,喝起了闷酒,只是这酒怎么不醉人呢?看了看边上的祖母,她还在和吴家老太君聊天。

    说起来,袁老夫人和吴老太君,是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此次她俩顶替儿媳,带着各自的孙女来赴宴,是在开春前就预谋好了的,为了叙旧,两人都把自家儿媳给得罪了。

    暮年岁月,出个门,其实是件伤筋动骨的事情,加上春日里百草回芽,易惹旧疾,各自身上也都不大好。而如今,又是见一面少一面,收到的噩耗比拜帖多的年纪。

    平日里也不常走动,即便有心见面,但到底,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趁着此次机会,两人排除万难,说什么也要聚上一聚。

    聊起天来也十分专注,致使袁梦娢坐在一旁好半天,袁老夫人都没发现。直到她聊渴了,转过身来拿水喝,才看见她,于是挪出一句话的空闲来问道:“我听他们说,高家的小公爷,拉着你妹妹去蹴鞠场了?哈哈,你怎么不跟着去观赛啊?”

    袁梦娢极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嫌弃道:“那种粗蛮的玩意儿,有什么可看的。”

    这时,吴老太君突然凑上来,一个劲的戳她,她瞬间就会了意,笑着对梦娢说:“不去也好,祖母啊,为你物色了一位青年才俊,你正好听听。”

    袁梦娢喝着果子酒,并不做声。

    她便继续道:“此人名叫申子旭,今年二十又三,是明时坊申家的嫡长子。这申家啊,四代为官,是一户殷实中正的人家,虽说这申老爷,如今只当着个五品的散武官,但申子旭却年轻有为,如今已官至四品了,在詹事府,任少詹事一职,你看如……”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旁的吴老太君,又突然凑上前来,补充道:“他十七岁时,便考中了状元,实属奇才,人也生得十分俊朗呢!”

    可是,听完介绍,袁梦娢却很生气,怕是酒也喝多了些,只见她“嘭”的一声,放下杯盏,口无遮拦的顶撞道:“都说高嫁低娶,那申子旭就算再好,也不过一个四品的詹事,更何况,还是个文官,祖母难道不知,如今朝廷更倚重武官吗?

    别的不说,就说父亲在朝堂混迹多年,即便做到了从三品又如何?与同样是从三品,却立过战功的定远将军,可能比?若不是因为舅舅尚了公主,咱们家怕是连这春华宴的门都摸不着,难道,”说着哭了起来,“难道就因为我年已十八,您就要随便将我搪塞出去吗?”说完就跑出了福蓉殿。

    当着吴老太君的面,这让袁老夫人很没脸,即便她们是老相熟,她也下不去台面,险些被气晕倒。吴老太君连忙坐拢来,帮她抚背顺气。

    所幸,众人都去蹴鞠场观赛了,她们两个老人家懒得腾挪,也乐得清净,才留在这里,否则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若被人听了去,还真不知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只是有些可惜了,吴老太君叹了口气:“其实我方才没来得及说完,最近兵部人事调动频繁,我儿说有个侍郎的位置空了出来,他很欣赏这申家儿郎的才干,打算上疏举荐他,填了这个兵部侍郎的缺,这可是一下就连升了两级啊,你要不回去再劝劝她?”

    袁老夫人慢慢缓过劲来,听了她这番话,十分感动,果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交情,看见梦娢如此放肆无礼,也还要为她考虑。于是,她拉了吴老太君的手来说:“我知你是真心替我着想,只是梦娢这孩子,已经被柳氏给养骄纵了。”

    说着深深长叹一口气,“唉......老姐妹啊,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这母女俩眼高手低,非勋爵之家,怕是不会考虑。算了,终究是我老太婆管得太宽,既然没这个福分,就由她们去吧。”

    这厢,袁梦娢从福蓉殿跑出来,就径直奔去了蹴鞠场,她想去寻晏翎越,为自己辩驳两句。他竟然为了那个死丫头,这样训斥自己,实在是很不甘心。

    可当她来到蹴鞠场时,大家却已经散了,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吗?连忙找来个小侍监问,才得知了内情。

    后来又四处寻了好些地方,都不见长明哥哥的身影,反而很意外的,碰见了陈怡。这姑娘似乎看不见她,高昂着头,从她身边款款走过。

    竟然如此目中无人,这一下就激起了她的胜负欲,嫉妒心。装无视是吧?那她就偏要叫住她,“陈姑娘。”

    已经走过去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打量她,“有事吗?”

    袁梦娢也高傲的,迎上她不可一世的目光:“你可知长明哥哥,已经有心上人了?”

    只见陈怡毫不在意的抬起手来,看着指甲上新染的丹蔻,粉唇轻起:“那又如何?”

    袁梦娢有些惊讶,“你不在意?”

    陈怡却答非所问,抬眼看向她:“还有事吗?”

    面对她的淡漠,袁梦娢觉得很可疑,这世上竟还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爱慕的人,喜欢别人?她十分确定,陈怡是在装样,“陈姑娘为何要强装不在意?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可惜,这句话依然引不来陈怡的回应,她只是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而这种居高临下的藐视,彻底击溃了袁梦娢的自尊心,她恼羞成怒的想,只要抛出的诱饵足够吸引人,她就不信她会不为所动。于是连忙追上去,张开手臂拦住陈怡,“你难道不想知道长明哥哥喜欢谁吗?我可以告诉你,你也好提防着些。”

    这话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我不想知道她是谁,倒是很想知道你是谁,哦,你不会就是那个,屡次托人与晏家说亲,却屡次遭拒的袁家嫡女吧?”

    袁梦娢其实从没想到,长明哥哥最后会不要她,也从没担心过,这件事会变成遭人耻笑的把柄。是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谁会不知道呢?但反正已经这样了,既然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是又如何,你今日送花,不过也是哗众取宠罢了,长明哥哥不喜欢你,你与我又有什么区别?”

    陈怡其实很不屑与她纠缠,但奈何被她拦住了去路,便只能回应:“区别?哼!我父乃当朝帝师,位列三公兼内阁首辅,仅凭这一项够吗?你今日胆敢在这里堵我,你有想过你父亲,你兄长的仕途吗?”

    袁梦娢在家中是独女,横行霸道,人人让着她,纵着她,确实叫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的确惹不起陈怡,气焰瞬间矮下去一截,让到了一边。

    可是陈怡却又不着急走了,继续与她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不过是想借我的手,除去你的眼中钉罢了。”说着睨了她一眼,“哼,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你可曾见过,鸿鹄提防燕雀?

    随便他晏翎越喜欢的是谁,只要最后,与我成亲不就好了?再说,如果他执意要与燕雀为伍,难道,我就非他不可了吗?也难为你,苦等了三年,人家都不肯要你,依我看啊,十八岁的老姑娘,能嫁一个四品的少詹事就不错了,成天想着攀高枝,简直是痴人说梦。”说完,甩着帕子就走了。

    而她最后这句话,犹如惊天霹雳一般,直接打在了袁梦娢的脸上,这是她方才在福蓉殿里说的话,她怎么会知道?大家不都在蹴鞠场观赛吗?还有谁听见了?

    瞬间面红耳赤,臊起来,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竟发现廊子下的人,小径上的人,还有湖边的人,都在望着她指指点点,是她的错觉吗?慌张的拉起凝香:“凝香,快,快走,快去寻个没人的地方。”

    而此时的时澜洳,刚从睡梦中惊醒,愣怔的看了会湖面,问:“采萝,什么时辰了?”

    采萝担忧的看着她:“约摸申时前后,离宴散还有一会儿呢。姑娘,你可是做噩梦了?”

    时澜洳摇摇头,她其实也记不清梦见了什么。又呆呆的晃了一会神,才猛然想起祖母来,也不知祖母有没有在寻她,但眼下尚早,她若是出去,免不得要被祖母拉着与人相看。于是吩咐道:“采萝,你去跟主母说一声,等宴散了我再去寻她,叫她别担心。”

    采萝领了吩咐就去了,可是跑出去一截后,又不放心的折返回来,特意叮嘱她:“姑娘,你别乱走,就坐在这里等奴婢,奴婢去去就回。”

    因为走得急,在绕出假山的时候,险些撞上对面走来的袁梦娢,她道了歉后,就急匆匆的跑了。

    这惹得凝香很不快,只见她插起腰来,冲着采萝的背影大喊:“火急火燎的,你赶着去投胎吗?”

    而此时的袁梦娢已经慌了神,一股直径的,想要找个隐蔽的地方。于是躲躲藏藏,钻进了假山的入口,又兜兜转转绕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竟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四下里望了望,见一个人也没有,才终于放下心,抱着凝香大哭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我如今闯祸了,再没有脸见人了......”

    凝香抱着她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姑娘,兴许就只是陈怡一个人听见了,别人都不知道呢!”

    袁梦娢听了她的话,似乎缓解了一点,慢慢止住哭泣问:“真的?”

    却不等凝香回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阿姐,你怎么在这里?是祖母让你来寻我的吗?”

    袁梦娢先是一震,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今日受的种种屈辱,全都是因为这丫头,她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腾起来,指着时澜洳,失控道:

    “你可知你把我害得有多惨?长明哥哥指责我,陈怡欺负我,路上见到我的人,都在取笑我,现如今,我脸面尽失,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愿意娶我,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说着她挽起衣袖,向时澜洳跑去,“我今日,非要撕烂你的脸,以解我的心头之恨。”

    时澜洳被骂得莫名,见袁梦娢张牙舞爪的朝她奔来,连忙跑着让开了,两人就这样围着湖,你追我赶的绕着圈。

    时澜洳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迫变得这样狼狈,实在跑不动了,喘着气劝她:“阿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而袁梦娢因为心里憋着一股恶气,出奇的有耐力,她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好几次,险些抓住她的衣角,又被她跑了。于是气急败坏的吩咐凝香:“死丫头,你呆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小心我把你卖去妓坊。”

    凝香一开始还犹豫着不敢,可一听姑娘要将她发卖到那种地方,便撞着胆子去堵时澜洳了,因为她知道,袁梦娢当真做得出来。

    于是,主仆二人齐心协力,终于将时澜洳控制住了,凝香负责按着她,袁梦娢负责扇巴掌。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很快,时澜洳的嘴角就被打出了血,脸也被她的指甲刮伤了。她心想着不行,这里没有人,她得想法子自救,不能任袁梦娢这么打下去。于是趁凝香稍稍松懈的瞬间,突然挣脱开来,跑了出去。可却没跑几步,就又被她们堵在了湖边。

    袁梦娢揉着自己通红的掌心说:“有本事,你就跳湖啊。”

    时澜洳:“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你残害人命吗?”

    袁梦娢却笑着说:“这里又没人,有谁会发现呢?”

    时澜洳拿话威慑她:“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采萝马上就到了。”

    袁梦娢却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那我就先处理了你,再处理她。”说着再也等不及,给凝香使了一个眼色,主仆二人一起跑向时澜洳,将她推进了河里。”

    却在这时候,突然有个人从旁边窜了出来,动作极快,像一阵风,掠过湖面,将她抱住带回了岸边,却不等站定,又见他向后击出了一掌。

    紧接着,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袁梦娢,掉进了湖里,溅起的水花很高,都扑到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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