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回二姑娘话,是大姑娘的婚事提前了。”家丁说完,兀自又忙碌起来。

    时澜洳怪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提前?不过她没问出口,与她其实也没什么相干。带着采萝回到永福斋,听到祖母在屋里训斥,“真是造孽啊,袁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朝主屋明堂望去,瞧见里面跪了一地的人,便调了个头,往自己的小院走去。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听到陆续有人走出院子的动静。这时采萝端着一盆水进来,“姑娘,泡脚了。”

    将手里的画摊开来,用镇纸压在桌上,才转身走到矮榻上坐下,采萝一边帮她脱去鞋袜,一边神神秘秘的凑近来,低声道:“姑娘,方才我听老太太屋里的春姐姐说,停芳阁那位有身孕了。”

    时澜洳一脸不奇怪的说:“东厨里还有莲子吗?去炖一碗银耳莲子羹来给祖母,让她吃了去心火。”顿了顿又道:“还是我亲自去吧。”说完急忙抽出刚泡进水里的脚,趿了绣鞋就往庖屋去了。

    采萝手里拿着干帕子追出去,“姑娘,把水擦干了再走,回头湿气该从脚心往上窜了。”

    一个半时辰后,时澜洳带着熬好的羹汤,来到祖母房门前,见灯还亮着,便唤了金妈妈来问,“妈妈,祖母可还好?”金妈妈叹了口气,将她引进屋里,只见老太太头上戴着抹额,一手搭着隐几,斜倚在床上。时澜洳进来时,她正推走侍女送上来的汤药,“拿走,成日喝也不见好,索性停了吧。”

    时澜洳连忙走到床边坐下:“祖母,这药还是得继续喝着,万不能就此停了。只是今日您不想喝,便不喝罢,来尝尝孙女儿给您炖的银耳莲子羹,如何?”说着从采萝手里接过羹汤,舀了一勺,仔细吹凉,送到老太太嘴边。

    袁老夫人一点胃口也没有,但却不愿拂了孙女的一片孝心,勉强吃了几口道:“你阿姐怀了身孕,高家定在三日后来迎亲,虽然匆忙了些,但此事刻不容缓,拖久了容易走漏风声,遭人非议,回头再辱了家门清誉,害你们几个孩子跟着遭殃。”

    时澜洳笑着安慰她:“祖母不必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家也有成器的,比如大哥哥,您还不知道吧?他写的诗,很受京中文人圈子的追捧,就连我们先生,也对他赞不绝口呢,昨日还专门诵了一首,叫大家赏析,我当时脸上可有光了。”

    老太太终于被逗笑,高兴得又吃了几口羹汤。时澜洳继续说:“还有二哥哥,我听下人说,他近日来十分刻苦,温书温得可用功了。”

    老太太高兴得点点头:“好好好,如此甚好。我的心愿啊,无非就是想你们哥儿姐儿几个,都能有个好前程。”

    时澜洳边点头,边喂老太太喝羹汤:“一定会的祖母,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阿姐,高家既然定了三日后来迎亲,说明国公夫人很在意阿姐肚子里的孩子,这样也好,阿姐母凭子贵,想必高家人也会优待于她。”

    老太太宽了心,竟不知不觉,把一碗羹汤都吃完了,时澜洳又陪她聊了一会,才扶她睡下,很快,就听到了轻声的呼噜。她这才回屋睡觉。

    而说起高家,张莲是个急性子,一听高显垒说袁梦娢有了身孕,便高兴不已。即便对这个儿媳不怎么称意,但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高家的子孙。所以在柳如慧登门,与她说明来意时,并没有过分刁难,只是不齿的说了一句: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已经订了亲,总不能叫你闺女大着肚子嫁进我家,到时候白白叫这满京师的人笑话不说,还要连累肚里的孩儿,也不能得个好名声。今日,你们袁家这杯强摁鼻子的酒,我张莲吃了,但是仅此一回,既然要做和睦的亲家,我劝你们,往后就安分些吧。”

    柳如慧被说的讪讪,陪着笑脸道:“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反正早晚是要成亲的,如今提前了也好,咱们做父母的,也能早些安心。”

    这母女二人奸计得逞,当然盼着早日尘埃落地,张莲又想怼她,但既然包容的话已经说出去,还是忍忍算了,只是一刻也不想再看见她的脸,便打发道:“袁夫人且回府上张罗起来吧,我一会就请人瞧日子,左不过就这几天,晚些时候派人去府上知会你们。”

    所以柳如慧母女,是今日袁府里最高兴的两个人,被老太太训斥的那几句话,不痛不痒的,根本没放在心上。尤其柳如慧,眼下重新掌了家,女儿的亲事也如愿以偿,她甚至有些得意忘形起来,今日在府里张罗喜庆陈设,颐指气使,恨不能横着走路。

    第二日,时澜洳休沐,上半晌,在自己的小院里作画。下半晌,回了时园。一进门,就先去自己的卧房查看了一圈,见里面没有异样,才放心的走出来,把门关上。回头时,瞧见杨妈妈从院子里经过,便叫住了她:“妈妈,小侯爷近日来过吗?”

    杨妈妈纳闷,她家姑娘怎么才进门就寻人,几时开始,这么关心世子了?但她还是笑着回应:“自打订亲那夜来睡过一回,就再没来过了。”时澜洳了然的点点头,心道他忙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忙完?抬眼瞧了瞧当空的烈日,不自觉咕哝了一句;“怕是又要黑上一圈了。”

    采萝却在一旁回她:“不会的姑娘,您天生肤白,即便出门不慎晒黑一点,也只消在屋中养上几日,就白回来了。”时澜洳知她误解,也不辩驳,反而饶有兴致的说:“园子里绿荫蔽日,咱们去荡秋千吧,顺便逗逗那几条小鱼。”

    ***

    短短三日,过得很快。

    比起时澜洳,袁明达对袁梦娢这个女儿,无疑有更深的感情。喜堂里,一双新人拜别父母,他着实留下了一把老泪,接过高显垒的茶,袁明达嘱咐:“我这宝贝闺女,今日就托付给翁婿了,还请翁婿好好善待她,为父望你们二人,从此举案齐眉,衍嗣兴家。”

    而柳如慧,就更不必说了,此时正抓着袁梦娢的手,泣不成声叮嘱道:“娢儿,我的好闺女,从今日起你就是个大人了,嫁过去后,要贤良淑慎,孝顺公婆,敬爱丈夫。”

    比起喜堂里的幸福忧伤,喜堂外锣鼓喧天,气氛明显高涨许多。晏翎越今日也来了,与袁家兄弟一起站在门外,应酬来宾。待送走了新人后,他才回到前院入席,又与一干同僚寒暄不停。而时澜洳是女眷,只得在内院接待女客。快散席时,者离从外面进来,走近晏翎越与他耳语了两句,他便起身拜别袁明达,匆匆离去了。

    所以,这一日下来,时澜洳竟没能瞧见晏翎越一面。

    又过了三日,袁梦娢携高显垒归宁,时澜洳避嫌回了时园。杨妈妈一早就出门采买去了,待到回来已经过了午时,一进门就直奔主屋,“我的乖乖,姑娘你猜我方才在西市口瞧见了什么?”

    采萝正在为时澜洳梳妆,笑着说:“妈妈,姑娘午睡刚醒,正迷糊着呢,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杨妈妈便不再卖关子:“我瞧见侯爷在处置人犯,好大的场地上,跪着一溜烟的死刑犯,小侯爷就这样凝着眉,瞪着眼,扔了一支木牌子出去,怒喝道‘行刑’,顿时七八颗人头就落了地,当真是吓煞我老婆子了。你们没瞧见,小侯爷身穿铠甲,威武凛凛,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温声和气,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说得声情并茂。

    这一番话,听得时澜洳也清醒起来,问道:“妈妈,街道上还有乱民滋事吗?”

    杨妈妈惊魂未定,连连拍着胸脯说:“眼下应当太平了,尤其今日,大家瞧见这样一幕,谁还敢胡来?不想要脑袋了不成?”

    晏翎越在西市上斩杀的,是带头闹事的几名要犯。也正因如此威慑了一番,京师的这场骚乱,才彻底平息下来。商户们偃旗息鼓,保全了法令的顺利施行,少了官商从中谋取私利,既能减轻农民的徭役负担,又能增加朝廷的赋税收入。

    既然临时的差事圆满结束,那他便要尽快进宫,向皇帝交代了这份差事。已经好几日不曾见他的未婚妻子了,接下来要多花些时日,好好增进两人的感情才行。他可不想在新婚之夜,就被她拿着来日方长或者什么假夫妻的借口,睡进书房里。身为一名政客,他觉得很有必要未雨绸缪一下。

    记得那日在马车里,自己厚着脸皮抱住她不放的情形,犹在眼前,如今想来还有些心惊,他原本都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即便她转过身来打他,他也认了。所幸还好,她似乎也不反感。哎,怪只怪自己晚到一步,叫穆珩捷足先登了去,谁让自己不是她的心中挚爱呢?要费些功夫也是必然。母亲说过,列女怕缠郎,男人嘛,就是要脸皮厚一些,不然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抱得美人归呢?

    可谁知进了宫里,皇上又派了新的任务给他:“前几日,郑派你去城门外接应的乌辛国使臣,可还记得?”

    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启玄便直言道:“那个乌辛公主,看上你了,点名要你陪她去城外狩猎。”

    晏翎越一下就站了起来:“陛下,不是,阿兄,我已有婚约在身,更何况,他乌辛不过一个战败降国,何来资格,到我大启挑夫婿?更何况,大启开国以来,就没有和亲的先例。”

    启玄却道:“那乌辛使臣说了,不做和亲论,只当是献美人。人家这般投诚,郑若是再拂了他们的面子,必然会损了两邦和气。”

    晏翎越拒绝:“既然是献美人,那就请陛下您,替我笑纳吧。反正你那后宫里,美人成群,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启玄也很有理由:“可是那乌辛公主,看不上郑哪,退一步说,纵然郑有心想要她,中间不还横插着个太后吗?她怕郑色令智昏,耽误朝政,别说收什么公主了,就连三年一次的采选,都被她取消了。”

    说着拿手搭在晏翎越的肩上,“所以阿弟啊,这回郑,恐怕是无福消受了。而且,你当日定没细瞧那乌辛公主吧?实乃人间尤物一枚,你若是看了,定会喜欢的,就勉为其难迎到府上去,做个侧夫人吧。反正,你日后也是要纳妾的,如今刚好有个推拒不了的好借口,还不偷着乐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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