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两人稍稍走近,才发现大概十丈远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

    男人身着靛色长袍,松散地将墨发低低地束在身后,两缕发丝顺着肩膀垂在胸前,看着慵懒又恣意。

    与他面前那矮小抽泣的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殿下明明救了我,为何就是不肯娶我呢?”

    男人面无表情:“卢姑娘,本王那日救下你,只是举手之劳。还请卢姑娘莫要挂怀。”

    咦?这声音有些耳熟,在哪里听过似的,秦书亦默默在心里嘀咕着,但距离太远看不清具体的样貌。

    “可殿下那日不是还拉了滢儿的手,心里怎会一点没有滢儿?”

    男人似乎有些没了耐心,语气渐冷:“那天卢姑娘的马受了惊吓,情况危急很难将马匹截停,本王只能拉住卢姑娘的臂肘将其带离马背。”

    女子哽咽着还想说些什么:“殿下既然能救下滢儿,就代表……”

    “本王对你没有任何心思,若那日冒犯到姑娘,本王给姑娘赔个不是。”男人直接打断了女子要说的话。

    而后看着这女子似乎要有话要说,男人竟转身甩袖而去。

    卢滢儿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更是酸楚,放在心里好多年的人竟待自己如此刻薄无情,她蹲下来抱着双腿,止不住的呜咽。

    秦书亦看着男人竟向她们这处走,来不得躲藏,尴尬地站在那里,谁知待人走近才发现,这不是那天在泰和楼碰见的那个渣男吗。

    顾绾言倒是在一旁欠了欠身,说道:“我二人并非故意在此偷听靖王殿下的谈话,实在是恰巧路过,还望殿下海涵。”

    “无妨。”男人面若寒霜,只斜了一眼秦书亦,便抬脚离去。

    待男人走远,秦书亦贴着顾绾言的耳朵轻声道:“咱们要不要去安慰安慰那姑娘啊,看着怪可怜的。”

    顾绾言却拉起秦书亦向着樱花林外走去,坦然道:“不用,阿亦你平日不与这些贵女来往是有不知,那女子是御史中丞卢晟的幺女,平日里最是娇纵跋扈,很多姐妹在她手里吃过亏。可即便如此却没人敢反抗,担心连累入仕的家人被她父亲去陛下那里告黑状。若我们此时过去哄她,叫她折损了颜面,反而会记恨我们。”

    秦书亦回头望了一眼卢滢儿的背影随即点了点头,向顾绾言描述了一下在泰和楼偶遇商潇的事,并附言道:“此人仗着自己人模狗样,到处撩拨姑娘,撩完又不负责。你看,这又惹哭一个,真不知道这些姑娘是不是脑子进了水才会想要嫁给这种人。”

    顾绾言听着她这般语气,竟是摇头笑了笑,没再做声。

    五更两点,月色舒朗,清新的空气中掺杂着微凉的水汽。

    承天门城楼上,报晓的鼓声响彻朝野,声声传递,随后里坊的坊门都接连开启。

    国公府厨房内,已有若干婆子庖丁站在案板上前切剁洗剥,灶台口噼里啪啦地烧着柴草,上面叠落着一屉屉冒着热气的蟹黄毕罗。

    秦书亦被清雨叫了好多声才从混乱的睡梦中爬起来,昨夜她因着被赐婚一事几乎一宿没睡,等好不容易睡过去,却再次梦见了那个置身于浴桶中的身影。

    这次依然没能看清男人的脸,那抹红痣确是愈发鲜明的点缀在男人的右侧锁骨之下。

    “小姐,您可得快些起来洗漱了,今日初五朝参,世子怕是已经在府门口等您了。”

    秦书亦听着此话,倏地从床榻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两步坐到了梳妆镜前,清雨赶忙给她梳了一个男子发髻。

    戴上官帽,身着深绿色的官服,秦书亦佩戴好鱼符飞快地向府门外跑。

    身后是刚从厨房追来的清雨,提着裙子边跑边喊道:“小姐,给您拿了两枚毕罗,吃几口再走吧!”

    “来不及了!不吃了!”秦书亦跨过门槛,翻身上马。

    一旁骑着马等候良久的秦玉珩见妹妹急匆匆地样子,宠溺着笑道:“看来阿亦昨夜是没有休息好啊。”

    秦书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抓进缰绳挥手扬鞭,吐槽道:“还不是都怪那个劳什子小靖王。”

    “哈哈哈。”秦玉珩闻此竟笑得愈发爽朗,也挥动马鞭紧跟其后,二人驾马向着宫门疾行。

    在宫门处下马验过鱼符,二人便向大明宫走去。

    宫殿外已有不少文武官员排好了浩瀚长队,秦玉珩身为刑部侍郎,要与秦书亦分开而站。

    望着来自东方金灿灿的阳光挥洒在巍峨的大殿飞檐上,秦书亦肚子竟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嚣起来。

    “糟了。”秦书亦昨晚有些苦闷,所以没怎么吃东西。此刻十分后悔没接过清雨送来了毕罗,若是咬上两口也不至于饿得如此厉害……

    正忍着饥饿感直皱眉头,余光确扫到了一抹紫色身影。

    抬头一看,商潇正勾着嘴角,凤眸微弯,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

    秦书亦呆愣着看着这男人,思维似乎是有些卡住了。

    商潇开口道:“早啊。”

    嗯?什么情况?干嘛突然跟她打招呼啊?

    秦书亦心想道,不对不对,这人从前上早朝的吗……

    还未等秦书亦做出反应,人已向前走去。

    由于饥饿感已远远负荷了动脑思考的微弱动力,加上朝上三拜九叩,秦书亦已眼冒金星,早朝上圣上与各方大臣们都议了什么,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等着下朝后殿门外的那顿“廊下食”了。

    从前,她只觉得每次朝参都要风餐露宿怕是回府要闹肚子,如今却觉得甚好!

    开完会就有饭吃,这是大周朝最伟大的发明。

    为避免御史弹劾“有辱官缄”的风险,秦书亦压抑着狼吞虎咽的冲动,终于将几案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待一切结束,秦书亦还想着,一会儿可要问问大哥早朝上都议了什么事。

    走到宫门外,秦玉珩已经在两匹骏马旁等着她了。

    同站在一起的,还有商潇。

    两人似是在谈论什么趣事,秦玉珩负手而立,酒窝深陷,笑起来犹如春风般温润柔和。

    商潇则嘴角勾着淡笑,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着,紫色的官袍衬着皮肤更为白皙,竟令人感到一丝惊绝的美。

    秦书亦没想到大哥与这人如此的熟稔,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就见秦玉珩已向她这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她只好硬着头皮,装作没看见商潇一般地走过去,站在秦玉珩身边,说道:“走吧,大哥。”

    “等等。”

    “阿亦,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靖王殿下。”

    秦书亦上前一步,样子十分坦然地向着商潇作了个揖,其实内心慌的一批,有点怨恨大哥这时候的多此一举。

    “这位便是吾妹,阿亦。”秦玉珩又用手拍了拍秦书亦的肩膀。

    商潇点了点头,温声道:“早朝前见过。”

    秦玉珩闻此略为惊讶地瞧了一眼秦书亦:“原来你们已经互相认识过了啊。”

    商潇则笑意更显,一双凤眸注视着秦书亦,水光潋滟地叫人瞧不清眼底的思绪。

    秦书亦颇为不自在地看向秦玉珩,跳过这话题道:“大哥,阿亦还有要紧事要回大理寺一趟,先走一步了。”随后立刻翻身上马,生怕秦玉珩又喊住她做一些更令人脚趾扣地的举动。

    秦玉珩看着自家妹妹远去的身影,有些无奈地与一旁的好友对视了一眼。

    来到大理寺,穿过槐树林,秦书亦便看见陈渊坐在屋舍的台阶上,一手搭着膝盖一手拿着根树枝苦大仇深地在地上比划。

    秦书亦了然地也跟着坐到了一旁,悠悠问道:“少卿大人,这是还因着叶尚书家的偷盗案发愁呢?”

    陈渊眼下积压着浓浓的黑眼圈,叹气道:“你说这案子还怎么审,一个个都是家门显赫的公子哥,就这么关在我们这。”

    “全放了吧,堂堂刑部尚书的府上被盗,折子上指明了是这几位,案子非同小可。”

    “可若是一直关着,得罪人不说,这些个公子哥家里天天来人送东西打探,烦都快烦死了。”

    “哈哈哈,难得你也有发愁的时候。”秦书亦揶揄道。

    “你还笑,倒是帮忙想想办法啊。”陈渊气鼓鼓地瞥了眼秦书亦。

    “咳咳,寺卿大人怎么说?”秦书亦正色道。

    “那老头子近日不知是怎么了,问他什么事都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好使,你们定就好’,让人感觉怪得很。”陈渊右手在地上划了半天嘟囔着,忽然猛地抬头,眼前一亮,“秦寺丞,这事还得你来。”

    秦书亦看着这小子看似真诚的眼神,身上汗毛全立了起来,总觉得没好事。

    果然陈渊扔下树枝,讨好地搓搓手:“秦寺丞,你看哈,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加上您这敏锐地洞察力,一准能审出来到底是不是他们干的。”

    秦书亦瞪了陈渊一下,站起来拍了拍官服上的灰尘:“我试试吧,别抱太大希望啊。”

    翻了翻案子卷宗,秦书亦又细致地了解了一遍案子的始末经过。

    四月初二那晚,兵部尚书叶骞府上发现书房有贼人偷盗,贼人闻声窜逃,现场只留下了一本折子。

    折上写明其幕后主使是四位名门公子。

    左骁卫大将军之子薛子聪、长安县令之子张裕、富平县侯之子黄文魁、礼部尚书之子孟文钦。

    折子上还写明了这四人“某日某地饮酒招妓”,或者“某日在某地聚众赌博”等等,共有十几条之多。

    听陈渊说,这些行为他大致已经调查过了,与折子上面描述的别无二致。

    可要说抢劫偷盗这种事,确是有些令人难以相信的,毕竟这些公子哥皆出身于富庶之家,难道是闲的没事,找乐子才做此荒唐事?

    可为什么盗的偏偏是兵部尚书的宅邸,而不是那些富商的呢?

    迎着午时的骄阳,秦书亦思索着抬步向大理寺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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