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瞭望台上,身着金吾卫战甲的士兵在上面严密观察着,台内架着一把射程为三百步远的巨弩。

    三人随着守卫士兵穿过一丈余高的围墙,来到了兵营深处,一座恢弘的殿宇出现在眼帘。

    议事厅的正门处,站在一位身着金色铠甲,剑眉星目,红棕色的头发高高束起的年轻将军,他一只手架在劲瘦的腰际,另一只手比划着似乎在同一旁的将士交代事情。

    他抬头见三人向着此处走来,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语气舒朗地开口道:“这是什么风,把三位贵人给吹来了?”

    陈渊上前作揖,看起来似乎与这年轻将军很是相熟,他无奈道:“嗐,季大将军,你怎么就不信我是因为想你了过来探望你的?”

    季南絮回礼笑了一下:“陈少卿哪次来不是有事找我?”接着又看了看一旁的商潇,“出了什么事?连靖王殿下都莅临末将寒舍了?”

    接着他扫过陈渊身后的秦书亦,脸上还是那副英朗和煦的笑,背在身后的双手用力紧握了一下,“还有县主殿下。”

    其实,这是季南絮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秦书亦,从前都是在宫中远远一瞥,如今才发现,这位县主虽身长纤瘦,穿着墨绿色官服却犹如翠竹一般清丽傲雪,饱含着秋水的杏眼中充满着清正、坚毅的光芒。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特别的女子。

    陈渊拽过季南絮的胳膊,来到正厅,正色道:“南絮,你可有听说前些日子,兵部叶尚书家中被盗一事?”

    季南絮一手摩擦在下颚:“略有耳闻。”

    “我们这边抓捕的长安县令之子张裕,他声称偷盗的是十万突厥人所在的幽州、灵州两地的兵防图,被薛子聪所盗,藏在了城郊的苍暮山。”

    “而这边与叶尚书交涉后,叶尚书也确实没能在书房找到这两张地图。”

    “我想着,此事非同小可,大理寺应协同金吾卫一同赶往苍暮山查证此事。”

    一直未曾言语的商潇,语气严肃道:“此事关系到社稷安稳,不容小觑。”

    消息过为惊人,季南絮没有迟疑,直言道:“我这就点兵与你们一同前去。”

    季南絮回身取过佩刀悬在腰侧,行走之间脚步生风,他去兵营点了一队人马,带领众人在前方开路,整个队伍气宇轩昂,震慑力极强。

    后面的三人小队也紧随其后。

    秦书亦骑着矫健的墨色骏马在陈渊前方疾行,迎面而来的暖风拂开少女鬓间的发丝,留给后方一抹英姿飒爽的身影。

    商潇紧盯着秦书亦身后,凤眸似闪烁着星光一般煜煜生辉,头顶高高的发束随着马匹的奔跑向后扬起,靛色的衣袍似被风卷起的滔滔浪花,他嘴角微扬,如少年一般疾风而行。

    与商潇并驾而驱的陈渊看着一旁男人的表情,撇了撇嘴,突然觉得此刻自己出现在这里很是多余。

    众人穿过巍峨的城门,急速奔至山脚下,此时头顶的烈阳已有西下之势。

    踏过蜿蜒崎岖的山路,终于来到了一处平摊宽阔的空地,这片空地被山林圈在中央,如若不是经常来此,很难发现这样一座树木浓密繁杂的高山有着如此平坦的空地。

    秦书亦勒紧缰绳环顾四周,大喊道:“麻烦大家寻找附近最大的槐树!赃物就被藏匿在树下!”

    季南絮在马背上一手高举,摆了一个手势,众士兵下马,开始沿着边际搜寻。

    秦书亦他们三人也跟着下马,同着与士兵们相反的方向搜索。

    季南絮跟在三人身后,看着秦书亦沁着汗水的白皙侧脸,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县、县主,你要不要找一个凉爽的地方休息休息?这事我们糙男人来做就好。”

    秦书亦闻言回过头,眉眼微弯,和煦地笑起来:“我本就是来此执行公务的,季将军不必担忧,叫我秦寺丞就好。”

    季南絮微微讶异,没想到这姑娘与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而后他面露窘色,慌忙地摆手:“抱歉,秦寺丞,我没有别的意思,还请不要误会。”

    秦书亦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的言语会被她认为是瞧不起女子,她明白季南絮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季将军是好意,多谢关心。”

    季南絮耳尖微红,他朝着秦书亦猛地点头,像个未经人事的愣头小伙子。

    其实,这位金吾卫左将军,还真算是个毛头小子,刚刚及冠的年纪就身居高位,而他出身于太后的母家---季氏,同是名门望族,地位显赫。

    可即便如此,这位将军一心只扎在精绝武艺和排兵布阵上,对身边众多的闺秀熟视无睹,甚至因着性子耿直还得罪过不少贵女。

    商潇站在秦书亦身旁,看着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双手交叉在胸前,回头眼神冰冷地盯着季南絮。

    可季南絮这小子偏像是没看见这冷刀子一样的眼神似的,油盐不进地还在后面晃着身子瞄着秦书亦。

    迫使商潇不得不横在俩人中间,用身体挡住秦书亦,眼神带有挑衅意味地睨着季南絮。

    突然,一段急促的脚步声向此处而来。

    “禀报将军!东南角槐树下有重大发现!”一位士兵焦急地说道。

    众人赶忙走了过去,却都被眼下的场景惊住了。

    一棵粗壮的老槐树下,泥土之中赫然露出了一只人手!

    “挖!快挖!”季南絮神情严肃地命令道。

    陈渊在一旁傻了眼:“乖乖,这叫什么事啊?咱们不是来找地图的吗……”

    “盗窃案变成了命案,任务量翻倍了啊。”

    士兵们将尸体从深埋的泥土中挖了出来,整个尸体已有腐烂迹象,身上爬满了蛆虫,气味恶臭无比,而在其不远处,挖出来一个方形木盒,里面装的正是那两张兵防图。

    众人都捏着鼻子不敢呼吸,商潇看了眼身旁的秦书亦。

    还好,并没有惊恐之色,他呼了一口气。

    士兵们找来麻袋将尸体包裹起来绑在马背上,余下的人又去四周检查了几遍,众人才翻身上马得以离去。

    到了城中,天色已晚,宽阔的大街除了偶尔响起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静谧无比。

    尸体被带去了大理寺,由仵作前去验尸。

    秦书亦将今夜无法归家的消息托金吾卫稍到国公府。

    所有人都在大理寺待命等待着仵作的验尸结果,更重要的,是这具尸体的身份。

    她托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府衙西南角的一处偏房,那是每当公务繁忙需要留在大理寺过夜时,老寺卿为秦书亦安排的休息之地。

    秦书亦自己去打了一盆水来,洗漱了一番,换了身男子样式的墨色常服,躺在床榻上闭着眼。

    她回忆着之前审讯薛子聪和张裕时的谈话,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秦书亦在床榻上翻来又覆去,纵然已身心俱疲却依然无法小憩片刻,困扰弥漫在心头,她起身走到了庭院中。

    月色朦胧,庭院中的小池塘处,蝉鸣阵阵,夜晚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动着她散在肩头的墨发。

    一段步履轻盈又似沉稳坚定地脚步声由远及近,秦书亦抬头,在茫茫月色下,她看见商潇站在距离她半丈远的树下。

    白日高高的马尾已松散下来,低低地束在背后,就如那天在樱花林相遇时一样。

    秦书亦没想到这位郡王居然也留宿在大理寺没走,她沉思了片刻,抿了下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打破了院中的静谧。

    “靖王殿下,我想知道……您为何想要娶我?”

    “我并非温柔贤淑的女子,也不会为夫君守在后宅。”

    “况且,想要嫁给您的京城贵女应是不少。”

    秦书亦眼神清澈且极为认真,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这个封建而又朴素的时代与人结为夫妻。

    商潇略微惊讶地张了张嘴,他没想到这个每次见他都漠视而走的姑娘竟直白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向着秦书亦靠近了一步,修长的凤眸中在池水的映衬下,情绪暗涌、波光粼粼,似乎有着千万言语一般,但他却也只是笑了笑。

    商潇扬起头,看了眼夜空的半月,开口道:“秦姑娘,在下听过许多你的传闻,你只当在下的想法,同秦姑娘的不谋而合罢。”

    “靖王殿下也不愿成婚?”秦书亦诧异地看向商潇。

    商潇侧头,与秦书亦的视线相撞,眉眼温柔,淡淡地说道:“是啊,在下一直以来,也不愿成婚。”

    秦书亦疑惑:“那……殿下为何突然松口了?是因为长公主?”

    “秦姑娘就当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姑姑她也确实年纪大了,为着我的婚事很是操劳。”

    “况且,如此一来,秦姑娘也不必远嫁他国。”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殿下才会选择我。”秦书亦恍然大悟般,她就知道,一个身处高位的郡王怎会愿意娶一个总是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子为妻。

    秦书亦想着,或许这个小靖王,一方面是不想正妻阻碍他在外面寻欢作乐,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姑姑为自己的婚事操劳太多。

    而她也刚好需要这样的合作伙伴,她既可以继续走自己喜欢的路,不会被婚姻的藩篱困于后宅,也不用和亲远嫁吐蕃。

    若成婚后,她能与这个男人像同僚一般相处,于她是件好事,甚至比嫁给京城的其他男子要好。

    他们二人,刚好各取所需,天作之合。

    秦书亦眼神明亮,压在心底多日的巨石陡然崩塌,

    她脸上扬起欢快的笑意,看向商潇。

    男人一席淡蓝色长衫,月色之下更像是谪仙一般,脱俗不凡。如若将此景誊于纸上,当是一幅绝美画卷。

    秦书亦开口道:“今后靖王殿下,同大哥一样叫我阿亦就好。”

    商潇低下头,沉默了半晌:“嗯,阿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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