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靖王殿下!秦寺丞!江仵作那边已经结束了。”一位身着大理寺吏服的男子气喘吁吁地跑来。

    商潇点了点头,转身温声道:“走吧……阿亦?”

    秦书亦“嗯”了声,跟在了他身后。

    明明是她自己要求商潇改口的,觉着俩人算是盟友关系,没必要一直待他那样疏离,况且此人同大哥还是好友,可这两字从这男人嘴里喊出来,总觉得像是夹杂了什么,感觉怪怪的。

    二人来到了大理寺的义冢,江不凡摘下挡在口鼻处的白布,漏出苍白消瘦的下颚,一袭白衣,看上去大概二十几岁的年纪,一双看似还未睡醒的双眼扫了一圈众人,清了下嗓子,沙哑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这是个突厥人。”

    一语落地,众人皆是被这结果惊了一下,心中都已有猜测。

    而后,只听江不凡继续道:“胸口处有贯穿伤,像是被人一箭射穿。腹部有几处刀伤,伤口长度和深度均成比例。”

    “看着凶手应是常年习武之人,且并非江湖之流,更像是军中训练有素的士兵。”

    秦书亦听着江不凡的判断,种种迹象貌似都指向了薛子聪。那罪书一般的折子上,四人里只有薛子聪一人是常年混迹兵营的。

    一旁的陈渊说道:“看来,凶手先是在远处以箭或弩暗杀被害者,而后发现被害者没有立即毙命,担心暴露,又以剑杀之,且这个突厥人应该也是个会武的,不然腹部的伤口就该是一剑致命,而非几处剑伤。”

    江不凡:“没错,不仅如此……”

    “我还在这具尸体中,发现了这个。”江不凡打开手帕,里面包裹着一枚血迹斑斑的银色鱼符。

    陈渊快步上前,仔细端详着这枚鱼符,思索着近日朝中并没有五品以上的突厥官员失踪或死亡,难道……

    “此人或许是从幽州或灵州赶来的。”秦书亦说出了陈渊的猜测,“应当是有人半途中断了消息。”

    陈渊也道:“没错,秦寺丞,稍后你再去审一遍薛子聪,如今大量证据都指向他,我同崔司直去审张裕和黄文魁,我们分头行动。”

    一旁沉默已久地崔琰突然被陈渊点到名字,有些意外,挠了挠头,快速跟在了陈渊身后。

    弹指之间,鱼肚泛白。

    秦书亦从狱中走出来时,报晓的鼓声已沿着大街小巷阵阵传开。

    因着忙碌一宿未眠,她脸色苍白,一双杏眼之下泛着青灰色。秦书亦踏进老寺卿处理公务的房内,围在桌案边的众人,已尽是东倒西歪地坐着,像是身体失去了支撑。

    她坐在陈渊身旁,看着眼神黯淡无光的少年,脱力开口道:“少卿大人,你那边怎么样了?”

    陈渊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基本排除了黄文魁的嫌疑,张裕还是同之前供词说的一样,咬死了是薛子聪去偷兵防图,但薛子聪是否杀人这事儿他不清楚。”

    “你呢?有新进展吗?”

    秦书亦摇头:“薛子聪既不承认偷盗兵防图,也否认了杀人一事。”她顿了顿,抿了下快要干裂的嘴唇,“而且,他听到有尸体被埋在他经常跑马的苍暮山时,表现出来的惊惧不像是假的。”

    “要么他说的是实话,要不然……他就是一个心思缜密、说谎能做到滴水不漏的高手。”秦书亦垂头,无奈地用手支撑着额头。

    眼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

    她抬头,看见商潇坐在对面的位置上,凤眸扫过递给她的杯子,示意她喝水。

    秦书亦拿起水杯,仰头“咕咚、咕咚”两口便喝光了杯中的水。商潇看向她,张开薄唇,对秦书亦摆着 “还要吗?”的口型。

    秦书亦摇了摇头,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流淌到了耳尖,她十分不自在地看向一旁,抬手捋了一下额角的碎发。

    陈渊似乎安静了片刻,倏地一手拍了下桌案,用着不小的声音说道:“我们现在立刻动身前往距离京城最近的东、西两处驿站看看!”

    这一掌,将思绪还游离在梦中与现实的众人惊得一下子失去了困意。

    老寺卿怒吼道:“你小子给我轻点拍!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没等告老还乡就先被你小子吓死了!”

    陈渊搓手讪讪道:“我这不着急嘛,这位遇害的突厥官员,恐怕就是从幽州、灵州两地赶来的,驿站里肯定有这位官员来往的记录。”

    “靖王殿下,能否请您同秦寺丞一起,赶往西边的驿站?”

    商潇颔首:“可以。”

    “那我同崔司直就去东边的驿站。”

    “等等,为什么是我同靖王殿下一起?”秦书亦赶忙问道。

    陈渊:“哎呀,我和秦寺丞武力都太弱,我们两个一起岂不是很危险?”

    “谁说我要同你一起了?我要同崔司直一起。”

    崔琰听到秦书亦这句,立刻看了眼一旁的商潇,商潇正端着杯盏低头慢条斯理地喝着水,好似没听见这句话般。

    自从圣旨下达的那天起,整个西京谁人不知圣上给这位小靖王与灵舒县主赐了婚。

    崔琰呼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上刚刚应激时出的细汗:“那个,秦寺丞,我同少卿大人一起习惯了,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吧。”

    秦书亦瞥了眼对面的商潇,没做声。

    陈渊:“那大家先小憩片刻,半个时辰后,我们一同出发。”

    大理寺门外,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并列而站,秦书亦踩着马镫跨坐在黝黑的马背上,看着陈渊和崔琰远去的背影:“说好的一起,这俩人居然抢跑。”

    商潇一席深蓝色劲装,束着高马尾,修长的双腿紧贴着骏马莹白色的毛发,笑着说道:“阿亦跟紧我,他们定然没有我们快。”

    说着,空中响起马鞭划过空气的声音,身影如风般消失在巷口。

    秦书亦紧随其后,两人穿过宽阔的坊间街道,一路纵马疾行。

    直到入了西市才放缓速度。

    道路两旁,繁华与喧闹渲染出一副充满烟火气的人间画卷。

    秦书亦被两旁的叫卖声吸引住了目光,她看着一位妇人正拿着勺子在翻滚的热锅中搅动着面条,她摸了摸肚子吞咽了一下口水。

    商潇勒紧缰绳,停下马,神色淡淡道:“去吃碗面吧。”

    “可是任务紧急……”

    “那也要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查案,不是吗?”商潇温声打断了她的话。

    二人走到面条小摊的木棚下,并肩坐在了长凳上,点了两碗热汤面。

    商潇将腰侧的长剑卸下放置在餐桌上,问道:“阿亦,可吃得惯?”

    秦书亦“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边吃边说着:“这有何吃不惯的,味道不错,面条也很有嚼劲,殿下吃不惯?”

    商潇看着吃得很满足的秦书亦,想到自己曾经那些从野狗嘴里抢食的日子,会心一笑:“我也觉得味道不错。”

    二人吃完饭,便继续赶路。

    从西市横穿而过,到京城的西门,要比从其他街道绕路而行要快上很多。

    很快,穿过茂密的山林,终于赶至了驿站处。

    秦书亦站在驿站大门处,用力扣了扣门环。

    可过去很久,却没有驿卒来开。

    她大喊一句:“有人吗!”

    而此刻除了林间的鸟鸣,整个驿站寂静无比。

    商潇见此情况,没等秦书亦再次扣门,抬起修长的腿,一脚踹开了大门。

    随着门向两边轰然开启,灰尘也随之簌簌落下。

    映入眼帘的是杂草丛生的庭院,而侧边的马厩中,空空如也。

    秦书亦突然神经紧绷起来,她与商潇对视一眼,两人轻声迈着脚步,慢慢向院子深处走去。

    二人并着肩,沿着院中长廊绕到后方的二层小楼处。

    眼前的景象,差点使着秦书亦叫出声来,她一颗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陡然卡在了喉咙里。

    商潇看着此景也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他眉头紧皱,时刻准备着长剑出鞘。

    眼前,两名驿卒被勒紧了脖子,高高悬挂在了小楼正门两旁的灯笼处,一阵风吹过,尸体随着灯笼左右摇曳着,景象十分骇人。

    秦书亦平复了一下刚刚倏然加快的心跳,她抬步向着小楼正门走去。

    商潇走在秦书亦前方,他环顾四周,那绑着两具尸体的麻绳随风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二人走近,发现两具尸体腐烂严重,脖颈处几乎只连着少许皮肉,恐怕稍一用力,就回直接与头颅撕裂开来。

    商潇缓缓推开门,一眼望去,厅内空无一人,中央则放置着几张细长的桌案,四周是摆放卷轴的层层木架,左侧便是通往二层的楼梯口。

    秦书亦看着木架上叠满灰尘的卷轴,随手拿起一卷,吹了一下上面的浮灰又用手拍了拍,打开后,一张张写满小记的纸张首尾层层连在一起。

    她看着上面标注清晰的某年某月哪位官员途径此地,留宿几日,去往何地。

    向着商潇摆了下手,拿给他看。

    商潇领悟,两人分头开始翻找着卷轴,寻找最近有没有五品以上的突厥官员途径此驿站去往京城。

    终于在两人翻到手指发酸的时候,商潇找到了那个突厥人的记录,他拿给秦书亦,上面写着:“三月二十七,幽州刺史突利可瀚,回京述职……”

    果然,是幽州来的突厥人。

    二人对视一眼,收起卷轴,准备动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刹那间,一支破空箭矢从小窗处直直擦过商潇肩膀,扎在了他身后的木架上,尾部的箭羽还在颤动着。

    商潇拔出手中长剑,剑光扫在凤眸中,冰冷的肃杀之扑面而来,只见数箭如雨般从两扇小窗处急急而来。

    秦书亦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这个男人立刻用身体将她挡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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