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叫卖声、吆喝声络绎不绝。

    一位年迈的老妇人背着一个大包袱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她的腿脚似乎很不好,一瘸一拐地赶着路,汗水顺着苍老的面颊滚落到了衣襟中。

    她一边走着,一边反复地去看自己背后的包袱,看起来十分紧张和焦虑。

    陡然间,一个衣服破旧的少年身影猛地从背后撞了一下老妇人,老妇人一个踉跄,差一点就扑倒在地面上,向前晃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的平衡,待她彻底站稳,才发现背着的包袱不见了。

    鬓发苍苍的老妇人急得拍了一下大腿,她的眼睛因着上了年纪看东西还有些模糊,她恍惚间好像看到那瘦弱的年轻人背着她的大包袱跑远了。

    一瞬间,那口气似乎压在了胸口处,焦急的老妇人缓了片刻才大喊道:“抓贼啊!抓贼啊!那人偷了我的包袱!”

    说着,她坡着脚努力追赶着,那一瞬间的急切,迫使老妇人的眼泪悬在眼眶中,她的女儿就快要生孩子了,她带着积攒了很久的钱财和一些自家刚刚宰杀的新鲜猪肉去看望待产的女儿。

    没想到还没走到女儿家,就被小偷盗走了。

    此刻,一个同样干瘦的少年从一旁的胡同中窜了出来,他朝着前方那个在人群中躲躲藏藏的小偷努力地追赶着。

    在烈日灼烧之下,随着剧烈的奔跑,少年的口中干渴无比,喉咙中已略微夹带着咸腥之气,眼看着前面的盗贼身影越来越近,在贼人即将跑到街口处时,少年猛地发力,最后冲刺到了盗贼身旁,将那同样衣衫褴褛的盗贼扑倒在地。

    就在少年压得盗贼喘不过来气时,盗贼连胜求饶道:“这位兄弟,我不跑了,求求你放过我,我快呼吸不过来了!”少年闻言微微起身,松了压制在贼人身上的力道,随后扯过了盗贼身上的包袱。

    只见那盗贼尖嘴猴腮的样子,眼睛一转,趁着身上那少年起身,贼人立刻翻身而起,反手拽过少年的手臂压在了背后,四处张望了片刻,大喊道:“你这小偷!终于抓到你了!大家伙快来帮帮忙,一起按住这手脚不干净的家伙!”

    少年震惊得想要挣脱开被人钳制住的手臂,却被周围越来越多的路人赶来一起按住了自己,他难以置信地叫喊着:“我没有偷东西!偷东西的人是他! 他贼喊捉贼!”

    “哼!你这小偷!老人家的东西都要偷!还想污蔑好人!”盗贼眼神犀利,好似十分愤怒地指责道。

    少年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有人朝着他指指点点,有人朝着他吐了口水嫌恶地看着他。

    他叫喊着、挣扎着,明明是想要帮那位老人家夺回包袱,却没成想被这盗贼反咬一口,他侧目看向将他围在中央黑压压的人群,少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绝望地嘶吼着:“我没有偷东西!不是我!不是我!”

    直到那坡脚的老妇人好不容易赶到了街口,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人群中央,看着地上的包袱,激动地赶紧弯腰捡起来:“找回来了!还好、还好一样都没有丢。”她一边检查着里面的物件,一边不断庆幸地安慰着自己。

    盗贼先发制人地喊着:“老太太,我帮你抓住了小偷!就是他偷了你的东西!”

    少年被几人按着胳膊,挣扎道:“老人家,我没有偷您的包袱,我是刚刚去追包袱的人,您仔细瞧瞧,是不是我身后这人他偷的。”

    两人都互相指认对方才是盗贼。

    连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都纷纷义愤填膺般向这位老妇人发问:“对啊!老人家,您看看到底是谁偷您的包袱,我们帮您报官!”

    老妇人用手背擦了擦刚刚因着失而复得流下的泪水,她皱着眉,睁大了双眼,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两位年轻人。

    这两人看起来年龄相仿,大都十几岁少年的样子,衣服的样式也差不多,都很破旧,像是沿路讨饭的乞丐,几乎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偷的包袱,是谁见义勇为将她的包袱夺回来的。

    一旁的路人议论纷纷,都有各自的猜想,老妇人也着实分辨不清,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上了年纪,眼睛也看不真切,因此懊恼不已。

    “我有办法!”一声清脆又稚嫩的少女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只见,一个身着淡绿色长裙的小姑娘,走到了人群中间,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清明透亮,仿佛会说话一般。

    她自信从容的端详了一下这两位衣衫褴褛的少年,眉眼微微弯起:“你们两个人,一定有一个人是偷盗那位老婆婆包袱的盗贼,另一个人是帮助老婆婆夺回包袱的善人。”

    “而盗贼偷完包袱跑在了前面,却在街口被见义勇为的善人追上了,对吧?”

    盗贼和少年都点了点头,连一旁围观的百姓们都纷纷说:“对啊,对啊。”

    少女狡黠一笑:“那就好办啦,你们二人从这里一同向着刚刚老婆婆丢失包袱的地方跑,谁先跑到,谁就是那位善人,慢的人便是盗贼喽。”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善人帮助老妇人抓住了盗贼,夺回了包袱,那善人的奔跑速度一定比盗贼快,不然怎么可能追得上盗贼呢。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方法却聪明得很,人们都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几个按在少年背后的路人则松了手,围观的群众纷纷给这二人让开了道路,方便他们二人比赛。

    少女抬步,悠然地走到了二人中间:“一会儿我倒数三个数,到一你们就开始跑。”

    两人活动了一下脚腕,点了点头。

    “三!”

    “二!”

    ……

    还没等少女喊出最后的数字,其中一个人像是发了疯一般,猛然冲出了起跑线,留下另一个少年愣在原地,还在等着这少女喊“一”。

    少女有些无奈地看着这呆呆的少年,扶额道:“你还等什么呀!赶紧追呀!”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抬步匆匆跑了出去。

    女孩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粉嫩的嘴角勾起,而即便二人都还没有到达终点,她也已经知道了,到底谁才是盗贼了。

    众人纷纷跟着二人身后,也小步跑了起来,就在不远处,看着少年后来居上,很快便超过了抢跑的那个人,冲在了前方。

    人们这才明白,原来那个大喊捉贼的人才是盗贼,他们刚刚冤枉了那位小兄弟。

    盗贼见那少年超过了自己,他心道不好,准备找机会跑进侧面的胡同中,却被早已经堵在小巷口处的少年扑了个正着,将他按在地面上,无处可逃。

    少女步履轻盈地来到了巷口处,一副了然的样子,笑道:“看起来已经抓到小偷啦!”

    她走到贼人面前,蹲下身,稍显稚嫩的眉眼却散发着犀利的目光,眼神似乎能够洞察一切事物一般,只有心虚之人才会在刚刚的比赛中抢跑,以争取掩盖自己偷盗的事实,她讽刺道:“你这贼人,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偷盗老人家的东西,还贼喊追贼诬陷良善之人,真是罪上加罪!”

    语毕,一位同少女年龄相仿、衣着矜贵华丽的男孩带着一队官兵赶来,男孩朝着被少年压在身下的盗贼指了指:“就是他刚刚偷了老婆婆的东西还贼喊捉贼,你们回去好好审审吧。”

    领头的官兵恭敬地朝着男孩抱拳,不多时,便将那盗贼带回了府衙。

    围在一旁的众人见着事情已经解决,想到之前误会了那位见义勇为的少年,都羞愧不已。

    他们有的人趁着人流拥挤,悄悄退出了人群走掉了,有的人则面红耳赤地走到少年身前,弯下腰道歉。

    少年已经因着两次奔跑脱了力,看了眼朝他鞠躬的路人摆了摆手。

    路人见少年没揪着他们不放,便也都匆匆散去了。

    老妇人眼中含泪的走到少年跟前,满是风霜的双手紧紧拉住了少年,情绪激动:“好孩子,多谢你帮我抓到了小偷,找回了包袱。”说完,伸手向着包里掏了掏,拿出了几枚铜板放在了少年手中:“这点心意你拿着,去给自己买些爱吃的,你太瘦了孩子。”

    少年有些惶恐地不肯收老妇人的铜板,将铜板放回了老妇人手中推脱着:“老人家,这我不能收,我只是看不惯有人行不法之事,请您收回吧。”

    一旁的少女也走进劝慰道:“老婆婆,您就收下吧,这人我认识,一会儿我带着他去吃饭。”

    老妇人感激地转过头:“我也感谢你,丫头,要不是你,我分辨不出谁是贼人,可能白白让这个孩子受了委屈被冤枉……”

    少女安抚着拍了拍老妇人的手背:“老婆婆,我就是和哥哥闲来无事,正巧路过而已,您快赶路吧,看着您背着这么大包袱,应该还有急事。”

    老妇人看着这几个孩子,心中充满了感激,又道了几句谢,才离开继续往着女儿家赶。

    衣着华贵的男孩则有些没好气地拽了拽少女的衣袖,道:“阿亦,你刚刚让我去找官兵,官兵我也给你找来了,这回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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