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她的名讳,我曾轻轻唤起,夹杂着内心的震颤和爱意。

    早忘了她什么时候把我抱回来的,反正我小得很,只记得我站在满天的血色中,她桃花色的衣衫都略逊色,牵过我的手,我害怕,恐惧,想要甩开,但是她没有多做什么,只是捏紧我的双手,靠在胸膛上,浅浅笑着,头上的樱色的簪子轻轻晃动。

    “小孩,跟着我走吧,不然会被弄脏的。”

    “好想和她走。”

    当时我脑子里第一想法就是这个,感觉那是第一次拥有自己感情,被她赋予的,自己的感情。

    我回握她的手,相比稚童的手,她的手多了粗糙和老茧,砺砺的触感,指尖微凉,察觉到我的回握,她更加握紧了我的手,总觉得她是要流泪。

    “那我们一起走吧。”

    她声音发颤了,我暗自思索。

    现在想来,那大抵是她最温柔的时候。

    在把我抱回她的住处时,我震撼于仙界的浩渺辽远,同时,又被她小小破破的竹屋惊到。

    她抱着我,其实不是很舒服,但是我看她笑得还不错,就没提出要自己走,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让人安心,让人想依靠。

    在把我放到竹屋门前时,她弯腰轻点我额头,告诉我这里以后就是我的住处,可能年幼的我不大懂事,在知道以后要住这破烂竹屋之后嚎啕大哭。

    我哭得可大声,各处神仙都来看热闹,大家看我这样,让她起个好名字,来点吉祥的,在她取出建福这样的名字后,众神仙都皱眉扶额,连忙让她取一个字,剩下的交给他们就好,于是她说名字里得有安,在经过几轮商量后,我的名字确定了,叫

    “啼安。”

    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名字的我还在哭,她却只是缓步走到我身边,还不忘用簪子理了下头发,拭去我眼角的泪水,在此过程中,她还点点我右眼的泪痣,开口道。

    “勿悲。”

    她好像说了什么话,不管是什么,在我听到这二字时,停止了哭泣,因为我看见天边的光在穿过她发丝,如深海的海藻被照亮。

    时间一长她就再也没有那么温柔了,可能我没什么天分,每每练功总少不了打骂。从不肯我偷懒,更不允许我逾矩,稍有一点则重罚。

    我刚来那几天还没把她的规矩太当回事,还非常光明正大地在床上吃东西,待她工作完回来,看见我这光景,脸色一变,直接跨步出门,回来时手上多了根竹条。

    抽得半死,我记得这个,其他的不是很清楚,反正疼就对了。

    她什么都好,长得好看,工作能力出挑,待人处事也很有原则,只有做的饭也不好吃。她总是一成不变,每天六杯清水,半碟蜜饯,三餐就吃芹菜汤,青椒炒肉丝,以至于我怀疑她只会这两个菜,两个桃子。除了桃子,其他我都不能接受,尤其是青椒和芹菜,我但凡不怕她我都能少吃一口。

    所以我总爱吃桃子,但是每天只能吃两个,小孩总是嘴馋的,所以我总在有所进步时,就央求她给我桃子。

    我喜欢那样的日子,就算她总是提溜着我耳朵数落我,每天像别人欠她巨债的大冰山,虽然我总不满她,但是有桃子吃总是快乐的。

    和她,喊她有点不礼貌了,和师傅度过了很久的岁月,她老人家说我血脉特殊,命比较长,现在想来,我跟着师傅已经好几百年,这期间我已经长大很多,她总是说我马上就要出师,然后又骂我没有长进。

    我的爱好不怎么多,除了一些正常人都会有的,我很爱折纸,千变万化,仙界的仙子都喜欢,甚至来买,我也喜欢给师傅折纸,折她最喜欢的桃花,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她老人家的住处到处都是竹子和青了吧唧的树,她一向不会和自己喜欢的东西待在一起,在她看来,那样容易玩物丧志,但她还是用桃花样式的簪子,之前我问她是簪子的样式是不是别人送的桃花簪,她神色一变,顺手折断了一根竹子。

    “是海棠哦,啼安。”

    看吧,根本不承认,明明就是桃花,还嘴犟,我想道。可又仔细想了想,她好像否定这是别人送的,谁送的?

    “咔咔。”竹子已经连续断了两根,她老人家应该是觉得我问得有点多了,毕竟她最不喜欢被问关于身上的东西,这个时候还不走多半要被打,于是我随口诌了个去桃花仙子那的借口,连忙开溜。

    我折的桃花,颜色有时候会不同,大小和花蕊以及花瓣都会改变,春神看了都要把桃花仙子撤了让我当。

    有时候练剑练得无聊了,我就折个几朵,然后送给她,一般情况下,收是收,但至于扔没扔,我不知道。

    一天傍晚,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像是要炸开一般的疼,眼里看到的都是一片红色,思想被恐惧侵蚀,我摇摇晃晃,潜意识里想找师傅,一步一步,走到她房门口,推开,没有敲门,进去,忽然,那种恐怖的感觉消失了,思绪变得正常,视线也清楚了,我刚想退出去防止我师傅她老人家马上要因为我没敲门而揍我,但是眼前的一幕,让我有些发愣。

    她坐在书案前,头发散开,昏黄的烛火照着她现在略有些震惊的脸,看着这张已经陪了自己几百年的脸,突然想到什么,我反应过来,师傅十七岁就悟了仙道,被仙界点羽,直接上来做了神仙,所以她现在还是十七岁的样子,可能是烛火的烘托,也可能是些其他原因,我突然觉得师傅其实和平常少女没什么两样,她,也挺可爱。

    但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的身边,散了满地的纸桃花,几乎堆成山要把她淹没,以及在手上看起来像是把玩的花,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花,这是我折的,给她折的桃花。

    可我眼睁睁看着她捏了个决,“轰。”一瞬间,所有的花瞬间烧没了,仿佛刚才的烛火昏黄红桃暧暧的景象是梦一样,我突然有点伤心,也不一定是伤心,只是觉得心脏被刺了一下,感觉应该是难过,“集中销毁罢了。”她一边挽起自己的头发,一边说着。

    自从我成人之后师傅就很少接触我了,之前还会手把手教我练功,现在根本不可能碰我,今天是第一次,她碰我,查了下额头,又摸了摸心跳,师傅看起来很从容的样子,除了微微发烫的指尖,其他没什么奇怪的,发烫也是因为刚才捏了个烈火决的。

    “啼安。”

    她道。

    “徒儿在。”

    我挺直腰背。

    “你可还记得未叩门入室怎么罚么。”她一边往我的心口处输送灵力一边问到。

    “抄《律经》百次,绕仙界跑两圈。”我有些紧张地答话。

    “回得不错,这次看你身体的份上,惩罚减半。”随后结束输送,不带一点拖泥带水,我瞬间感觉胸口的温度低了下来。

    “守好规矩,啼安。”她还是在挽她的头发,转过身,背过脸去,我整理好衣服,作揖告退,去领罚。

    毕竟她是律,是一切规则总和之神,她正义凛然,容不得半点沙子。

    那件事之后,可能是我的问题,也可能是她的问题,我们的关系在慢慢远去,在同一屋檐下,有时候可以做到十天半月不说话,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很久,我认为她不满意我,所以参加了很多考试,包括神格考试,笔试和面试我都是第一名的成绩,只有在神格这里出了问题,考官说我们没有神格。

    这里的所谓神格是指可以持续千年乃至万年,都可以做到不被磨损的意志,这个东西很看血脉,像是精灵一类,神格几乎每一个都很好,我其实血脉也不错,但是考官和我说我不适合当神,说是血脉问题,可明明测出来我血脉是很不错的,虽然我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血脉,所以到最后常常弄得不开心,一不开心我就吃桃子,师傅她很久没管过我了,现在我想吃几个就几个,但她还是雷打不动吃俩桃子,半蜜饯以及芹菜汤和青椒炒肉丝。

    每隔个百来年魔王就要躁动一次,上次就是魔王暴动,让我一个人在尸堆里,是师傅把我捡回来。

    天界召唤所有神仙商量对策,包括我师傅,我作为她的徒弟,并没有这个资格去参加会议,只需要战争时冲锋陷阵就好。

    商量对策的那一天,师傅回来的时候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就是我在她桌上发现了三个桃核,这简直就像是在屎里找神格——离了大谱,所以我只当做是她昨天的核没收,尽管这样还是很奇怪,但我也不愿意多想,因为我也要投身于讨伐魔王的战争,听说还要打头阵,不知道会不会对我的神格考试有帮助。

    而在讨伐魔王的前一天晚上,师傅给我折了几枝桃花,说是此去凶多吉少,让我好生注意安全,她让我低头,我就低头,等她用桃花枝挽起我的长发,可我等来的,是一阵昏花和晕眩。

    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和师傅初遇的那天,我的眼里,又是一片血红,耳边不断出现言语,让我去殉,去殉。

    “殉谁?”

    我在满天的血红里奔跑,这里没有依托,什么都没有,不管是恐惧还是害怕,又或者是其他感情,没有可以储蓄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啼安。”

    我猛然抬头,血红的景色里有一处淡粉,是师傅的声音,有点听不真切,但我还是向着声源跑去。

    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一颗满是花苞的桃树,很大,在着一片诡谲的区域撑起了一处安宁,耳边有言语在告诉我去靠近那棵树,我覆手而上,感受到炽热,以及刺骨的疼痛。

    在我疼得没有反应过来时,桃树的枝干已经爬上了我全身,黝黑的桃枝下好像有细细的根,我没来得及看清,猛然一扎。

    “!”无法言喻的疼痛席卷全身,我甚至不能发出声音,桃枝还在不断收紧,随着疼痛的加剧,花苞慢慢绽放,鲜妍的花朵沁出迷离的香气,疼痛因为这香气有所减缓,而在繁盛的开放之后,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桃枝也放开了我,轻轻的,就像怕伤到我一样,仿佛刚才给我造成的疼痛都是迫不得已的,我还想靠近桃树,但在再次接触桃树的一瞬间,桃树分崩离析。

    “啼安。”

    我又听见师傅的声音,瞬间不管桃树的变化,我只想快点找到她,然后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勿悲。”

    我感觉我的右眼处被轻轻拂过。

    “师傅?”

    这次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血红的环境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桃林。

    醒来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后,讨伐魔王的战争早已结束,在这场战争中魔王被彻底消灭,转入轮回,但仙界也损失了很多,很多很多,有的神仙被打得灵魂俱散,甚至不能转世。

    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师傅现在在哪,我怕她和那些人一样,连轮回都入不了。

    春神在我昏迷这段时间里一直在照顾我,他变了很多,身边的桃花仙子都换人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遣走桃花仙子,捏了个决,设个结界。

    “啼安。”

    春神正色道。

    “在。”

    我紧张得吞口水,不敢去想象那个最坏的结果。

    “接下来我说的事,你可听好。”

    他又是深深地看我一眼,见我挺直腰背,才道。

    “你是魔王的碎片,啼安。”

    他捏捏眉头,我心大悸,已经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

    “还记得你师傅是把你抱回来的吗,那时是仙界联合讨伐魔王,打得他元气大伤,最后在他的老巢里,找到了你们。”

    “我们?不只我?”我指指自己。

    “确切地说,只有你,因为,其他的都是死尸,你似乎是魔王唯一一个成功的切片,一个未在他嗜杀成性的时候的切片,你是他干净的部分,啼安。”

    “我们当时都想着杀你除去后患,只有你师傅,她说杀小孩子成什么样,况且还是一个什么认知都没有形成的孩子,她一个人说了很多,并且以她的仙骨做担保,说你以后绝对不会入歧途。”

    “你师傅头上那根簪子,就是当时削下来的仙骨,她当时都疼得站不住了,还笑着问我'能帮我打成桃花吗,我喜欢那样式'。”

    “当时各仙家都被吓到了,仔细察看一番,发现你除了资质不错其他没什么问题,就由她去了。”

    “后来就是你所知晓的,你被她带回来,为什么那天那么多神仙来看你,怎么可能是你哭得大声,只是为了一睹魔王的容颜罢了。”

    “所以呢,你总过不了神格考试。”

    春神微微笑,带了点安慰的意思,可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想知道我师傅,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活的好不好。

    “我师傅呢?她在哪里?她难道。”

    想到这最坏的情况,我一顿,突然就流下泪来,我不知道没了她我会怎么样,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她在我身边,就算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我也,不能接受。

    “放心,你师傅活着呢。”

    春神道。

    “但是她活得不好。”他收起微笑。

    “你师傅因为违背天理,给你换骨,所以现在正在受百世苦难,并且永不为仙。”

    我瞬间抓紧春神的双臂。

    “你那天在幻境里看见的桃树,就是你师傅的仙骨,她把她的仙骨给你了。”

    春神说话开始变得有点不利索了。

    “因为不给你换骨,你就会被魔王昭去,神形俱灭,成为他的一部分,所以她换了,就因为她是你师傅,那么疼,削去全身的仙骨,该有多疼。”

    我的眼泪不住地落下,我原本觉得她不重视我的,还把我的纸花烧得一个不剩,她天天打骂我,我原本以为,我在眼里,不过是一个污点罢了。

    “还有个原因,可能是因为你师傅本人也是个切片。”

    “仙界真正的神格很难获取,你是知道的,尤其是你师傅这种,律神,几乎不能通过神格考试这种东西来判断能不能委任,你真以为,你师傅那么天才,十七岁就被点羽,直接上来就是律神?”

    “你师傅不过是上一任律神的切片,只是下放到人间去了,上一任律神也执政挺久,有段时间精神不对头,在点羽你师傅的不久,去请求天君,剜掉她一身仙骨给你师傅,并且永不入轮回。”

    “其实你师傅本来是个挺活泼的孩子,我算是看着她一步步变成如今这般古板模样的。”

    春神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我已坐不住,打破结界,完全不听他的警告去找了天君。

    “天君!”

    我跪拜在大殿前,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势请求。

    “啼安愿替师傅受这百世苦难,求天君成全!”

    “律是个好孩子,可是这是她自己请求的,是作为律之神请求的。”

    大殿上天君用怜悯的口吻回到。

    “那啼安愿同师傅一起,受百世苦难,永不为仙!”

    “可你有一身仙骨,就算是下凡了,肯定都是些好人家,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师傅受苦,不管你怎么帮助,她永远都会是以悲剧结束一生,就算这样,你也要陪吗?”

    天君像是一位慈爱的父亲,在劝告自己执意出门闯荡的孩子。

    “啼安愿意!”

    我跪得更低了,生怕他不同意。

    “啼安,你有了一身仙骨,这下你神格什么都不用愁了,而且律神的位置空了,你可以去顶替,你就一定要去做这种事吗,不悔?”

    “不悔。”

    我答道,律之神,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到那样的正义凛然,一粒沙都不放过,更何况还是她未曾满意的徒弟。

    “好,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来诛仙台吧。”

    “天君,啼安还有一事相求。”

    “说。”

    “可否留住我的记忆,不要让我忘却这些,就算入了轮回,也会永远记得上一世。”

    “你们师徒两个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天君好像揉了揉眉头,叹道。

    “师傅她也留了记忆吗?”我惊喜一般地抬头。

    “未曾,反之,她已经忘却所有,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你还要记得吗,就算律已经忘了你?”

    “我愿意记得,就算她已经忘了我,百世苦难,我替她看。”

    “好,去吧,再看看仙界,以后,你便不在这里了。”

    大殿上的天君隐去了身形。

    “是。”

    我退出大殿,头也不回地走向我和师傅的家。

    春神在外面迎接我,好像知道我做了什么一般,拍拍我的肩,走了。

    回到竹屋,这里被春神打理得很好,什么都没变,用灵力维持着,而今我醒来了,春神就撤去了灵力。我原本想去师傅屋里看看,看看她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可谁知,在我敲门进入的一瞬间,满屋的纸花淹没了我。

    是我原以为她烧掉了的花,我早该想到她,她怎么可能会烧掉,她是师傅,也是少女,怎么不喜欢这些,为了不被扰乱心神罢了,我都能猜到她喜欢桃花,却猜不到她原来是藏起了这些花,要不是今天撤了灵力,我估计永远不会发现。

    我去看她的书案,还是那般乏味,几支笔,几张纸,一盏灯,其余什么都没有,我想拿她的笔写封信,半个时辰,一封信还是能写的,虽然寄不出去罢了。

    拿到笔我感觉有点奇怪,大拇指处的触感不对,感觉有什么纹路,我仔细打量着看,上面刻了字,至于是什么字,我在细细观察。

    “啼,安,啼安?”

    我有些吃惊,又拿过其他几支笔,都在这个位置找到了刻字。

    有阵不明所以的感情满上心口,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心脏有些抽动起来,摩挲着这些刻字,感觉像是有潮水漫到双耳处,一切都变得闷闷的。

    于是,信写不成了,我拿着笔愣了半个时辰,去诛仙台时还是愣的,直到我看见其他神仙来给我送行。

    估计他们知道了我已知晓真相,看起来,很不舍得的样子,我往人群中看去,春神没有来,估计是受够我们这对师徒吧,我想。

    挥挥手,在准备下诛仙台时,有人开口了。

    “啼安,你不是什么魔王,你是啼安。”

    “你是你师傅的骄傲,啼安。”

    “当年你师傅没有做错,你是个好孩子啊,啼安。”

    “别看你师傅那么古板冷傲,她和我说过的,说啼安是她的骄傲。”

    “啼安,啼安,啼安………………”

    声音此起彼伏,我想,要是师傅看见了就好了,她一定会开心的,一定会奖励我个桃子,好久,没吃过桃子了。

    我眼眶一红,点点头,纵身跃入诛仙台。

    真疼啊,比当时换骨还疼,师傅她,也是这般下来的吧,也是这般疼吧。

    “我来寻你,师傅,我来寻你,律。

    耳边风声簌簌,几乎要划破我的四肢,我的言语也被划破,散落到不知哪里。

新书推荐: 不做太子妃后在敌国当了督察使 女配超强却过分谨慎 反派你听我解释(穿书) 开局女主就无敌[快穿] 黄昏迎恶鬼 冷色焰火 老板,我要开撩了 云端列车[日久生情] 请修理我 糖衣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