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鞭爱女

    胡大娘心想,这家人总算还有个明事理的。于是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这个……我也是听来的。今早我们家老刘出去备货,路过东安巷那家包子铺时,就看到你家姑娘和一个年轻男子,他们俩……他俩……”说着说着她不知何从开口。

    她头低了低,又看到两夫妻都直勾勾盯着自己,心里一阵发毛,干脆两只手五指并拢撮在一起,然后一碰,五指对五指来回碾转。“他俩就……这样……这样……再那样……哎呦!”说完迅速撤回两只手,像是怕它们就要互相咬上了似的。

    她举起手挡住脸,眼睛似是别过去了却又不断往两夫妻脸上瞟,另只手在大腿上一拍:“听说你家姑娘,还坐人家腿上了呢,你说说这可真是……”

    铺子里有片刻的沉默,有种类似尴尬的氛围无声流淌。

    菘蓝窝在柜台下,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他庆幸自己躲过了这个修罗场,又暗自对言姐姐的佩服加深了一层。

    “你……你胡说……一定是看错了,怎么可能是我们玉言。我家玉言性子从小是野了点,可洁身自好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苏母喃喃着,急切地解释,苏父低着头,还是一言不发。

    “吴姐姐,你的心情我理解,可这事儿……今儿早好多人都瞧见了,早都传开了……我心想姑娘再胆大也不能敢这么干,就以为那沈烨做了你们姑爷呢……所以我刚刚也是好心,才多嘴提醒你们那几句。”

    苏父一听那个名字,心头又是猛跳几下。“多谢妹子,多亏你好意相告,是我们苏家治家不严,让乡邻们见笑了。”苏父一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声音却只是冷。

    “没什么没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唉,这怎么说呢……十六七岁的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到底容易被迷了心窍。毕竟那个沈烨,顶着一张俊脸,又是一身的富贵,花花肠子忒多,哪个小姑娘顶得住。唉……就怕咱姑娘,被人骗了还勿自乐呢。”

    苏玉言坐在院子里,一截一截掰着缸豆,你看她手里活儿不停,可心思早不知飘到哪儿去了。她一下想沈烨的好,一下又想他的坏,想着想着,好像就连那坏也成了他的好。

    唉,她忽而又放下手叹了口气,打小他们都说自己机灵,可碰到沈烨这么个人精,却总轻易被他拿捏,喜怒哀乐全系于他一人,他看起来总是这么轻巧从容,自己却全无招架之力。可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把心交到他手上,他只不过随手一颠,自己整个人就跟着忽上忽下了。

    苏玉言想着,起身端上择好的豆角就要往厨房里去,却听得身后“砰”地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她惊诧地回头,只见苏父煞着脸疾步而来。

    “爹……”声音还未落下,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一个大耳光劈头盖脸下来。

    苏玉言捂着脸,踉跄着勉强站稳,早已神思归天。

    “跪下!”苏父厉声呵斥。

    她眨眨眼晃了晃头,看到父亲几欲喷火的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早该料到的,只是没想到这种流言传得如此之快。她无一字辩解,“咚”地跪倒在地,垂着头只是不开口。

    苏母一路过来还是心存侥幸,总盼着那不过是三人成虎,不听到女儿亲口承认她绝不死心。可苏玉言一句话没有就这么决然地跪下,她心里一空,颤声问:“玉言,你这是干什么,你倒是说话呀。”

    “女儿做错了事,理应受罚,对此我无话可说也无从辩驳。”

    苏母整个人一软,菘蓝赶紧从身后扶住,苏母一口气没接上来,指着她嘴唇发抖:“你……你……”

    苏父:“菘蓝,去祠堂把竹条取过来!”“师傅……”“快去!”苏父大吼一声,菘蓝吓得一哆嗦,赶紧跑过去。

    从小,在别人家眼里,苏父就很纵着他家闺女,养得丫头没个丫头样。可其实原则性的问题上,苏父对一双儿女都是十分严格。小时候做错了事,苏玉言免不了要罚跪,可苏晋成是吃过鞭子的,而无论她多皮,苏父到底从没真舍得下手抽她。

    苏玉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悲不惧,她凝视着地砖的缝,目光坚毅沉静。

    菘蓝将竹条取来,哆哆嗦嗦地递给苏父,苏父一把抓过,指着苏玉言的鼻子,恨恨道:“从小到大我就是太惯着你了,随你在外头跟一群小子疯玩疯跑。你妈总跟我说,闺女要养得有闺女的样子,可我总不愿拘束了你的天性,我希望你自由,你快乐,我以为你是知轻重的孩子,不意你竟会如此行为放浪,自我轻贱!”

    啪!啪!

    苏玉言背上狠挨了两鞭子,她瑟缩了一下,咬咬牙,面不改色道:“女儿自知有错,甘愿领罚,可爹爹说我是自我轻贱,恕女儿不能认同。女儿确有逾矩之处,给爹娘丢脸了。”说完往地上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但我和沈烨两情相悦,彼情彼景,是情到浓时,情难自禁,我们两相欢悦,我并不觉得这轻贱了自己。”

    “你……”苏父气得说不上话来,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他握住竹条,在苏玉言身上又连抽几下,随后指着她的鼻子恨骂:“莫说你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就是那成了亲的夫妻,也都是要回家关上门再亲热去,就是那陪酒买卖笑的娼门女,也都是在红楼馆阁里同客人调笑!你倒好!你倒好!还情到浓时,情难自禁……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女儿,苏玉言,你的羞耻心呢!羞耻心呢!我们苏家的脸面都要给你丢尽了!”

    苏母倚着石凳坐下,以手拍桌,呜咽地哭个不停。

    菘蓝缩着身子规规矩矩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苏玉言始终低着头,弓着腰,可那露出的一小节脖颈就这么梗着,透出一股沉默的倔强。她颤了颤,单薄得像秋风中孤零零的叶,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她自知有愧,自己对不起爹娘,让他们蒙羞了,让他们失望了,可究竟谁有错?她到底觉得谁也没有做错。

    她不怪沈烨为什么吻住了她,她不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将他推开,因为这样酸酸涩涩又热热烈烈的喜欢,让她怎么忍心怨怪。

    看着家里一地鸡毛,苏父只觉头痛欲裂,他倾身过去,对着苏玉言,话到嘴边几乎没被咬碎:“说什么喜欢,什么两情相悦,那都是男人为了骗你与他欢爱用来哄你的鬼话!他沈烨早是个声名狼藉的主儿,他在闹市里亲了你,尝到了甜头,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于他有何损害。倒是你,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名声毁了、清白毁了,在这熹州府,以后,还有哪个正经人家敢要你?!”

    苏玉言吸了吸鼻涕,抽抽搭搭地:“没人要就没人要,反正除了他我也未作他想。我也知他心意,是想娶我回家的。”

    苏母一听这话气得仰天嚎叫,握着拳头一会儿往腿上捶、一会儿往胸口捶,只是不知道要把哪里敲疼才好让自己心里舒服点儿:“那个沈烨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你就那么死心塌地,为了他差点连命都丢了,现在清白也被污了,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不是为了把你送去给他糟蹋的!我的天爷啊,您快开开眼吧……呜呜呜……”

    哭着哭着,忽然从石凳上跳起,指着苏玉言的头顶骂:“他那么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惯爱勾引女人取乐,现在你已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了,他能娶你吗?能娶你吗?!”

    “咚咚咚”!院子里骤然响起三道敲门声,大家都愣住了,有一瞬间的静默。

    “谁啊?”苏父不忿地开口。“晚辈沈烨,特来拜访。不请自来,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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