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军营

    经历了一个月又一十二天的奔波,萧致远终于带着这个小拖油瓶,抵达了驻守于宿充县桃溪村的抗倭大本营。

    夜半三刻,雁山西麓抗倭大本营,营寨四周亮着火堆,艰难地照亮着无垠之夜。几个夜巡的士兵在周围来回查看,门口两个守卫一动不动立在辕门边,岿然肃穆。

    “什么人?!”忽然,他看到前方暗影幢幢,人鬼莫辨,正缓慢地朝营地而来,霎时提高警惕。渐渐地,来者走入灯火之中:前方一位青衣布袍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面容端详,旁边立着位个头矮小的少年,清隽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在下原驻关东军军医萧致远,受朝廷征调前来服役。这是我的文书,还请兄台查看。”中年男子双手递上文书。他接过来扫了一眼,又抬起一只眼,往旁边的少年身上逡巡一遍:“那他呢?这文书上可只你一个人的名字。”中年男子正欲开口,却见小少年抢先一步答话:“我叫苏宇,苏晋成苏总把是我哥,烦请叫他出来一下,便可知我真假。”

    小少年说话脆生生的,浑身透着一股女儿气,让他心中很是别扭。“苏总把往旬阳县支援去了,现不在军营。”

    少年脸色一白,当场愣住。中男子又要开口,却又被他抢了去:“那陈正和陈参将呢,我与他是旧相识,也可叫他出来一见。”这下换萧致远傻眼了,这丫头什么时候还和陈正和有交情了?

    “陈参将也在出兵之列,你要找的人通通都没有,小兄弟还是请回吧。”说完就要领着萧致远往里进。“等等!”苏玉言上前一个大跨步拦住他,惶急地道:“我与陈参将真的认识,不仅认识,我俩关系可铁了。我知他口味喜辣,爱着紫衣,由于曾经摔过马,腿上有旧疾,一到阴雨天就犯病,他那腿我还给他医治过呢。”守营兵见他这几句都确然说中了,登时顿住。

    见他态度有所松动,她赶紧趁势而上:“虽然他们现在都不在军营,但我确实不远千里投奔他们而来,目下真的无处可去。烦请小哥哥高抬贵手,让我进去,等他们归来见了我自有说法。”他听这一句小哥哥心中烦腻,厌恶地甩开手:“少跟我在这里套近乎!就算你真认识陈参将,那也不能随随便便放你进去,军营重地,没有将军命令或朝廷文书,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苏玉言急得快哭了,还要上前和他争辩,萧致远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安抚了几句,随后转过头,谦逊地赔着笑:“我这徒儿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兄台,还望见谅。劳烦兄台引我先去跟邱将军报个到。”

    那兵没再说什么,领着萧致远进去军营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萧致远便出来,拉着哭丧着脸的苏玉言,一路畅通无阻进到了军营里。

    苏玉言一边抽抽噎噎地,一边兀自惊讶:“萧叔叔,我……能进来了?”萧致远把她带到一个营帐旁,严肃道:“我刚刚在邱将军面前求了个情,说你是陈参将引荐来的,颇晓医术,可留在军营帮忙。眼下军中军医紧缺,邱将军才网开一面留你下来。”

    苏玉言哭了出来,激动得道:“谢谢萧叔叔……”萧致远无奈地叹口气,继续正声道:“玉言,来到这里做军医,人命关天,军情如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知你一向胆大机灵,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逞能胡闹的。你如今已是骑虎难下,需万分小心谨慎才好。我提醒你几点,一定要谨记在心。”

    一瞬间,她眼神里情绪几度翻涌:恐惧、后悔、期待……然而无论思绪多么纷杂,此刻她都别无选择,只有一条道走到黑。她坚定地点点头。

    “首先,以后不要叫我萧叔叔,改口叫我师傅。我便也真是你师傅了,许多东西我都会手把手教授于你,你务必要眼明手快,尽早熟练起来。其次,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不要暴露你是女儿身的事实,否则的话,被发现撒下这么一个弥天大谎,你我都得完蛋!最后,等你哥哥回来了,赶紧地收拾东西回家,一刻都不能久留!你听明白了没有?”苏玉言此刻早已心神涣散,他说什么都连连称是,就怕自己再给萧致远添更多麻烦。

    两人商量妥当后,萧致远领着她登记注册,领取衣物用具,简单打点便回到营帐。

    掀开帘子,营帐里面一片漆黑,磨牙声、呓语声、打呼声,声声入耳,此起彼伏。此时已是深夜,帐子里面的同僚早已熟睡,二人也不敢扰人清梦,就在门边摸索着找了个空位胡乱躺下。不多时,萧致远的呼吸也渐渐深沉起来。

    苏玉言裹紧被子侧过身,望着从门缝露进的几缕月光,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眠。忧心着见不着哥哥,一种恐惧感瞬间席卷而来,瑟缩着翻过身,心绪繁杂,无端飘散:一下子想起小时候贪玩磕破了脑门,妈妈叫她枕在自己腿上,仔细帮她清洗着头发……一下子又想起梨花树下,沈烨将自己扣在怀里,温柔地轻吻……

    想着想着,眼皮竟开始沉了起来……

    一觉睡到天亮,营帐外渐渐响起脚步声,远处传来士兵铿锵有力的操练,她揉揉惺忪的眼,打个哈欠翻个身,却在睁眼的那刻愣住了。

    一、二、三,脑门正上方悬了三张脸,不对,准确说是两张脸,因为其中两张分明是一模一样。

    “嗨呀,好标致的小伙子。”

    “嗨呀,好白净的小伙子。”

    “看这小身板,弱不禁风,跟个娘们儿似的。”

    “哎,醒了醒了,他醒了。”

    苏玉言吓得推开他们坐起身:“你们……你们是谁?”

    “你就是新来的军医吧!太好了,这下我们又能多两个帮手。真真是救命的活菩萨!”其中一个少年热情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眉飞色舞地说着,两条粗重的眉毛七扭八拐,眉骨下的两只眼像是叫人在脸上随便划拉了两刀。粗眉小眼,怪异得有趣。

    “在下苏宇,见过各位兄台,初来窄到,还请多指教。”苏玉言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朝大家作个揖,羞怯又亲和。

    “我叫曹磊,你随大家叫我磊子就好了。”说完又指了指旁边两个年纪稍长的男子:“这位是钱不离,这位是钱不弃。你应该看出来了,他们俩是双生子。”钱不离不齐……这名字还真是取得妙啊。苏玉言点点头,心下觉得有点好笑,那紧张便已去了一半。

    又同他们闲聊几句才知道,原来这个叫曹磊的聒噪少年竟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话痨,脑子里想到什么嘴里就往外蹦什么。至于那一对双胞胎,说起话总是来一唱一和,真是有意思得紧。

    “阿宇,你终于醒了。”正聊着天,萧致远忽然撩开门帘探身进来,一双沉静的眼看着她,透露着师长的尊严。是了,从今天起,自己就是他的徒弟,要正式跟他拜师学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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