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

    新婚第二日,新人须早起,同长辈们请早安。尤其是新妇,嫁过来的第一天,总是要表现得勤快点。

    出嫁前,苏母就同她反复交代过。想当年苏母刚嫁到苏家时,做新妇的第一天就早起给一大家子洒扫做饭。嫁来燕国公府当贵夫人,那些个脏活儿累活儿自然是不需亲自动手的,但也没有赖床晚起的道理。像燕国公这样的簪缨世家,更是有许多规矩要遵,许多仪礼要循。

    这道理苏玉言一直记在心里,所以这不,她已经在梦里来回早起好几次了。昨晚她是人生头一次,这新郎官又太能折腾,可是给她累不轻。早上沈烨是半哄半劝,好半天才给她从床上带下来。

    一边的梳洗一边的还哈欠连天,等那水往脸上一浇,总算是清醒了大半。她擦过脸,努力挣了挣眼睛,这才醒过神来。转过身,就看到沈烨早已收拾得清清爽爽,一袭白衣轻灵飘逸,腰间佩以玉带,又陡增几分矜贵之气。他闲散地倚在桌沿边,杵着下巴看过来,笑意盈盈,眉眼温柔。

    苏玉言回望着他,脑海里瞬间浮现起昨夜的云情雨意,脸上蹭一下,又泛起薄薄的绯红,恰似初春枝头,桃花新绽。

    她咧嘴一笑,小虎牙露出个尖角,眼睛眯成两道弯月,笑得狡黠又明媚,一如初见时的模样。“相公早安!”她甜甜地唤道。

    沈烨扑哧一笑,昨晚她在身下不停地求饶,自己哄着她把这声“相公”说了好多遍,现在果然是越发熟稔了。

    “快走吧,别让奶奶等急了,小懒猫。”沈烨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出了门,苏玉言皱着鼻头,不悦道:“小馋猫,小懒猫,下次还能是什么……”沈烨慢下脚步,回过头看她一眼,笑着道:“下次就是小笨猫了。”“你!”苏玉言气鼓着个脸,站住不动了。

    “嗯?”沈烨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紧抿着嘴,圆瞪着眼,举起一只手,握成爪子朝他脸上虚虚一扑:“喵!”沈烨愣了愣,既而扶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云雀在后面把个袖子挡住脸,也是乐得花枝乱颤。

    两个人进到沈老太君的厅房,请过安、看过茶,又坐着陪沈老太君用早膳。苏玉言三两句话就把老太君哄得眉开眼笑,沈老太君牵着她的手,不停摩挲着,是怎么看怎么欢喜,直把个苏玉言看得不好意思。

    “奶奶,当初我不告而别,害你们叫别人看了笑话去,您当真不怨我?”

    沈老太君手一顿,当年的最终真相,沈烨并未同她说明,她只当是苏藿脾气怪,太紧张这个宝贝女儿。“哎!”她低下头长叹一口气:“那都是父辈们的恩恩怨怨,你是被迫卷进来的,为此也遭了不少罪,奶奶怎么忍心怨你呢?只盼你们以后一切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早点啊让我抱上那大胖曾孙,也享一享那四世同堂的福气,我这辈子就算是了无遗憾了啊。”

    “奶奶!”苏玉言羞赧地嗔怪,沈老太君是笑得越发爽朗,往日郁郁沉沉的国公府,又响起了笑声阵阵。

    同沈老太君请过安,两个人又去拜见了大夫人。

    自沈航之辞世、沈烨继位后,大夫人一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闲来就陪沈老太君抄抄佛经,虔心礼佛。自己一生无儿无女,沈烨又是个有本事的,她知道只要尽量行事低调,不出什么幺蛾子,让沈烨看得顺眼了,自己养老送终的事就不用发愁。

    她对苏玉言也是拉着手一阵嘘寒问暖,好不关切的样子,苏玉言知道这是做场面,她约莫能感觉出来大夫人的处境,虽则她是长辈,可她对于自己其实是想要讨好的。所以便是勉力配合,等演完这出戏,从大夫人房里走出来,她才算是舒了口气。

    想想人活这一辈子,她能想象的最幸福的女人,大约就是娘这样子的吧。真好,她笑了笑。

    沈烨瞧她这傻样,忍不住戳了戳她脸:“又在傻笑什么?”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我是在想,我才觉得我娘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真好,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就是我娘。”她高兴得又不知颠三倒四说些什么。

    沈烨煞是气闷,用力捏了捏她的脸,一张俊脸逼近,眯着眼睛咬牙道:“你再说一遍,你觉得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是谁?”她这才反应过来,笑嘻嘻搂住他腰:“我说,除了我娘就是我了。”

    沈烨甚是不悦,下手又重了点:“你的意思是,我比不过你爹咯?”苏玉言龇着牙拍掉他的手:“那怎么比嘛,我们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呢,你啊,日后还有待考察!”

    我们还有大半辈子时间……

    一句话,听得沈烨心里暖暖的,涨涨的,自己总是这样子,这么容易就被她取悦。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砍掉了自己的不甘、自己的骄傲,伤痕累累,满身荆棘,终于跪着来到了她身边。真好,这一切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见过了府里的长辈,便轮到小辈们来给哥哥嫂嫂请安。

    沈平棣、沈平海俩兄弟同沈烨早已闹翻,虽说同在一个府里,可平时轻易不打照面,过来请安也是例行公事一般,连多余的寒暄都没有。沈烨的三个妹妹倒还让人瞧着亲近点,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不过看得出她们似乎很怕沈烨这个大哥,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

    苏玉言笑话他,说妹妹们见了他像见了阎王罗刹一般。他瞥她一眼,无语道:“谁不怕我?也就你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苏玉言一听,越发觉得可乐了。

    新婚第三日,是归宁日。

    国公府的马车又是载着大包小包,停在了苏家大院门口。

    马车还没停稳,菘蓝就兴高采烈地在门口点起了鞭炮,苏玉言吓得躲在马车里不敢出来,还是沈烨把她护在怀里一路进了大院。苏母光是看着这一幕,什么也不用问,就知道女婿待自己女儿如何,更是乐乐呵呵地忙里忙外张罗起来。果然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

    苏母把苏玉言招进厨房来帮忙,院子里沈烨和苏父相对而坐,二人均是不发一言,沈烨确实也不想同苏父多说一个字,他表现得恭敬,礼数很是到位,但却也是刻意地疏离。

    两人喝着茶,茶烟袅袅,蒸腾而上。直到苏父端出一盘棋:“要不要……试试?”沈烨点点头,挽了挽袖子,苏父松了一口气,两个人逐渐摆开阵势。

    厨房里,苏母烧上水,一边怼了怼低头择菜的苏玉言,神秘兮兮道:“哎,怎么样,娘之前跟你说的,新婚之夜都派上用场了吧?”

    “哎呀,娘!”苏玉言又气又笑,把手上的菜一甩:“你这见天儿的都惦记些什么呢?”

    苏母不乐意了:“我惦记些什么?我惦记你的终生大事!”

    “我这终生大事不都已经有着落了吗?”

    “哎,话不是这么说。”苏母忽而好像真严肃起来,把锅铲放下,蹭到她耳边来:“这个‘终生大事’是解决了,还有那个‘终生大事’呢,也关乎到你一生的幸福。人常说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那“合”的夫妻才能“和”呢!”

    苏玉言越听脸越红,简直要烧起来,用胳膊肘把苏母抵开:“娘!你说什么呢!什么这个合那个和的,有完没完了还,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就算合不合我人都已经嫁了,你还能怎么地。”

    “嘿!我能怎么地,万一那啥……,可以让你爹给开点方子,这个跟自己爹娘说没什么可害臊的……”

    “娘!”苏玉言气得直跳脚,可脸上又分明是笑着的:“真是越扯越离谱,还什么开方子,我只求着他精力不要那么旺盛才好……”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漏了嘴,那热意径直烧到脖子根,整个人快要点着了似的。

    苏母一个抖擞,眼睛一亮,手一拍,哈哈乐起来:“哎呦,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苏玉言抱起菜篮子,往她怀里一推:“我懒得搭理你,你自己弄去吧!”说完哼哧哼哧跑出来。一边手扇着脸,呼呼喘着气,想要把身上的热度降下去。

    来到院子里,却看到沈烨正和爹爹凝眉深思,投入地对弈。许是听着动静,他转头朝她看过来,温柔一笑,艳色天成。

    苏玉言顿住了,恍惚间又想起,夜晚他在床上英勇驰骋,一边不怀好意地缠磨自己,哄自己叫他相公,向他告饶,事后又一一吻掉自己脸上的汗珠,温柔细致,无限缱绻。

    她舒服得在他怀里轻颤,又想哭又想吻他,最后变成了扒在他身上又啃又咬。幸好衣服挡个结实,他的锁骨上还是一片红痕……

    “玉言,你在这里发什么呆?脸怎么红成这样?”

    “啊?”苏父的问话将她震醒,她吓得一个激灵,支支吾吾道:“我……厨房里太热了,我出来透透气。”她眼神飘忽:“差……差不多了……我赶紧回去搭把手。”转过身,拔腿就往厨房跑,留下两个男人,一脸的疑惑。

    苏玉言风也似的冲回了厨房,苏母看她莽莽撞撞地,撇了撇嘴:“还知道回来呢,我还以为你做了国公府少奶奶,回门第一天连个厨房都不愿进了。”

    她早已习惯了娘的阴阳怪气,熟练地接过她手里的刀,开始低头剁蒜,剁着剁着,竟被辣出了泪花。“娘……”

    “嗯?又怎么了?”苏母低头忙活,随口应着她。

    苏玉言偷偷吸了吸鼻子:“娘……下一世你还做我的娘,我还做你女儿,好不好?”苏母手一顿,热意霎时涌上眼眶,她把手往围兜上擦了擦,照着她的头就是一下:“真是个讨债鬼!这一世伺候你还不算够,还要拖累到我下一世,我天生就是侍奉你的命是吧!”

    苏玉言放下刀,从后面环住苏母,脸在她背上蹭着撒娇:“娘……那下一世你做我女儿,我做你娘,我来伺候你,照顾你,好不好……”

    苏母用力吸一吸鼻子,手把鼻涕揩掉:“行了,别说那没用的话,这一世你给我生几个外孙外孙女,把他们照顾好,当一个好母亲,自然就体会到娘的苦心了……”

    “嗯,我知道了,娘……”

    “好了好了!”苏母把她手扒开:“别在这里跟我矫情了,我姑爷还在外头饿着肚子等着呢,给我干活利索点!”

    苏玉言破涕为笑:“是!谨遵母后大人指令!”苏母剜她一眼,又转头继续热锅,放油,蒜爆香……蒸腾的烟火气中,是最长盛不衰的,幸福的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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