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通缉

    苏玉言吓得跳起,连退三尺,拽上阿金转头就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点灯巷。

    沈烨清醒过来,吃力地手肘撑地,下意识往怀中一摸:糟了,鸡血石不见了!他很确信,昏迷前石头分明还稳稳当当地揣在自己怀里!

    望着那个飞奔而去的小巧身影,他脸色猛地一沉,眼神如淬冰刀。

    *

    “啧啧啧,怪人。”苏玉言一边迈进同和堂,一边摇头感叹。“啊!疼!”后脑勺忽地被人拍上一巴掌。

    “臭丫头,又去哪里野了!”苏母叉着腰,气鼓鼓瞪着她。“娘!”苏玉言委屈地撒娇。苏母见她衣上沾了血,吓得一惊,赶紧把她拽过来,握着她的手臂上下仔细瞧着:“怎么回事,伤着哪儿了没有?”

    “没有,没事儿,你看我这不还活蹦乱跳着嘛。”听她没什么大碍,苏母立马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举手就要打下去。苏玉言敏捷地跳到菘蓝身后,将他推到前面做挡箭牌。

    菘蓝:“师母,算了,师姐她也没犯什么事儿。”

    苏母:“这还叫没犯事儿?等真犯事儿就来不及了!你看看她那个披头散发的样子,哪家姑娘像她这样,成天在外头疯疯癫癫的。再这样下去,以后还有谁敢娶她!”

    “没有就没有,那我就赖着你一辈子,气死你。”她扶着菘蓝的肩,悄摸地探出半张脸。苏母被气得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打。苏玉言立马拽着菘蓝,绕着药铺满堂跑。“言姐姐……咳咳……快放开我……”

    “好了,别吵了,这药铺还没歇业呢,给人看了成什么样子。”苏父从里间的药仓走出来。“爹爹!”见自己的靠山来了,苏玉言立刻飞过去。

    苏父见她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苏玉言见有爹爹撑腰,便将刚刚的义行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你救了一个……公子?!”苏家人都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她脸唰一红,立刻辩解道:“不……不是,你们在想什么呢?我是说……正当那个公子受伤倒地之时,我立马上前,滋一下撕开他的衣服……”

    苏家人 ???!!!

    苏玉言支吾道:“不是……你们又想什么呢?我那是为了找到伤口。我迅速确定出血点,在伤口上均匀地撒上止血药,用我娴熟的技艺完成了一个漂亮又结实的包扎。”

    苏家人 …… …… 就这么简单的手艺,都能被她吹出花来。

    苏母大吼:“苏玉言!你这几天再给我出去乱跑,我打断你的腿!”

    苏玉言此番一通折腾,又闹得披头散发地回来,给苏母气个不轻,尽管有苏父护着,可还是被勒令近期不准再出铺子。

    自此,苏玉言被苏母盯得紧,每天就是药铺和家里两点一线来往。而她本人自从上次被劫持一事后,也是心有余悸。这个熹州府,看似繁华,可城市大了也是什么人都有,她也怕再遭一轮,自己主动夹着尾巴做人,老老实实在药铺帮忙,不敢溜号。

    但正可谓,麻烦惹多了,你不找它它也自来找你。

    这一日,苏玉言同往常一样上街,走到街上一看,立刻骇然作色,不敢向前。

    不过一夜之间,满大街竟都张贴满了画像。

    她揉了揉眼睛,挪着步子上前,仔细一瞧:只见那画像上的人,清秀娟丽,头上立一对双环髻,眼若杏子,面若桃腮,只三两笔便勾勒出少女的娇俏。只是那一双眉眼,却又有着股若有似无的清冷与疏离。

    寻人启事:女,姓名不详,年约二八,高约五尺。望有知其去处者,于田家坊沈府相告,必有重谢。鸿宝二十九年,五月一十八日。

    “姑姑……”苏玉言望着这幅画像,喃喃出声,若姑姑年轻时,怕应就是这副模样吧。

    “哎,你们看,她长得像不像……”

    “还真是,越看越像……”

    “我看八成是。”

    周围人对着她,渐渐议论声起,苏玉言上前,将墙上的画一把薅下,捏在手里团了几团,拨开人群,狠命朝药铺奔去。

    她一路跑,一路撕,最后怀里抱着一大摞纸团子,气喘吁吁冲进同和堂:“不好了,有人在找姑姑……大街上到处都……”

    她不说话了。药铺里正站着个佩刀的男子,一身黑衣,高大威武,腰带一系,勒出精壮的身形,望向人时锐眼如鹰。

    苏父、苏母还有菘蓝六双眼睛齐刷刷望着她,她看了看家人,又看了看那个陌生男子,这架势一看就不是来瞧病的。

    “你叫苏玉言?”那男子几个跨步上前。

    她瞬间一蒙,愣愣地点点头:“啊,怎……怎么了?”

    他立刻退后一步,持刀深深一拜:“多谢姑娘路见不平,出手相救,使我家公子免于性命之忧。姑娘做好事不留名,我家公子想法子寻了姑娘好久,终于找到姑娘了。还请姑娘移步府上,我家公子已备下重金,定要当面答谢姑娘救命之恩。”

    嗡!嗡!苏玉言抱着纸团,脑子一片混乱,看着面前威武雄壮的男子,立刻回想起几日前的那场偶遇,第一个蹦进脑海的,竟是那一双漂亮得摄人心魄的眼睛。

    “这……这就大可不必了吧。她不由得嘴角抽搐。

    事情已过去多日,她也在慢慢淡忘。苏玉言早已把那个男人视作自己生命里的路人甲乙丙丁。没成想他现在居然大张旗鼓地在城里四下寻自己,似乎真要报答了她这个大恩情不可。

    不知为何,苏玉言总是不大愿意去的,那个男人,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面前这个,也是让她只想敬而远之。

    见女儿像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苏母赶紧上前,笑着道:“这位小哥,事出突然,可否容我们几个商量一下?”那男子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苏母赶紧将苏玉言拽过来,小门帘儿一拉,几个人躲进仓库里“密谋”。

    苏玉言:“娘,我不想去。”

    苏母:“去!干吗不去!你既真救了人,人给你酬金你就该收下,这是天经地义。”

    苏父捋着胡子默不作声,苏母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哎,你想什么,说话呀。”

    苏父:“我只是觉得,他未免寻人寻得太急切了,这大张旗鼓的……”

    苏母:“就是这样才更加不怕呢,哪有做个坏事还自己满大街宣传呢,承了人家这么大个情,不还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呦!”

    苏父:“可玉言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跟个不明不白的人走了……”

    苏母把菘蓝往前一推:“让菘蓝陪她一起去!不行我们今儿就歇业一天,全家人陪闺女儿一块儿去!”

    菘蓝是苏家收养的小学徒,一个腼腆老实的小男孩儿,苏玉言不过虚长他两岁。

    “啊?不用不用!”苏玉言连连摆手,将菘蓝一把拽过来:“就让菘蓝陪我去好了。”

    苏玉言打起帘子走出来:“这位兄弟,劳烦带路。”

    “请!”

    *

    男子驾着马车,带着二人往田家坊去。

    田家坊紧邻知玉河上游,沿河畔一带栽种着着一列长青木,中间杂有蜀葵、乌斯菊等花,霎是鲜艳好看。坊里道路宽阔,规划齐整,一座座高墙大院错落有致地排开,间或有仆从轻手轻脚地来往,一派恭顺端正的模样。

    苏玉言和菘蓝张大个嘴,透过车帘子看得目瞪口呆。看来这是救了个有身份的人,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吁!”男子叫停了马,转身打起帘子:“苏姑娘,到了。”

    苏玉言轻快地跳下车,朱漆的牌匾高挂门楣,上书“沈府”两个大字。她开始暗戳戳有点期待,提着衣裙小心翼翼迈上台阶。

    男子敲开了大门,门房见来人是他,立刻恭敬地迎进去。

    苏玉言和菘蓝走进门来,面前一个豁大的庭院,地上的青砖码得整整齐齐,庭院中间立着一个白釉大水缸,里面静静开着几朵睡莲。落叶在地上翻飞,擦着地面沙沙作响,水缸里的鱼一个激烈地摆尾,将睡莲拨得轻轻漂移。四下无人走动,整座府宅透着股说不出的静谧。

    男子将二人带到前厅看座,一个丫鬟过来斟上茶,又上了两碟糕点,退了出去。

    “这位小公子先在此处静候,公子有吩咐,要同姑娘单独聊。”

    “啊?”苏玉言心中讶异,看了眼菘蓝,目光犹豫,男子已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哦。”苏玉言应了声,随着他往后院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朝菘蓝挤眉弄眼一通。菘蓝点点头,示意她安心,她绽开一个笑,转头跟着男子走了。

    二人沿游廊而上,游廊环着一个园子,地方不大,布置得疏密有致,别具一番风味。苏玉言欣赏得入了迷,确乎没见过如此雅致又气派的府院。

    她跟在后面,两手不住地搓着,风吹动竹叶,摩挲出沙沙的声音,偌大的府院,仿佛只剩他们两人。

    环游廊而上,穿过一道拱门,门上以瘦金体刻着三个字“惊蛰园”,苏玉言默念着,走入园中。园内不大,小而雅,引一处活水,绕着门庭,穿过芭蕉,水声汩汩,若隐若现。门轩大敞,清风穿堂而过,带来荷香阵阵,熏人欲醉。

    苏玉言穿过层层叠叠的低枝,在幽静处,终于瞧见了一个人。

    石桌边的竹椅上,他半卧其中,着一身月白深衣,腰间佩一块青玉,单手持书,静静翻看,动止之间,一派的清贵优雅。

    “公子,苏姑娘到了。”他缓缓放下书,露出书后一张脸。清晰的轮廓,自然流畅,肌肤如玉,朗目似星。一双桃花眼轻轻上扬,薄唇轻抿,带着不怒而自威的震慑,可自然上挑的唇角又似于无声处撩人。

    苏玉言站在原地,呆住了。

    “你叫苏玉言?”沈烨笑了笑,缓缓道。

    连说话的声音都如此好听,清冽入骨,似松间清泉……

    “苏姑娘?苏姑娘!”

    “啊?”她惊得一跳,离哥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公子问你话呢。”她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低头耸了耸鼻子,回道:“是。”她又禁不住抬头瞥他一眼,心里生出狐疑来。

    不对呀!这人长得不大像吧?若当时自己看着劫持者是这幅模样,哪里还会犹豫什么救不救的,早就把人先救活然后再扛回家……咳咳,不对不对,苏玉言!你在想七想八些什么!

    她轻轻晃了晃头,迫使自己清醒过来。可心中疑惑难当,又忍不住微微抬头,偷眯着眼儿仔细打量他。好看,真是好看,每看一眼就都在她心中撞了一下。

    沈烨从竹椅上悠悠地坐起身,将书放于石桌上,他动作缓慢,小心翼翼地护着左侧腹部,正是那日伤口的位置。

    苏玉言瞧着他的举动,逐渐迷惘了。他确实是那日之人,没错呀……

    沈烨偏头看着她,眼神玩味儿。她一张小脸清丽秀气,眼神看似天真无辜,可眼底深处那股子孤注一掷的倔劲儿,倒真像足了她。

    “苏玉言,苏姑娘。”他倚着扶手,懒懒开口:“你跟苏芷,是什么关系?”

    苏玉言抬起头,瞳孔一震,不假思索道:“你怎么会认识姑……”她立刻捂住嘴,坏了坏了,说漏嘴了!

    沈烨笑意更深了,微一挑眉:“哦,原来她是你姑姑,怪不得。”说完环着胸,躺回竹椅里。

    “怪不得……怪不得什么?”苏玉言嘴一撅,瞪着他。

    沈烨歪头看着她,目光戏谑:“怪不得,你们身上的味道如此相近,人来人往的街上,我一眼就寻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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