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先生

    味道?苏玉言连忙低头,拿起腰间的小药囊。这是姑姑为了调养身体特地配制的一种香,她和姑姑打小就都是心火旺盛的体质,姑姑说这个长期佩着能管用,自己便习惯了戴在身上,没成想,竟给她招来了这样的奇遇。

    她蹙眉抬头:“你怎会认识我姑姑?”她就说呢,那个画像画得,别人看着是她,可只她自己知道,那眉眼间,全是姑姑的神韵。

    沈烨垂下眼,幽幽道:“这个……你便也无需知道。”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芭蕉叶的阴影打落在他脸上,竟有种无由的哀戚。

    他回过神,正了正身子,认真道:“此次如此大动干戈,邀姑娘前来,是想面谢姑娘不计前嫌、舍身相救之恩情。”

    苏玉言心中一哼,你倒也清楚,我这是多大度一人才能救下你。

    沈烨瞧她这模样,真是把什么都写脸上,不禁暗笑着摇头,唤句道:“离哥。”“是!公子。”离哥转身走进屋内,不多时便端着一盘银子出来。没错,是用盘子装着的银子,一摞一摞,高高地堆着,看得苏玉言眼花缭乱,眼冒金星。

    她抿了抿嘴,按下笑意,假意道:“这……不大妥当吧,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当时救下公子,本也不是冲着钱来的。”开玩笑,当然不冲钱,她冲人!比起拿完这笔钱拍屁股走人,她倒宁愿他欠下自己个人情,如此以后才好有来有往嘛。

    她笑嘻嘻打着如意算盘,沈烨却忽地沉了脸,眼神示意离哥,离哥端着银子,又往她跟前凑了凑。“苏姑娘,这个银子,还请你务必收下。”离哥的迫近使她略感不适,嗯?还有逼着人收银子的吗?

    她一脸惶惑地看着他:“沈公子是吧?这银子真不用……”离哥又把盘子往前递了递,几乎快要怼到她脸上来。

    “苏姑娘还是收下吧。”沈烨语气冷冷的,她心中一窒,讪讪地接过盘子:“那……既如此,我就盛情难却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流水声清晰地敲击着耳膜,此刻听来却来不甚悦耳了。

    “那……既然已经领受了公子的谢意,我就……先行告辞了。”说完转身欲走。

    “苏姑娘请留步。”沈烨清冷冷叫道,离哥一个跨步拦在她身前。

    遭了!她心中警铃大作。

    “苏姑娘,这银子不单是为了谢你恩情,还要同你赎回一样东西。”苏玉言转过身,一头雾水:“什么东西?我没拿过你东西。”

    沈烨倾身上前,手敲着石桌,一下一下,看似散漫悠闲,却透露着一股凌人的气势。“苏姑娘说话可要当心,莫闪了舌头。”

    “你!”苏玉言气结,小脸一红,紧走几步,将个盘子往桌上一摔,哐当一声,怒道:“你说话才要当心呢!到底几个意思?跟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这儿啊那儿的扯,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离哥拿剑的手抖了抖,他还从没见过说话这么粗俗的女子,还是对着公子如此大不敬。

    沈烨望着她,不由一愣,她这小脸憋红、蛾眉倒竖的模样,竟真将她的神态像了个八九分。

    “哈哈哈哈!”他笑得身子拗过去,无由忘形。

    “你笑什么!”苏玉言更气了,沈烨停住笑,眼神却还是笑意未止:“我笑姑娘率真,笑姑娘可爱,可好?”“你!轻浮!无礼!”苏玉言一手叉腰,指着他的鼻子骂。

    沈烨揉了揉鼻子,眼神又沉静下来:“苏姑娘,那我有话就直说了,你若真是那儿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主儿,当时何苦偷摸了我的鸡血石去?如今我将酬金正式交付姑娘,价值十倍于那颗鸡血石,还请姑娘即刻物归原主。”

    苏玉言感觉兜头一个霹雳,这个忘八端,自己宽怀大度救了他不说,现在竟然污蔑自己见钱眼开偷拿他东西?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公子说话可要摸着良心,我几时偷拿了你东西?”“沈烨冷笑一声:“我很肯定,我晕倒在点灯巷时,鸡血石尚在怀中,可我当醒来之后,它却不翼而飞了。这期间近我身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还能有谁?苏玉言大脑飞速运转,恍然大悟!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登时咬牙切齿,定是那个臭乞儿趁人不备摸走的。该死的!现在给她招了这么一盆污水,简直有口难辩。

    沈烨见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以为被戳穿了正心虚呢,不由更是轻蔑:“苏姑娘,既然我已知晓,便不用不好意思,我们两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此以后各不相欠,桥归桥路归路。”他停了停,眼神凌厉:“但若是姑娘执意不承认……”离哥手扶上刀鞘,青光剑露出寒光一角。

    苏玉言见那个大高个竟然拔剑了,吓得大脑一空,很快地,她眼一闭,心一横,扯着脖子朝离哥嚷嚷:“来啊!有本事朝这儿来啊!看准咯,最好给我一刀来个痛快的!”她说着,手刀在脖子上狠狠比划着,瞪着眼:“要是把我杀了,我保证你们这辈子也不到那个什么破石头!”

    离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手一抖,青光剑啪地回了刀鞘。他此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彪悍之女子。

    沈烨瞥一眼离哥,眼神警示,他立刻垂下头,努努嘴心虚地退到一边。沈烨轻笑一声,扶着把手缓缓站起身,踱到她跟前。

    面前的人比她高出整一个头,望着罩下来的阴影,她下意识想要后撤,脚跟刚一挪,蓦地一股子倔劲儿又窜上来,她钉在原地,瞪大眼看着他。

    沈烨垂眸,望着面前一脸倔样儿的女孩儿,不由好笑,手抚上她的脖子,轻轻摩挲着那根跳动的颈动脉。

    手指触上的刹那,苏玉言惊得一个战栗。白皙修长的手指刮擦着她的颈间,指腹上厚厚的茧子按着少女细嫩的皮肤,带起一阵酥麻,由脖子上的动脉直通脚趾尖。

    “姑娘以为,拿你自己可以威胁得了我?”他笑着,声音却是冰冷,倏地手一紧,带着点力道,掐上她的脖子:“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你开口。在跟我谈条件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咳咳……咳……”一股窒息感袭来,喉头处又痛又痒,她拼命呼吸着,憋红着脸,手用力扒拉他的手臂,对方却是纹丝不动。

    “想清楚了吗?”沈烨唇角一勾,笑容艳丽。

    她用力点头,再点头,终于,他不露声息地收回手,苏玉言捂着脖子咳得前仰后合,她弯着腰,笔出两根手指:“给我……咳……两天时间……”“好。”沈烨淡淡道:“后日酉时,我等你答复。”

    苏玉言从园子里出来,急哄哄就往大门外跑,吓得是银子也不要了,快跑到门口才想起,菘蓝还在府里呢!她恨得咬一咬牙,赶紧又回过头,快步走到前厅,却见菘蓝正窝在椅子里,袖着两只手打瞌睡。这个臭小子,他倒是清闲,怕是自己被人卖了他还睡得香喱!

    “菘蓝!菘蓝!快醒醒,回家了!”她使劲拍打他的脸,菘迷迷瞪瞪睁眼:“啊?言姐姐,你好了?”“好什么好,快回家!”苏玉言轻轻掐他一下,菘蓝龇着牙瞬间清醒,被她拽上就往门外走。

    “言姐姐,搞定啦?钱呢?”菘蓝一脸期待地伸出手,苏玉言跳起朝他头上一个爆扣:“钱你个大头鬼!留住命就不错了,快走!”她就说呢,世上哪里有这等好事,满世界找人主动给酬金的?哼,救他一命还要受威胁给他找东西,自己真真是当了一回东郭先生!

    二人回到苏家大院,刚一迈进院门,苏母就拎着锅铲迎上来:“怎么样了?那个公子同你说什么了?”苏玉言没气力搭理她,径直往前走:“就说谢谢我救他一命呗,还能有什么?”

    苏母抻着个手愣在原地,赶紧又凑到她身边:“就……没别的啦?”苏玉言瞥她一眼:“你指望还有什么别的?”苏母一下子梗住了,随即脚一跺,愤愤道:“我呸!果然人越有钱越抠门儿,他这样子的人真是叫人瞧不上。”

    “嗯嗯嗯。”苏玉言应和着,有气无力道:“我累了,先去房里躺会儿。”“别弄太久,马上就要开饭了。”“知道了知道了。”

    苏玉言躺在床上,看着床帏发呆。她手摸着脖子,想起今日那一遭,还是心有余悸。想起那个男人,她心里跳出一个词:蛇蝎美人。

    这么可怕的人,姑姑怎会认识他?她摸不清楚,姑姑同他究竟是有仇还是有情,若是有仇的话……她吓得一个哆嗦,手不自觉护上自己的脖子。若是有仇,恐怕即使找到了那个破石头,他也不会放过自己,说不定就要来一出卸磨杀驴。

    最好是有情……如此也好叫她得一个护身符,毕竟她可是姑姑最疼爱的侄女。

    她裹着被子翻个身,寻找着回忆里的蛛丝马迹。咦?那日他昏迷后,口里似乎一直念叨着“阿芷……”阿芷?哼,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他跟姑姑肯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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