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射师傅

    “亭亭,你现在的琴技是越发长进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家陈小妹儿岂不是要被你甩出好几条街去。”

    “啊?”袁亭亭回过神来,低头一笑:“你就会打趣儿我。”陈正和笑一笑:“刚刚你那把琴,我瞧着来头不小,有点儿像是……山岳琴?”

    相传一百年前,古琴大师王斫倾尽毕生所专,打造了两把绝世好琴:水汶琴,山岳琴。这两把琴流传至今,为爱琴之人奉为古琴双绝。水汶琴如今在锦辰公主手上,而另一把山岳琴,自五年前便失了音讯,相传为一个神秘买家所收藏。

    “正是。”陈正和一惊,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袁府见到了失传已久的山岳琴。

    陈正和:“这把琴你从哪里得来的?”

    “说起来,还真多亏了我一个朋友。”袁亭亭将苏玉言智取山岳琴的故事说了一遍。陈正和听后大为赞叹:“亭亭,你这个朋友是哪家小姐,我竟不知还有这样的人物?”“说了你也不认识。”陈正和不乐意了:“嘿!你有哪个朋友还是我不认识的?”袁亭亭交往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世家小姐,自己早都认全了。

    袁亭亭见他似乎来了兴趣,不由动起了心思:如果能将玉言和陈正和凑成一对,自己既可以断了爹娘与陈家联姻的念头,也给玉言成就了一桩好姻缘,岂不两全其美?

    她打定了注意,凑上前去:“过几日,吴夫人准备组一场木射赛,我把我那个朋友叫上,你要不要也过来玩儿玩儿?”陈正和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木射没多大意思,打起来娘们儿兮兮的。”要是马球、蹴鞠什么的还差不多,木射都是姑娘小姐们时兴的,他不爱去凑那个热闹。

    “你们在这儿聊什么?说得这么开心?”袁亭亭见是侯愈郎,立刻侧过身子。

    “在说吴夫人的木射赛,我不想去。”侯愈郎扇子往他身上一敲:“去!干嘛不去,你难得回来,大家一块儿聚一聚嘛。”说着假装这才注意到姬明:“呦!姬先生也在呢。怎么先生也对这事儿感兴趣?不如过来给我们指点指点?”

    袁亭亭知道他就没安什么好心,姬公子对于这些,那是绝对的不在行。她刚想岔开话,姬明拱手道:“姬某手脚笨拙,就不丢人现眼了。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说完转身离开。袁亭亭暗暗瞪着侯愈郎。

    都是这个混不吝,自己和姬明哥哥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对了,袁小姐。”姬明忽然回过身,袁亭亭心惊得一跳,喜不自胜:“姬公子请说。”

    他看了眼她的手,犹疑道:“小姐的手若是好得差不多了,这个帕子……可否归还于在下?”

    袁亭亭怔住了,低头望了眼手上的丝帕,苦笑着道:“姬公子,我怕这手还没好全呢。要不这样,到时候我把帕子洗净了,再给你还回去吧。”姬明想了想,犹疑地点点头,行个礼,转身大踏步而去。

    宾客尽散,袁府又重归宁静,只听得家童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的声音。袁亭亭看受伤的手指,静静发呆。万铃以为她是高兴过了头,傻掉了,只在一旁偷笑着,也不去扰她。可袁亭亭越想,心里头越发不对劲,她看着手上:这帕子,究竟在哪里见过?

    *

    熹州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雨,恰巧这日天气晴好,吴夫人组的木射赛热闹开场。

    这种场合,一来是让大家放松放松心情,愉悦身心;二来是让各家的公子小姐见见面,有个契机多走动走动,说不定就看对眼了。袁亭亭对于这种局一向没多大兴趣,她早已心有所属,其他的少爷公子落在她眼里,那都比不过姬明哥哥一星半点。不过今天这场木射赛她却比以往都要积极。

    她专程跑去同和堂,邀苏玉言一同赴会。

    苏玉言一听说有好玩儿的,自然是十二万分乐意,恨不能举双手双脚赞同。但是很快她又有了顾虑:“可是这个木射我从来没也没玩儿过啊,要是过去闹了笑话,不会给你丢人吧。”袁亭亭神秘地笑一笑,凑在她耳边:“没事,我给你请了个师傅。”

    木射场上,欢声笑语,年轻的公子小姐凑到一块儿,不多时就热闹了起来。对垒的赛场边永远是最有人气的,那看客有时比那赛手还要激动,时不时又哄叫成了一片。

    苏玉言搀着袁亭亭,不停东张西望,看到大家如此兴致高昂,恨不能马上也卷起袖子一试身手。“亭亭,这个木射到底怎么玩儿啊?”“其实很简单的。”袁亭亭向她耐心地讲解。

    木射的规则并不复杂,在距离玩家十丈开外的平地上,立着十五根木桩子,桩子上尖下窄,削为笋形,立起不易翻倒。木笋分红黑两色,红色的木笋有十根,上书“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黑色的木笋有五根,上书“傲慢佞贪滥”。玩家抛投木球去击打木笋,若击中红色木笋则得分,而击中黑色木笋则失分。

    这个游戏规则简单,也不耗费体力,还有教化意义,可谓老少咸宜,在上流阶层中尤其受欢迎。

    “我知道了,跟我们小时候用石头丢木牌是一个意思,只不过你们这些官家子弟就是讲究,玩儿个游戏还要弄这么多礼教的说辞。”苏玉言总算弄明白了,袁亭亭笑着用手肘推一推她:“这叫寓教于乐。”

    两个人说笑着,走到休息的亭子里,袁亭亭带着苏玉言和吴夫人打了个招呼,便下去场地玩儿。

    为方便行事,苏玉言今天特地换了身窄袖的短衫,她撸着袖子迫不及待道:“本姑娘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袁亭亭连忙将她袖子拍下来,一边四处张望着:“这里不比在家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苏玉言嘿嘿一笑,只不当回事儿。

    她走到一个空场地边,随手拿起一个木球就要往前丢,袁亭亭又拦住她:“给你请的师傅还没来呢,自己能成吗?”苏玉言一昂头,自信满满道:“小时候丢木牌,我可是我们那一片的这个!”说着竖起个大拇指,晃了晃:“江湖人称‘神投手’。”袁亭亭掩嘴一笑,也就由着她去了。

    苏玉言将手臂高高举起,往前一扔,木球从“礼”和“佞”两根木笋中间稳稳滑过。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咳咳,好久没玩儿了,手有点生,我找找感觉。”袁亭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苏玉言又丢出去一个球,还是扑了空。“噗!”袁亭亭忍不住笑出了声,苏玉言顿在原地,完了完了,刚刚吹牛吹大发了,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她已经开了两个球,周围也渐渐有人围观。

    半晌,她才强装镇定道:“我刚刚……只是热身,再来再来。”话都放出去了,这个人可不能丢啊。自己吹过的牛,憋着气也不能让它撑破!苏玉言深吸一口气,抱着壮士断腕地决心又拿起一个木球。

    还没来得及抛,一只大手将木球稳稳接过去:“抛木球时注意,背要成弓状拱起,用手腕的力而不是手臂的力,将木球贴着地面抛过去,就像这样。”陈正和说着将手上的木球投出,球贴着地面划出一个漂亮的直线,对面的“仁”字木笋咣当一声倒下。

    “漂亮!”围观者鼓掌称赞。苏玉言张大着嘴,她不知自己是在惊讶面前的人,还是惊讶他的球技。

    “陈……陈公子?!”陈正和看着她,笑容明亮,落落大方:“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下该轮到袁亭亭摸不着状况了:“你们……认识?”“不仅认识,还印象很深刻。”陈正和笑着道。苏玉言一听这话,不好意思地偏过头。袁亭亭见两人气氛很是微妙,不由得心下一喜,赶忙追问:“老实交代,你们俩究竟怎么回事?”

    陈正和将二人相识的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袁亭亭听后乐不可支:“正和哥哥,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陈正和苦笑:“是啊,想我陈正和浴血沙场,从未被敌人斩下马过,却被个小姑娘一桨挥到水里。”

    袁亭亭笑得直不起腰,扶在苏玉言肩上吃吃地笑。

    “惭愧惭愧。”苏玉言垂头一个拱手:“好汉不提当年勇,陈公子就莫要笑话我了。”

    陈正和看她这样子,只觉忍俊不禁:“苏姑娘想学木射?”袁亭亭这才想起正事来,直起身子道:“差点忘了,还是要正式介绍一下。这位,陈正和陈公子,就是我给你请的师傅。这位,我的好朋友苏玉言,就是那位帮我智夺山岳琴的朋友。”

    “啊?”两个人俱是一惊。

    陈正和看着苏玉言,笑意越发深了起来:“没想到苏姑娘竟有这样的魄力,令在下又更刮目相看。”苏玉言调皮地一笑:“公子不是早就知道了嘛,您前几日才夸过我有胆识,我都记着呢。”“哈哈哈!我就欣赏姑娘的直率。亭亭,你给我介绍的这个徒弟,我收了!”

    苏玉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认了个师傅,她只知道他说,她就跟着做。

    陈正和看着高高大大,教起人来却是十分耐心。苏玉言本身就机灵,很快便能十中五六。两个人一来二去,也就逐渐熟络了起来,没有了刚开始的拘谨。当然,这只是陈正和一厢情愿地认为,在苏玉言看来,他表面上再怎么平易近人,陈正和都不只是陈正和,而是哥哥的上司大人!于是袁亭亭便看到了如下几幕:

    陈正和击中了一个红色木笋,苏玉言:“天啊!陈公子好厉害,您这才是真正的神射手!”说完将个大拇指怼到他面前。

    陈正和说话哑了一个字,苏玉言:“陈公子是不是渴了?我去给您打杯水来。”不多时,便屁颠屁颠端来一壶水。

    陈正和额头上沁了点儿汗,苏玉言:“陈公子是不是热了,我来给您扇扇。”说着两只手拼命给他扇着风。

    他撑着大腿忍住笑,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苏玉言:“陈公子是不是腿疼犯了?”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来:“上次你给我送的药确实管用,一直忘了跟你道声谢。”苏玉言咧着嘴直笑:“公子若觉着好,下次我再差人送过去。”

    阳光打在她脸上,照出根根细小绒毛,烘出一片柔软的光晕。陈正和失神地笑一笑:“苏姑娘,晋成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是他的福气。”

    苏玉言傻掉了,一下没听明白过来这句话。转而醒悟,臊红了一脸。看来自己还是关心则乱,在陈公子面前狗腿得太明显,被人瞧出来了。可陈公子却很有礼貌地承受了自己的过度热情,没有仗势欺人,也没有借题发挥。最后还怕自己尴尬,委婉地点了出来。陈公子的风度着实令人敬佩,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想到这这里,苏玉言越发惭愧。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在袁亭亭眼里看来,都是郎有情妾有意。自己这事儿,成了!

    “陈公子,我……”

    “好球!”“漂亮!”

    苏玉言刚想开口致歉,只听得隔壁场地传来一阵阵叫好声,三个人同时回过头。

    “怎么回事?”苏玉言拦住一个往那边跑的小侍女。

    “沈烨和侯愈郎正在那边为个青楼女子比赛呢!”说完即刻挣脱,急忙忙跑过去看热闹。

    苏玉言眼神一空,手垂了下来。

    “愈郎兄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声不吭就同沈烨斗起来了?”

    沈烨和侯愈郎,这可是熹州花名最盛的两位贵公子,现如今居然为个青楼女子在众人前争风吃醋,自己倒要看看这究竟是条沉鱼,还是只落雁。袁亭亭如是想着,好奇心也禁不住上来了:“玉言,我们也过去瞧瞧。”

    苏玉言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袁亭亭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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