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夜没睡，满脸疲惫地回到家中倒头就睡。
周灼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阳光被窗帘拦在外面，下意识地摸起手机瞄向时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胸前被子自然掉落，她愣了一下，迷茫地摸了摸平整的被子，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思考几秒后掀被下床。
昨天回来后太累了，满心满眼都是睡觉，于是就忘记了锁房门。
周灼打开房门探头出去，发出的开门声吸引了客厅里秦渊的注意力。
“你醒了，饿不饿？”
秦渊十分自然地走到厨房里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周灼，说：“闷头睡了这么久，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仿佛他已经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似的。
“饭菜在锅里保温，要不先吃点垫垫肚子？晚饭可以晚点儿再吃。”
周灼捧着水杯轻轻抿了一口，陷入沉思。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她应该没答应复合吧？
秦渊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在客厅和厨房里忙来忙去，一刻也没停下，期间回头看见周灼还呆站在原地后，不忘提醒说：“润完嗓子后，就去洗漱吧，洗好了来吃饭。”
周灼挠挠头：“哦......”
......
两个人隔着餐桌面对面坐下，周灼拿起筷子，瞄了一眼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看的秦渊后，又把视线移回饭碗里。
周灼没有被人盯着吃饭的习惯，秦渊这样看着她吃，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口中咀嚼着饭菜也味同嚼蜡，粗糙地扒拉几口后，索性放下碗筷，抬头直视秦渊。
“你才吃了几口就饱了？”
“你这样盯着我，我吃不下去。”
秦渊一噎，前倾的身体向后退：“那我不看你，你继续吃。”
“......”周灼眼神微妙，“算了，吃饭不重要。来谈谈你的事情吧。”
秦渊心虚地移开目光，右手下意识地摸起后脖颈：“我的事情没什么好谈的......”
周灼目光如炬：“‘夏禹渊’是什么意思？”
秦渊声音低得如同呢喃：“夏禹渊......就是夏禹渊啊。”
周灼眯起眼睛，语气危险：“你该不会还想着糊弄过去吧？”
秦渊身体一顿，泄气地垂下肩膀，气势不足地为自己辩解：“没有......”
“快说。”周灼双手抱胸，身体后仰，下颔微抬，神情不容置喙。
秦渊叹了口气，说：“我不清楚你在幻境里了解了多少，先从改名说起吧。”
“我之前叫夏禹渊，小学转学后改随我妈姓秦，所以其实我现在的真名是秦禹渊。隐瞒真实名字是为了能够接近你。”秦渊说到这里瞅了一眼周灼的表情，见她情绪正常后才继续往下说，“我家是重组家庭，我妈跟叔叔结婚后生下妹妹，在我十二岁那年，我们家搬到你们小镇上，于是我也转学来到你的班级，那个学期几乎没人来跟我说话，所以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周灼听着秦渊的话试图回忆，但只记起一个模模糊糊的转校生的背影，那人总是独来独往，课间大家都跑出去玩耍打闹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发呆。除此之外，脑海里就再也挖不出其他印象了。
“那年的庙会，叔叔难得说带我和妹妹一起去庙会玩，我当时很高兴，因为我知道叔叔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我，但破天荒的，他说带我一起。”
周灼皱起眉头，眼前闪过漆黑的山林里抱着膝盖啜泣的小孩的画面，忍不住为他生气：“所以带你一起玩是假，把你丢在无人的山里是真。”
“不过有个顽皮贪玩的女孩为了跟伙伴捉迷藏，竟然胆大地躲进山里。”秦渊看着周灼的眼神温柔，“于是她找到了我。”
周灼抿了抿唇：“这件事我没印象了，不过确实记得当时是在跟百衣他们玩捉迷藏。”
“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你第一次跟我说要来我家玩的时候，我既惊讶又高兴。”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灼的双手已经交握在一起，无意识中指甲慢慢陷入掌心，神情凝重地注视着秦渊，有种即将说到关键点的预感。
“某天我们在院子里玩捉迷藏的时候，不幸掉进了魔兽迷宫里，你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几乎濒死。”秦渊目光下垂到餐桌上，玻璃桌面倒映出他沉重黯淡的表情，拇指在指关节上摩挲两下，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脸色迅速灰白的周灼躺在地上，无数鲜红的血液从她腹部的窟窿里涌出来，不管他怎么去捂都挡不住血流，生机在飞速地流逝，周灼仰面望着天空的眼瞳开始涣散。
那段记忆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仍然清晰无比，再一次想起时秦渊还是会忍不住恐惧到浑身颤抖，哪怕那人此时正完好地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
“但万幸的是，那天我妈回家得早，很快就察觉到了魔兽迷宫的存在。”秦渊忽然停顿了一下，“我妈会魔法，她用治愈术救了你。”
“让你遭遇了这么可怕的经历，我妈担心会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于是索性把你大脑中跟我有关的记忆都消掉了，再后来就是搬家、转校，免得你看到我以后又会想起来。”
“那你为什么在十年后又出现在我周围？甚至追求我？”周灼困惑地托着腮。
“嗯......”秦渊目光游移，欲言又止。
周灼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佯装生气地说：“从实招来。”
秦渊小心地瞄她一眼：“我说了以后你别生气。”
周灼即答：“我不生气，绝不生气。”
秦渊干咳一声，心虚地说：“其实不是十年后才出现在你周围，我一直就在你周围，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让你看见我而已......”
周灼愣了愣，大脑分析起秦渊的这句话来，眼睛缓缓瞪大，不可置信地张开嘴：“你是变/态跟/踪狂吗你？！”
秦渊举起双手求饶：“说好不生气的。”
周灼给他一个“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的眼神。
秦渊吞咽一下，心虚地放低声音：“两年前你的身边开始出现追求者，但我无法接受你跟别人在一起......过去了这么多年，我的脸跟小时候变了很多，所以觉得如果这时候出现在你面前，应该不会刺激起你的记忆。”
秦渊眼神从下往上投来，周灼看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好气又好笑，用力抿直嘴唇，绷着一张严肃的脸倪他。
“不过我也不敢直接出现在你面前，于是就开始慢慢地在你面前露个一星半点的，比如你在公交站牌等车的时候，我就坐另一辆会经过那处站牌的公交从你面前开过；又或者十字路口绿灯亮起的时候，我混在人群里隔着几个人路过你。”
周灼接话道：“慢慢渗透进我的生活是吧？”
“咳咳咳。”秦渊干咳几声，垂下眼睫，低声说，“对不起......”
周灼心情复杂，他们的相遇全是秦渊的蓄意已久、刻意安排，但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却又对他生不起气来。
周灼无奈地叹了口气，曲起手指轻敲桌面，拖着声音问：“还有没交代的吗？”
“......没有了。”
秦渊下垂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周灼微妙地感觉到秦渊似乎还隐瞒了什么，但他还隐瞒了什么，目前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