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小小的教室里,有些昏暗。

    明明是窗外就是七月蝉鸣,这个本该被照耀在阳光下的教室,却潮湿得可怕。

    这一列前前后后的位置,都心照不宣地往中间挤。一张被刀挖得坑坑洼洼的课桌,和被牛奶打湿的板凳,被挤得歪歪斜斜,毫无坐人的空间。

    周围隐隐约约,是女生们讥刺的声音。

    “你不是会跳舞吗?身材那么好,挤得进去的啦。”

    “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男生/射/在你凳子上了?”

    “别说了别说了,咱们的舞妓又不是靠脑子生活。上不上课无所谓啦……”

    蝉,什么时候,进了教室。

    时林晚一只手搭在额头,屋外淋淋漓漓的雨,将今年最后一丝燥意打散。只是梦中刺目的阳光,仍旧晒在她的眼皮上。

    她坐起身来,利索地穿衣洗漱。

    天气突变,老旧的小单元房湿气有些重。

    时林晚伸手擦干镜子上的水雾:很好,今天的自己,也是自信满满,笑容可掬。

    空中隐隐有雷声,雨越下越大。时林晚撑伞到地铁站时,浑身湿了一半。

    休闲鞋里淌水的感觉实在不好,还好她在练功房有舞鞋,通勤路上忍受一下,也不是不行。

    今天地铁站的人比往常多,拥挤的滋味很不好,让人想起早上的那个梦。

    她踩着湿漉漉的鞋子进了老年大学的玻璃门,走到练功房时,发现一向爱早到的叔叔阿姨们,都不在。

    风华老年大学毕竟只是个类似娱乐培训班的地方,老人们交了钱,来不来上课,不需要给老师请假。何况时林晚有意避开社交,电话、Q/Q都没公开。

    想来也是,天气不好,老人们安全第一,不愿出门也很正常。

    老人们来不来、迟到不迟到是他们的事情,时林晚不能早退。

    她从办公室拿了练功服,去卫生间换了。修身紧致的练功服,将她的身体曲线暴露无遗,丰腴的胸/部,纤腰盈盈一握,臀部挺翘,长腿有力。

    好在她有一件长款的风衣,披在外面,也不算招摇。

    回到办公室时,看到同样清闲的兰然坐在位置上刷手机,脸色不太好。

    办公室没开灯,微暗的室内,只有屏幕上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有点阴森。

    时林晚将湿衣服挂在电炉上烘干,转身去了练功房。

    毕竟烘着衣服,时林晚没敢在练功房呆多久。

    等她再去办公室时,兰然已经走了。

    时林晚将衣服摊开,换个角度再烘,没想到,裤子三角区的一前一后,被烧了两个很大的洞。她面色不变,打开上衣,果然,胸/部也被烧了两个大洞。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将衣服折起来,放进袋子里。

    很棒,烧得很有针对性。

    该露的露。

    怎么对于女性的侮辱,永远离不开“性”?

    今天有课的其他老师,前前后后地都来了办公室。

    吴老师看到时林晚这一身打扮,眼睛贼亮。

    “要死要死,虽然你跳舞的时候,我看了无数次了,但是我还是想说……”她故作猥/琐地挤眉弄眼,然后一巴掌拍在时林晚被风衣遮挡的臀上,“你这女人,诚心掰弯我是不是!”

    其他几个在场的女老师心领神会地笑,男老师红着脸,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好。

    后来陆陆续续来了一些老人,老师们纷纷离开上课,只有时林晚一个人留在办公室。

    看时间也快下班了,时林晚关上书,去吃个午饭,下午继续练功。

    用餐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时林晚:“喂?”

    来人声音很熟悉,干干脆脆自报家门。“你好啊,时林晚选手。我是秦州舞协会长张风雅,你还记得吗?”

    时林晚当然记得,这是那天无意之间,在台上帮她解围的评委老师。

    是一位很有魅力,人如其名的女士。

    “怎么会不记得?张会长,您好您好!”

    张风雅:“哈哈哈,你是个爽快的,我开门见山了。我看你的个人资料,没有写工作单位。如果方便的话,你要不要进我们舞协?秦州歌舞剧院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这姑娘能一舞比下本省各路高手,统一那些挑剔的评委审美,拿下历史高分,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时林晚略微一惊。上一世,她毕业于全国顶尖舞蹈学院,稳扎稳打,成为国家歌舞剧院舞者。这一世,她没有这些牛逼的学历,但要实现她的梦想,首先要达到她上一世的高度。而这个高度,不是她现在的身份条件能轻易实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橄榄枝。

    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何况她没有多久,就会迎来被辞退、被替掉的结局。但是,风华二班的叔叔阿姨们,哪一张张或是搞怪,或是嗔怪,或是慈爱,或是操心的脸,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

    她离开了,他们会记得她吗?

    没听到回应,张风雅也没着急催她。

    “小姑娘,你先慢慢想。我这个号码你留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联系我。”

    时林晚回过神,郑重道谢。

    吃完饭,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虽然空气中有些水汽,却意外的澄净。

    她心情颇好,绕过粼粼积水,慢慢往回走去。

    快到风华老年大学时,时林晚远远看到,大门前蹲着一个人。

    是吴老师。

    她快步走近才发现,吴老师正在把积水里的东西一一捡起来。

    是她的东西。

    吴老师从积水的倒影中,看到了时林晚的脸。她猛然抬头,脸上的愤怒和泪水还来不及擦干。

    她抖了抖唇,没忍住,呜咽出声:“时老师,他们把你的东西扔出来了。”

    时林晚弯下腰,将她扶起来。

    吴老师眼泪滚落,就像这些东西,是她自己的一样。

    “时林晚昨天就已经被辞退了,不来拿自己的东西,占着我们的办公室不说,还浪费我们的电。”

    时林晚循声望去,兰然靠着玻璃门,面带讥讽。

    这时,刘校长也走了出来。

    “哦哦哦,小时老师啊,不好意思,昨天我们就辞退你了。我忘记给你发消息通知你了,害你今天白跑一趟。”

    说着这些话时,仍旧是一张笑眯眯的罗汉脸。

    兰然冷哼一声,走了过来,弯腰捡起时林晚袋子里,被烧了几个洞的衣服。

    “哎呀呀,这是怎么了?哦,我想起来了,你今天早上把湿衣服放在我们办公室烤。但是呢,心厚,把火开大了,自己衣服都给烧了。”

    说着抖了抖衣服,露出那几个尴尬的破洞。

    “哟呵,看不出来,时老师还挺有情/趣。”

    “你呀,这占小便宜的习惯,还是得改一改。得亏我记得帮你把东西拿出来,不然的话,今天下午,你是不是又要占用我们的练功房了?”

    吴老师听得火冒三丈,“兰然,你鸠占鹊巢,还好意思血口喷人!”

    兰然用小指甲掏了掏耳朵,道:“不愧是文学院的哈,骂人都四个字四个字的。不好意思,我是艺术生,听不懂。”

    吴老师还想再说什么,时林晚拉住了她。

    她低声道:“你还要在这里上班呢,别生气。”

    她做交易保下来的人,不能就这样毁了。虽然兰然和刘校长的手段恶心,但想招到吴老师这个水平的大学生,还是有点难度的。沉没成本太高,她觉得刘校长应该会考虑的。

    而她,只是一个走剧情的人物,况且无论她是否优秀,确实已经挡住了兰然的路。

    风华老年大学,早晚容不下她。

    “你怎么……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吴老师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乐观还是怎么的。

    笑得出来?

    不,她也挺生气的。

    怎么,她看起来像是在笑?

    “刘校长,你随意辞退员工的行为,违反了《劳动合同法》第三十九条。”时林晚目光稍动,落在了兰然的手上。“兰老师,你知道擅自处理他人财物,是违反法律的吗?”

    兰然一愣,手上的烂衣服掉回水中,溅了她一身。

    刘校长和兰然,都以为时林晚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特长生。没想到她一开口,就精准说了法律法规。刘校长面色不变,而兰然满脸涨红,却还是倔着一张脸。

    其实时林晚本人也不懂这些,但既然知道自己将要被辞退,有钱不薅王八蛋,她早就了解了相关法律法规。

    “刘校长,我们要不要,重新商量一下关于辞退我的事情呢?”

    -

    “没拍到?”段沉气急。“我花了那么多钱请你们,你就给我这么个答复?”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衣着普通,留着胡茬的男人。

    “没办法啊,恶性事件没出现,我能拍到什么?”对方一脸坦然,“哦,对了,之前说过的,事情就算没办好,钱是不退的。”

    说完,他拍拍屁股离开了咖啡厅。

    段沉坐在位置上,忍不住用拳捶桌。

    得到慕望秋的航班消息,他立刻就散到了几个粉丝群。在慕望秋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推搡、踩踏、堵塞……都有可能发生。随便一条,都够让他惹一身黑。谁知不仅没达到预期,反而还给慕望秋做了正向宣传。

    这两天的微博上,“慕望秋一个眼神让全体粉丝立正站好,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伍”的热搜,居高不下。

    段沉本想拿到黑料,在这个节骨眼给他来个烈火烹油,居然当真是一点意外也没有,还害他白白花了一大笔钱。

    胡茬男揣着手出了咖啡厅后,忍不住看了眼玻璃窗中垂头丧气、兀自恼怒的人。

    嘿,一个小网红,也想和日月争辉?

    他的手指不经意地敲了敲摄像机。

    照片,当然有。但你这点钱,可买不到。

    月亮的光,只有太阳才能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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