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是怎么了?”周从慎显然是听说了行云院出了事,这才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一来,里头倒不似方才那般紧绷,祁灏竟也略展了眉。

    见到姜月仪正要走,周从慎笑道:“表弟这个人不会说话,弟妹莫要怪他,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姜月仪此时对周从慎也已经极为提防,他帮着祁灏瞒着汤药的事,与祁灏是一丘之貉,祁灏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怕是连冯氏都被蒙在鼓里,只有这两个人自己清楚。

    她对着周从慎也笑了笑,道:“表哥来了,你们慢聊,我走了。”

    说罢,也不等周从慎回对她什么,便自顾自走出门去。

    兴安仍跪在那里,方才里面的争吵声行云院的人大多都是听见了,看见姜月仪出来,兴安哭着抽了自己一巴掌。

    姜月仪走到他面前,兴安道:“夫人不要再深究了,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姜月仪这才叹了一口气,抬起兴安的脸看了看,果然已经被他自己抽肿了,她道:“大爷最是宽待下人,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罢了,一会儿你去我那里问青兰讨赏罢。”

    姜月仪回去之后自然也不敢再让翠梅继续查下去了,祁灏已经动了怒,她方才虽说话也不好听,但嘴皮子上的工夫和实际做出来的事还是不一样的,她怕有个什么万一,真的会连累了自己这边的人,祁灏要处置几个下人,就和碾死几只蚂蚁一样容易。

    一会儿工夫后青兰进来,对姜月仪道:“兴安已经领了赏回去了,夫人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大爷那边有些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千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伤了自己的身子。”

    “倒不是这样,我只是……”姜月仪摇了摇头,按了两下额角。

    她才不会为了祁灏而难过忧虑,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几乎可以确定的是祁灏与那个寡妇一定是有些什么事,至于什么事,除非是她小心眼儿想得太龌龊,否则男女之间还能有什么事。

    祁灏的药是假的,病也不全是真的,那他所言的不能人道,又有几分能信?

    姜月仪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地上不去又下不来。

    如果真是这样,她才是真的被祁灏坑惨了。

    姜月仪不由抚上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顿觉如芒在背。

    ***

    行云院的争吵并没有传到冯氏的耳朵里,祁灏下令让下人们都闭了嘴,众人也都只以为这只是一次夫妻间寻常的争吵。

    毕竟祁灏三灾八病的,不知还能活多久,姜月仪又怀着身孕,再吵又能吵到哪里去。

    几日间的工夫里头,姜月仪也想过就这么算了,或许她命该如此,就这么随波逐流着,过到哪里算哪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只当是自己的命数。

    这个念头每每冒起来,都让姜月仪的心上蒙着厚厚一层阴霾。

    她还是想要弄清楚祁灏到底是怎么回事。

    否则一直稀里糊涂的,她算是日夜难安。

    于是姜月仪在外出散步时,故意偶遇了周从慎。

    她拦住周从慎,将人拉到隐蔽的地方,红着一圈儿眼眶,问周从慎:“表哥,求你告诉我,我们家大爷……他的病究竟如何了?”

    周从慎大抵也已从祁灏那里知道了个大概,叹了口气反问姜月仪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药有问题的?”

    “那日我的婢子贪玩,不小心把我和大爷的药弄混了,刚巧我的大夫过来,便叫他辨了辨药,这才知道的,倒不是我故意怀疑大爷的。”姜月仪实话实说,却装出几分可怜的模样,“我如今这副样子,也不想怎么样了,只求死个明白。”

    周从慎沉默半晌,才道:“多的我不能说,表弟虽然自小病弱,但却极有自己的主意,我怕他连我也恼了,我只能告诉你,他的病实则没那么严重,那年我师父已经给他调理好了身子,虽然还是比常人要羸弱些,但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

    姜月仪点点头,反而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他的身子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周从慎没再提及其他的,姜月仪也没有问,祁灏能不能行房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何必再自取其辱。

    只是姜月仪话锋一转,又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大爷和那个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周从慎没想到姜月仪会如此直接,他立刻接话道:“他竟已经和你承认了?”

    那自然是没有的。

    姜月仪却道:“那日我问了大爷,大爷也就没有再瞒我,但到底是不肯同我多说的,恐是怕我知道了底细去为难人家,可我……我怎么还敢呢?”

    周从慎这回果然犹豫了,只上下又打量了姜月仪一番。

    “我实在是不想干什么的,一开始去查,也只是担心大爷,当时若没有查出来什么,我也是要来问问表哥那药的事的,谁知就牵扯出了其他人。”姜月仪的眼圈愈发红起来。

    周从慎一直跟着陆若徽行医救人,实则是最心软不过的,也见了太多这世上的无奈之事,姜月仪只是个深闺妇人,看似锦衣玉食的,其实半分由不得自己,当下便更加怜惜起来。

    但祁灏又是他从小玩到大的表弟,周从慎也不可能背叛祁灏。

    思忖良久,周从慎轻叹一声,小声说道:“我不能和你说很多,既然你只是要问那个女子,那么我就只同你说那个女子,其他的事你不能再问,知道之后也烂在肚子里,特别是姨母那里,你一个字都不能说,说了便是大家都撕破了脸,别逼他。”

    姜月仪心下霎时一喜,脸上却愈发戚戚,只道:“我知道轻重。”

    周从慎说道:“你所查到的那个守寡的女子名叫苏蘅娘,她其实名义上也是祁灏的表妹,是祁灏姑父的妾室所生,因两家一直有来往,所以他们并不陌生,只是后来两个人渐渐大了,姨母也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事,表弟想要娶苏蘅娘,但姨母绝不同意,便与他的姑母一同商议,直接将苏蘅娘嫁给了别人。”

    “苏蘅娘既已经出嫁,表弟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再加上他和你早有婚约,姨母也更喜爱你,他无奈之下只能娶了你,”周从慎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他成亲以后一直没有碰你,也是因为他心里只有苏蘅娘。”

    姜月仪的指尖狠狠一掐指腹,道:“表哥继续说便是,我受得住的。”

    “结果就在你们成亲之后没多久,苏蘅娘的夫君竟然出意外死了,当初本就是随意打发她嫁了人,如今便更是艰难,表弟他知道了,自然是不忍见到她如此,于是便时常让兴安过去帮衬一二,免得她过得不好或是受人欺负。”

    “那……大爷和她到底有没有……”姜月仪咬了咬下唇。

    周从慎皱了皱眉,正色道:“这种事我们不能妄加猜测,否则是污了他们二人的清誉。”

    姜月仪知道到此为止便再问不出什么,她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便朝着周从慎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周家表哥,今日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半个字,表哥放心便是。”

    周从慎虚扶她一把,又叹了一口气:“他的事你也别管了,反正他不会亏待了你去,还剩下几个月,你还是安心养胎为好。”

    姜月仪应下,又暗自揣度一番,周从慎对祁灏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那么多半也已经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了,亏得她脸皮厚,否则羞也羞死了。

    她想怪祁灏,可又不知从何怪起。

    对于苏蘅娘来说,祁灏是一心一意的,这样的男子世间少见。

    可对于她呢?

    祁灏无法抗拒自己的母亲才娶了她,可若是他真的执意要退亲,焉知对于那时的姜月仪来说不会是个祸事,汪氏本来就想毁了她的亲事,这样一来更可以以她被退亲的由头给她弄一门更差的亲事。

    那时的她处境未必会比嫁给祁灏要好。

    除了触及祁灏的底线苏蘅娘,祁灏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人。

    周从慎走后,姜月仪迟迟立在原地没动,直到青兰来找她,看见她一直没声响,便过来唤她:“夫人,外面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姜月仪扶住了青兰递过来的手背,却怔怔地摇了摇头:“我想再站一会儿,怪闷的。”

    青兰方才在周围守着,防着外人过来,是以姜月仪和周从慎的对话她也是听了些许进去的,犹豫了半晌,才试探着小声说道:“这事,夫人要不要同老夫人去说?”

    “不行,”姜月仪抓着她的手倏地一紧,指尖泛着莹莹的白,“这事你不准和任何人说。”

    “可是大爷的病……”

    姜月仪将青兰往身边又拉了拉,压低了声音对她道:“大爷的病是他自己的事,这事他既和周从慎瞒得这样紧,就说明他知道老夫人是一定不会答应的,既是如此,我又为何要把事情拆出来,一旦拆出来了,就同周从慎说的那般,大家都没了脸,反而逼得大爷和老夫人非要做个决断不可,若大爷果真坚持,那么老夫人又会如何做选?”

    这是姜月仪最为担心之事。

    祁灏心有所属,为此不惜编造种种谎言,甚至还有一件绝大多数男子难以启齿的事,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叫做苏蘅娘的女子,如果有朝一日冯氏也终于松了口呢?祁灏把苏蘅娘迎进门,她和她的孩子地位便会无比尴尬,祁灏甚至有充足的理由休了她,冯氏也未必会多言什么。

    眼下祁灏还死死瞒着,无非是笃定冯氏暂时不会同意。

    青兰自然也想到了关节,不免也心急起来:“这事若真是这样,那夫人又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姜月仪的眉眼冷了下来,郁郁道,“祁灏将我害惨了,眼下孩子都大了,也打不了胎,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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