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注意力被分散,冉意还小小地吐槽了下周予行,“我都说了,放口袋里肯定会更加保温。”

    周予行摊了摊手,和她讲道理,“更保温是不假,但也更不卫生啊。”

    他是有洁癖,可这事绝对不关他洁癖的问题。

    闻时初当时光顾着吃了,没听见他们有讨论这件事,他公平公正地道:“外面不是还有层塑料袋吗?”

    冉意向他投以赞同的目光。

    闻时初立马挺直腰板,朝着周予行说:“放校服口袋里能有什么不卫生的。”

    周予行抱臂,冷笑一下,“她是打算放进校服里的卫衣口袋。”

    闻时初看了眼那件卫衣,“阿姐。”

    他挠了挠头,气势逐渐弱了起来,“你这……确实过分亲密了。”

    闻时初嘀嘀咕咕,“卫衣那么薄,和直接用体温来捂没什么区别。”

    经他这么一说,冉意又觉得是有点道理在里面的,但她还是尝试辩驳道:“那我以前偷偷拿给你的糖都是藏在怀里的。”

    她说的以前,是他们还年纪尚小的时候。

    那时的周予行像是泡在药罐子里一般,西药中药都会吃,每次吃的药又多又苦。

    那个年纪还正处在漫长的换牙期,秦向媛会控制冉意吃糖的量。

    由于怕她偷吃,秦向媛又把家里的糖盒收了起来。

    所以每次进周予行的房间前,冉意总要踩着凳子站到桌子上,然后动作灵活地爬到柜子顶上去拿糖。

    好减减他身上的苦味。

    周予行无奈地道:“这不一样。”

    冉意撇了撇嘴,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她情绪变化得很快,一边打开袋子边向许落晚推荐,“这桂花糕可好吃了,而且比较特殊,糕里的夹心是层红豆。”

    许落晚看了看沈知淮。

    见他一直望向冉意手上的动作,她便没再说些什么。

    许落晚望过去,没先去看里面的桂花糕,反倒是被这袋子吸引了目光。

    袋子的材质是普通的牛皮纸,但落在上面的内容却像是人工画上去的。

    一颗桂花树,一对壁人,还有散了一地的红豆。

    线条严谨工整,色彩高雅。

    是工笔画。

    许落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袋子看,还伸出手碰了碰。

    冉意见她对这个感兴趣,于是笑了一下,“好看吧?这是刘爷爷自己画的。”

    “袋子很少,桂花糕也很少。只有王奶奶想做的话,刘爷爷才会摆摊出来卖。”

    “他们两是一对年少相识的夫妻。”

    在那个年代里,能读书,愿意读书的人很少,更别说来自山里的穷学生。考大学前,为了方便,刘爷爷要去镇上的亲戚家借住几天。

    山路不好走,即使是凌晨出发,到镇上时也临近正午,但还好,还能再看一下午的书。

    舍不得心心念念的人起早为自己送行,在前一夜,青涩的少年便和心上人道好了别。

    一夜无眠。

    步步万般挂念。

    没曾想,再抬眼时,自己会看见她站在村口的桂花树下。

    小姑娘害羞极了,腼腆地朝他笑了笑,没有开口,只是把手上一直拿着的东西塞进他的手里。

    然后她踮起脚,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随即匆匆跑走。

    “塞的东西就是桂花糕。”

    像是想到了什么,冉意开口补充说:“每当刘爷爷提起这件事情,王奶奶总会瞪他一眼,和我们纠正,明明是抱,她就抱了他一下。”

    “刘爷爷也不反驳,只顾着笑,说她这是害羞了。”

    许落晚听完,眉目也落了笑意。

    桂花糕在宋朝被称为广寒糕。

    凡有读书人进京赶考,士友皆会以此糕相赠,取“广寒高甲”之意,象征着“蟾宫折桂”的好运。

    至于藏在里面的红豆,自是有几分“此物最相思”的少女心事。

    冉意眨了眨眼,满含期待地问她:“怎么样?合你口味吗?”

    许落晚觉得她过分关照自己了,这让她很不好意思。

    于是许落晚点点头,“合的。”

    说完,她又很认真地向对面的人说:“我不挑食。”

    她想了想,正儿八经的,“只要没毒,我都可以接受。”

    还有,许落晚微抿了抿唇,“奶茶也很喜欢,巧克力也是。”

    “真的吗?”冉意听见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莫名开心,“你喜欢就好。”

    她眉眼弯弯,“那我以后就可以想送你什么吃的就送什么了。”

    许落晚愣了愣,一时不敢直视她。

    刚刚吃进嘴里的那块桂花糕像是一路暖进了心里,留下的满是香甜。

    “谢谢。”

    许落晚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摊开掌心,眼睛似一下坠进繁星般璀璨,“这个软糖很好吃,我想给你们尝尝。”

    她掌心里正好有四颗。

    冉意和周予行挑的都是柚子味,闻时初选的草莓。

    最后一颗是柑橘味道的,许落晚递给了沈知淮。

    沈知淮一直在看着她,只不过,他似乎出神了很久。

    许落晚递糖过来时,他眼睫微动,本能地抬眼看她。

    她把手又往他面前移了移。

    沈知淮垂下眼睛,等看清她手心里的东西后,他又抬头,朝她扬起一抹微笑,“谢谢。”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魏绍华站到讲台上,拿起讲义,开始接着上节课的题往下讲。

    许落晚随手拿过自己夹在书里的草稿纸,【你怎么了?】

    笔顿了顿,她又写【是不是很饿?】

    她书包里还有两袋面包。

    许落晚抬头扫了一眼老师,然后低头盯着书,把草稿纸一点一点地挪过去。

    沈知淮倒是没她这么小心,他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失笑,收到纸,提笔想了半天才落笔写,【没有。】

    不知道是在回答她的哪个问题。

    许落晚看向他写的下一句,感觉有些莫名,不过她还是答了。

    沈知淮微微颔首,又写了几个字后,把纸还了回去。

    语文确实是许落晚的弱势科目,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一点都不具备阅读理解的能力。

    他真的有在好好回答她一开始的问题吗?

    许落晚转头看他。

    与此同时。

    魏绍华点了她的名。

    还是进这个班以来第一次被点名,许落晚心里慌张但面上十分淡定。

    她站起身,将草稿纸随手塞进书里。

    魏绍华也不含糊,立即提问:“你能给大家讲一下,这页第十一题的解题思路是什么?”

    许落晚捧起桌上的书,思考了几秒,随后便开始说出解题思路。

    这道题是这节课临时补充的内容,魏绍华没布置他们提前写,对着一片空白,她却仍然做到开口便是笃定。

    她随意夹进书里的纸无意中飘落下来,落至沈知淮的桌上。

    沈知淮目光沉静地盯着那张纸在看。

    这题涉及到的知识点较多,许落晚明白哪些是重要考点,自然也清楚魏绍华想从她的嘴里听见什么。

    很快,她条理清晰地讲出完整的解题思路。

    魏绍华笑了一下,示意底下的其他同学,“许落晚的思路是正确的,你们按照她刚说的步骤,试着把这道题解出来。”

    他看向她,“你坐下吧。”

    许落晚坐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猜测魏绍华突然点她的名字是因为她刚才的走神。

    于是她暂且放下心里对沈知淮的疑问,认认真真地听课。

    下课后,她翻了翻书。

    一开始还是小幅度地在找,后来,她的动作幅度大了一些。

    怎么会没有呢?

    许落晚皱了皱眉,本能地低头寻视四周,发现还是没有后,又拿起了桌子上的其他东西。

    几分钟之后,许落晚确认自己的那张纸确实是丢了。

    “沈知淮。”许落晚迟疑地叫了身边人的名字,过会儿,她又缓缓摇头,“没事。”

    她都找不到,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在哪里。

    沈知淮没追问,只是垂目看着她。

    许落晚忽然抬眸扫了他一眼。

    他现在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波光流转,蓄有丝丝点点的寻常笑意,但又仿佛还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别样情绪在里。

    一闪而过的,是上课前,她从他眼底看见的悲伤。

    许落晚觉得,那应该是她的错觉。

    可退一万步而言,那张纸是真实存在的。

    她不死心地又把数学教辅书从里到外地都翻了一遍。

    还是没有。

    许落晚的脸上略带沮丧。

    见沈知淮一直看着自己,她开口,说话语气也是沮丧着的,“其实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科学目前尚且无法解释鬼神的存在,她自然不信这些。“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写字的那张草稿纸不见了,而我没法解释这个现象。”

    许落晚的眼神一瞬黯淡了下去。

    世界观仿佛也随之出现裂缝。

    沈知淮微微一怔,随即蕴在眼底的笑意不断加深。

    她的思维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在除学习以外的领域里,都像是冷却技能。

    时不时地冒出几句简单但意想不到的话来。

    沈知淮不好说多,颇不自然地安慰她,“或许是你记错地方了。”

    许落晚听完,暗自吸了口气又吐出,她还是没忍住,一脸幽怨地道:“我的记忆力也没差到这种地步吧。”

    这一上午,她先是因为他怀疑了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后又是被他质疑了记性。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知淮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慌乱。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好在许落晚的幽怨转瞬即逝,反正又不是他拿走的。

    她干嘛要针对他。

    她合上书,闷闷不乐地趴到桌上,开始通过睡觉来缓解世界观崩塌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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