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许落晚第二天到教室的时候,沈知淮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

    她倏忽停在了前门门口,就这么站在这里朝那边看。

    坐在前门第一排的女生本能地抬起头。

    许落晚的感冒已经好多了,嗓子今天也没有不适感。

    她没戴口罩,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无由令人敬畏。

    许落晚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她还记得她的名字,方栀语。

    即使知道许落晚只是随意地看过来,但方栀语的心里仍是跟着一紧。

    她无意识地垂下视线,随即又道:“许落晚,你可以教教我这道数学题吗?”

    她知道的,她人很好,只是气场稍微强大了些。

    “可以。”许落晚进了教室。

    方栀语莫名松了口气,立即打算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她。

    许落晚站在她旁边的过道里,“没事,我不用坐。”

    她不喜欢坐别人的位置,不在家,不吃饭的时候,很少会随意坐下。

    方栀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你坐吧。”

    许落晚轻轻按住了她的肩,“真的不用。”

    见她没再起身,许落晚松了手,而后朝她笑了笑,“给我看看题吧。”

    “好,是这道。”

    沈知淮解完一道题,放下笔,抬头望了一眼时钟。

    将要收回视线时,无意看见了许落晚的背影。

    好像是刚讲完什么事情,低下身的人一下站直身体,转身打算过来。

    许落晚走出过道,目光不期而遇地与他的相撞。

    沈知淮笑了笑。

    许落晚的眼睛里也蓦地有了光彩,整个人都是浅笑盈盈的样子。

    她回到位置上,放下书包,“沈知淮,你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吧。”

    许落晚想了想,还是问:“我晚上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沈知淮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她递过来的白纸上,“可以。”

    许落晚听见这话,忍不住开心,“还可以每天都给你打吗?”

    沈知淮点点头,“随你。”

    许落晚看着他在纸上写字,“沈知淮,你人好好。”

    “……”沈知淮笔尖微顿,抬眸和她说了一句,“再说就不可以了。”

    “为什么?”

    “……”

    许落晚困惑地追问:“为什么不可以说?”

    沈知淮看了看她,微微叹气,“没事,你说吧。”

    他放下笔,把纸递给她。

    许落晚要他确认,“我还可以每天给你打电话,对吧?”

    沈知淮无可奈何地又点头,“对。”

    “沈知淮……”

    沈知淮望向她。

    许落晚正在低头摆弄那张纸,没抬起头,但还是突然住了嘴。

    她不在嘴上说,她在心里说。

    后来许落晚把每个人的联系方式都要了一遍。

    沈知淮和她说,可以不用记得那么多,只要记住他一个人的,剩下的他会发给她。

    但许落晚觉得,还是自己亲自问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沈知淮笑了下,没有反驳。

    冉意打着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许落晚看着她,轻声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冉意略抬眼眸,“应该算没睡。”

    她额头抵在自己的胳膊上,唉声叹气,“下次,下次我绝对不在睡前看什么恐怖片。”

    昨晚她和闻时初为了锻炼一下胆量,特意在睡前找了一部恐怖片看看。

    他们两人一直都很佩服周予行。

    他经常是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一点都不带害怕的。

    小的时候,冉意也问过他为什么。

    他只是笑着回,习惯就好。

    冉意听见这句话后,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死拖硬拽着,硬是把他带回了自己家里。

    现在冉意觉得可能是周家的隔音太好,就算有鬼来,周予行也听不见什么,毕竟昨晚她和闻时初屡屡被吓到尖叫。

    说完,冉意又想起来问:“你呢?”

    “许落晚,你怕鬼吗?”

    许落晚摇摇头,“不怕。”

    “一点都不怕?”

    “不怕,恐怖片里都是假的,可能最恐怖的是它的声音。”

    许落晚给出建议,“你下次关掉声音看看。”

    冉意点点头,“沈知淮也这么说过,所以他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看。”

    许落晚闻言看向了身旁的人。

    她眼里有笑,笑容里藏着一丝狡黠。

    沈知淮不慌不忙地和她对视。

    只微微停滞的呼吸暴露了他的不自在。

    许落晚移开视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随即很快开口:“那他一般做什么?”

    “睡觉啊。”

    冉意毫无所察地道:“不然还能做什么?”

    许落晚唇角扬起,“睡觉啊,我也喜欢睡觉,我也不喜欢看。”

    “哦,”冉意一时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半晌后,她才又补充了一句,“那你们蛮像的。”

    许落晚听见这句话,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加深,她说:“我觉得也是。”

    听出她们两已经聊完了这个话题,闻时初在一旁弱弱出声,“阿姐,你很困吗?”

    冉意生无可恋地应了一声,旋即,慢吞吞地掀起眼皮看他,“你倒好,看完还能抱着枕头去找周予行睡觉。”

    “我呢?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自己吓自己,差点被吓得半死。”

    说起这个,闻时初就有话要讲了,“我不是让你和我一起去予哥房间的吗?是你自己不去的,怪谁?”

    “……”冉意抓了抓头发,无端烦躁,“我要怎么去?!”

    她质问他,“性别都不一样,这能一起……”

    “一起……”

    她突然说不出来睡觉这两个字。

    “有什么不可以?”闻时初满脸狐疑。

    他理所当然地道:“那你还让我陪你?我和你也不是一个性别啊。”

    冉意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说的在理。

    但她现在也解释不出来是为什么,所以冉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闻时初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他抱紧了自己,紧急公关,“我就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冉意无语,想翻白眼,“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是说什么?”

    冉意一时语结,“说……说我让你陪我,其实是让你睡在地上,只是和我待在一个空间罢了。”

    闻时初听见这话,不大高兴地嘀咕了两句,“怎么一个个的都想让我睡地上。”

    “真过分。”

    冉意忽略了那句抱怨。

    她看向他,目光略带锐利,“你刚才那句话里,‘都’是什么意思?”

    “你昨晚睡的地板?”

    闻时初思忖了几秒,“不是。”

    冉意刚消下去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点,她尽量缓声问:“阿初啊,你方便和姐姐说说,昨晚是有几个人睡在床上?”

    她一用这种语气说话,闻时初就自觉缩了缩脖子,有点心虚,“一个人。”

    他老实交待,“予哥睡的地上。”

    “闻时初。”

    冉意阴沉着一张脸,“你是怎么好意思的?他那个身体,能睡地上?”

    闻时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可我也没想让他睡地上啊。”

    他瞥了她一眼,没什么底气地又开口:“当然我自己也不想睡在地上。”

    周予行一个人睡惯了。

    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尤其是闻时初睡觉还不怎么老实。

    在第三次给他盖好被子后,周予行抱着枕头坐了起来,下床,睡在已经铺好的地板上。

    这还是闻时初自己铺的,甚至还说是他自己睡的来着。

    真是进房间前一套说法,进房间后是另一套。

    周予行的睡眠本身就浅,加之又是睡在地上,基本上算是一夜无眠。

    记不得是凌晨几点钟。

    他无奈起身,打算去楼下倒杯水。

    路过冉意房间时,门缝里还透着一丝光亮。

    他勾了勾唇角,抬手轻叩房门。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动静。

    周予行喃声,“开着灯睡觉啊。”

    他笑了起来,没有打扰她,转身下楼。

    即便是一夜未睡,周予行此刻也没什么困意。

    他拖着下巴在思考,思考冉意刚才的那句“不一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过多久,他忽然笑了起来,满目皆是春意。

    沈知淮拍了下他的肩,“在笑什么?”

    他稍抬下巴,对他说:“丁老师在叫我们过去。”

    “没什么。”周予行和他一起往办公室走。

    路上,周予行问:“闻时初睡觉一直都不老实吗?”

    沈知淮叹息点头。

    他小时候也是会抱着枕头和毯子去房间沙发上睡。

    因为他醒得比闻时初早,所以闻时初还不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

    周予行听完,又出奇地想多问:“你和许落晚……”

    沈知淮看向他,眉目不觉含有笑意,他问:“怎么了?”

    周予行:“……”

    自己不过就是提了个名字,他现在就能笑成这样?

    周予行表示自己真的是没眼看。

    想说的话顿时有些难言,“没什么。”

    沈知淮显然也不好奇他想要说什么,只是一想起他说出口的那几个字,脸上的笑意便一直没有消失。

    丁绪征看见了他们,多嘴问了一句,“发生什么开心事了?”

    周予行佯装没听见,稍微快沈知淮一步站在他身前。

    他适时问道:“丁老师,您找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丁绪征笑了笑,“聊聊成绩。”

    因为许落晚现在稳居第一,他怕他们两心里会有什么落差。

    以前一直都是第一第二的。

    周予行的想法和沈知淮的一样。

    人外有人,不过是明确了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但这又没什么。

    有对手和目标是好事,但一个人最大的目标永远是超越过去的自己。

    “始知五岳外,别有他山尊。”

    周予行开口:“丁老师,这句诗可是您自己教给我们的,您都不记得了?”

    “你啊,”丁绪征笑了,“我自己说过的话,我还能不记得?”

    他看着他们两,眼里有了赞许,“论语里有句话,讲得也是竞争。”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丁绪征笑着道:“风度才是一个人真正所需具备的东西。”

    他能看得出来,这些孩子的家教很好,个人素养也很高,言行举止间尽是落落大方。

    而这并非是通过富贵能够达到的。

    丁绪征止了话题,“也还真是巧,你们啊,都想考A大。”

    沈知淮闻言,抬目看向他。

    丁绪征望了他一眼,立即又说:“不对,是你们四个。”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我想想,许落晚那天和我说的是哪所学校来着。”

    “应该不是A大吧,C大也是顶尖大学,更何况,她就是从C市转来的。”

    “那会是哪儿?”

    周予行察觉到了什么,颇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丁绪征看着面上难得露出紧张的人,也忍不住笑着开口:“是A大。”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A大的地质学是全国最好的。”

    丁绪征当时听见这话,心里要说是一点都不吃惊,那肯定是假的。

    或许是因为她想学地质,又或许是她话里“全国最好的”这五个字。

    有野心,有勇气也有能力去争取些什么。

    不是好高骛远,而是她很优秀。

    闪闪发光的不仅仅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更是这个叫许落晚的人。

    他们临离开办公室前,丁绪征单独叫住了沈知淮,“家里的情况……还好吗?”

    沈知淮笑了笑,“还好。”

    丁绪征自知对于这种事情,旁人说再多也无益。

    他只能应道:“还好就行。”

    丁绪征看着眼前的人,“知淮,即便是老师比你大了这么多岁,老师也还是想和你说,你很了不起。”

    说完,丁绪征低头打开抽屉,温和一笑,“这句话是老师的真心话,绝不掺杂任何成绩因素。”

    沈知淮也笑了起来,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和他说:“谢谢。”

    “这是座位表,”丁绪征抬起头,“帮我递给班长。”

    沈知淮接下他手里的那张纸。

    猜到了他会想问什么,丁绪征主动开了口,“她说不换,要换也要和你一起。”

    沈知淮回到教室,却没有一眼看见自己熟悉的那道身影。

    他拿着座位表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转交完,沈知淮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座位表被投影到白屏之中,教室里很快陷入一片混乱。

    沈知淮的心也静不下来。

    他问闻时初,“冉意呢?”

    闻时初想了想,“好像和许落晚去了超市。”

    察觉到他脸色不对,闻时初下意识道:“怎么了?”

    “没事,”沈知淮稍稍放下心,朝他笑了一下,“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打开习题册,手里拿着的笔却迟迟都没打开。

    走道里人来人往的。

    仅他一个人静静地单独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落晚站在后门门口看见了他。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等不及回到位置上再开口。

    于是她就站在这里,笑着叫他的名字,“沈知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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