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头发的遮挡，许落晚优越的五官完完全全显现在别人的视线中。
还是少女的年纪，看起来水灵清丽，不失一分温婉大气。
“谢谢，”许落晚还是想站在他的身后。
沈知淮第一次看见她这般怯生生的模样，他低头一笑，默默地给她站了一会儿，继而牵过手腕，将人带至身侧。
他和她去了约好的地点等着他们，“饿不饿？”
“嗯？”许落晚不想着头发这事了，她突然扬起唇角，转头问：“什么都可以吃吗？”
沈知淮思考一下，“你先说。”
许落晚坐得离他近了一些，“可我想你先答应我。”
沈知淮被她这句话弄笑了，“许落晚，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下一秒，他很好说话地点头，“好，我答应你，但冰淇淋不行。”
“……”就是想吃冰淇淋的人移了回去，她闷闷不乐的，试图再争取一下，“真的不可以吗？”
“不可以，太凉了。”
“好吧，”许落晚又坐了过去，靠着他说：“那我们吃糖葫芦吧？”
她让他坐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去买。
沈知淮没有动，但他的视线一直陪她一起。
坦荡暴露在灯光下的，是含有温情的笑意。
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闻时初比冉意他们要先到这里，他买的是一套公主裙。
许落晚没打开看，只是听他描述了几句，但这不妨碍她想象了出来，“肯定很好看。”
“那当然，”闻时初从她手上拿着的盒子里挑了一串草莓，“你也不看看是谁的眼光。”
说完，闻时初注意到了许落晚的头发，他起身绕着她转了一圈，“许落晚。”
闻时初夸赞得大大方方，“你这样也不错。”
“谢谢。”
闻时初再次坐了下来。
手上的草莓即将吃完时，他才看见他们在等的两人往这边走来。
也不知道是在争些什么，从闻时初的这个角度看，她一言他一句的，情况不容乐观。
待到他们走近停下，余下的三人才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冉意瞥了身边人一眼，气冲冲地道：“我的魔方明明就是你拆的，怎么长大了就不承认了？”
“我什么时候拆过你东西？”
周予行一阵气结，“我再说一遍，我会复原。你能不能好好想想，依照我这个能力，需要全部拆掉吗？”
冉意好好想了，当时她在他身边看他画画，谁知道他是不是嫌她烦，故意这么做报复她的。
可她已经很控制自己不要乱动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能直接睡着，脑袋还重重落在他的肩上，打翻了他手里的调色盘不说，甚至还拽着他一起跌倒。
周予行真是被气笑了，“我有那么小心眼？”
这么多年，他在她心里，就落得个这样形象。
冉意当然不是这么想他的，但的确是在他离开她房间后，完整的魔方就变成零零碎碎的一堆，还少了一块，冉意只能把它扔了。
所以她拉起警备线，“干什么？你现在是准备和我打感情牌了是吗？”
“……”周予行不想说话。
他气到胃都疼，顺带还反思自己，没事干什么陪她一起去玩具店，不看见魔方，哪来这么多事。
似乎听明白他们在聊什么事情的闻时初战战兢兢地举起手，“阿姐，你说是那个冉叔送你的魔方？”
“嗯。”
那是她一年级的开学礼物，结果都没活过下学期。
闻时初往沈知淮的旁边靠了靠，笑呵呵地看着她。
冉意看出了点端倪，目光锐利，“不会是你干的吧？”
“如果我说是，”闻时初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小声试探，“你会拿我怎样？”
冉意放下手上的礼品袋，脸上尽是和善的微笑，“当然不会拿你怎样。”
她一步一步靠近他，笑眯眯地说：“都那么长时间了，我能干什么啊。”
闻时初拽紧了沈知淮的衣服，沈知淮默默把自己的衣服从他手里抽出，他决定先拉着许落晚离开，“那个……”
沈知淮站起身，“我们先回去了，时间太晚了，这里离家还比较远。”
他拎起地上的袋子，看了眼许落晚，随即开口：“先走了。”
许落晚把盒子放在长椅上，和后来的两个人说里面还有两串，然后她朝他们摆摆手，“拜拜，明天见。”
闻时初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们怎么能弃我于不顾？”
说实话，许落晚刚才在发呆，并不在状况，她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问沈知淮，“情况很严重吗？”
沈知淮笑着道：“不严重。”
他说不严重，她便觉得是真的不严重，于是他们就这样离开了。
许落晚想帮着沈知淮一起拎东西，但沈知淮说不用。
许落晚听完有点哀愁。
她无奈摊手，“可这样的话，你没法吃东西啊。”
她无奈，沈知淮也挺无奈的，他说：“不是还有你吗？”
“我？我拿着……”
许落晚一瞬领悟到了，“我懂了，我来喂你。”
“……”沈知淮的脸顿时红了一大片。
意思确实是这个意思，但他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直接说出来的。
许落晚不仅能做到直接说出来，她还能做到拥有强大的执行力。
“沈知淮，你张开嘴。”
说这句话时，许落晚人已经站到他身前，她伸出手，把手上的糖葫芦递到他的嘴边。
“……”沈知淮感觉现在这样很是不妥。
他做不到开口。
“我自己来吧。”沈知淮打算放下袋子。
许落晚不说话，朝他摇了摇头，继续眼巴巴地等着他。
“……”沈知淮犹犹豫豫地低下头。
许落晚身子没动，但嘴巴动了。
没出声，看口型能看出来是“啊——”
沈知淮不由笑了一下，动作很快地咬下那颗葡萄。
许落晚也笑了，“怎么样？有很好吃吗？”
“嗯。”
“甜吗？”
“很甜。”
另一边，还坐在原地的闻时初果断换了个大腿抱着，“予哥，阿姐要打我。”
替他背了这么多年黑锅的人当然是对他的求救信号置之不理。
不仅不理，他还要鼓励“施暴者”。
周予行弯下身，嘱咐冉意道：“记得多用点力。”
“好啊，”冉意应完，看向闻时初，淡淡地笑着问：“自己选，断胳膊还是断腿？”
“阿姐，我有选择恐惧症，能不能不选？”
“不选？”
冉意慢条斯理地把这几个字念叨几遍，而后很快接受了他的提议，“不选也行，改填空，你想断哪里？”
“断……”
闻时初机灵了一回，“断发。”
说着，他自己动手去拔，“真的真的，你就原谅我吧。”
他说是这么说，但冉意可不会答应。
她先是按着他揍了一顿出气，然后她主动向周予行道歉。
是她误会了。
周予行在意的就只有一个，“你当真是那么想我的？”
“没有没有，”冉意立马摇头，连连否认，“不是，绝对不是。”
周予行眯着眼睛看她，明显的不相信。
冉意举起手来发誓，“你在我心里……”
她斟酌半天，说出口的还是最俗的语言，“美好，很美好，特别美好！简直就是三好学生。”
她问：“你能懂吧？”
周予行不禁笑了，“三好学生是这三好吗？”
“是，怎么不是。”冉意十分正经地道：“我心中自有一套衡量标准。”
跟在他们身后的闻时初哼哼唧唧了一路，“我受伤了。”
“……”
“阿姐，我真的受伤了。”
“……”冉意想捂住耳朵。
她把手上的竹签扔进小区垃圾桶里，嘴里的圣女果还没咽完，便又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
“阿意。”
宋云芙和沈自川正在散步，她笑着走过去，“还有予行和时初。”
“爷爷奶奶好。”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道。
宋云芙看着他们手上提着的东西，温温柔柔地询问，“你们刚才是和知淮在一起吗？”
“对，还有……”闻时初倏忽闭了嘴。
他莫名觉得不能说出许落晚。
宋云芙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很快，她自然而然地接着问道：“还有谁？”
周予行迟疑着，准备开口搪塞过去。
宋云芙看了他一眼，随即望着冉意。
冉意正不明白他们两为什么要支支吾吾的，不经意间，她和宋云芙对视。
宋云芙微微笑着看她。
冉意心里想着的话无意识的脱口而出，“还有许落晚。”
沈自川将这三个字念了一遍。
他笑弯了眼睛，“这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吧？”
“是，沈爷爷，许落晚是女生。”
宋云芙稍稍点头。
她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然后热情招呼他们，“奶奶做了红豆羹，都过来一起吃点吧。”
闻时初为了今晚的演出，到现在还没吃晚饭，他听见这话，脑袋里立马就不想着其它的了，和冉意同时答应道：“好啊。”
宋云芙和沈自川走在前面。
周予行瞧着自己身旁的这两位，两人脸上居然是如出一辙的期待。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到家里，沈自川去了楼上，宋云芙走进厨房，没过一会儿，她朝着餐桌的方向道：“时初，你进来帮奶奶端一碗。”
“好，来了。”
宋云芙还在盛红豆羹，盛到一半，她忽然放下碗，不由得打趣自己，“我怎么忘了，知淮不在外面。”
宋云芙念叨着，“他住在那边，一个人上学回家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闻时初摇头，“没有一个人。”
“宋奶奶，他都是和许落晚一起的。”
“淮哥和您说他是一个人吗？”
“不可能吧，您是不是记错了？”
“是吗？”宋云芙缓声问道，说话的声音轻到像是在自言自语。
闻时初端着碗，“是啊，这我还能不确定？”
宋云芙怔愣了一瞬，很快又笑，“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是我记错了。”
闻时初跟着她一道出了厨房，“也有可能是淮哥说错了，不过这样也不对啊，淮哥怎么会和您撒谎？”
他手里的碗碰到了实木桌，紧接着，寂静的空气里发出一声闷响。
闻时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他看向桌上的其他两人。
事已至此，周予行只能对他投以安抚性的眼神。
冉意恍然大悟般地察觉到了什么，此刻顿感如坐针毡。
“宋奶奶……”闻时初无措地挠了挠头，“我……”
宋云芙却没再提这个话题，“都快吃饭吧。”
见三个人迟迟没动勺子，宋云芙笑着开口：“奶奶大概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和我提那个女孩子，我也能够理解。如果我是你们的话，下意识会选择和你们一样的做法。”
宋云芙询问他们，“那个女孩子是你们的新同学吗？”
周予行回答她，“是十月份转来的。”
宋云芙点点头，没有接着往下问。
她笑了下，“还麻烦你们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知淮，我也当自己今晚不知此事。”
对面三个人齐齐看向她。
宋云芙柔声道：“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没过多久，二楼书房的门被人打开。
站在窗前的沈自川回过头，笑着看宋云芙走过来。
宋云芙关了窗户，嗔怪道：“又偷偷抽烟。”
沈自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问：“是我们想的那个样子吗？”
宋云芙佯装不知，“什么？”
沈自川笑了笑。
宋云芙看了他一眼，复又点头，算作是回答。
“孩子们临走前和我说，他们也不知道具体的，只是感觉出来。”
宋云芙凝视窗外。
旁人或许不知，但沈知淮是她亲手教出来的孩子，她怎么会不明白。
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
喜欢到不曾遮掩半分。
沈自川搂着她的肩，“我们早该意识到的。”
他望向她，“不然他不会长住在青傅那里。”
应该是从那时起，就明晃晃地显现出端倪。
宋云芙回过神，轻笑一声，“怪我们，是我们反应慢了。”
他们和他隔着辈分，有时却好似差了天堑在其之中。
沈知淮幼时由他们抚养，大了点，上学了，又跟在沈青久的身后。
沈青久工作繁忙，有时候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就更别说是照顾孩子。
但许是孩子天生就和父母比较亲，沈知淮一直都是选择和沈青久住在一起，而不是留在宋云芙他们的身边。
若是谈亲近，他们大抵还远远比不上沈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