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是日清晨,勋门子弟再入林中狩猎。

    虞长生不再呆坐营中,命人牵马自去林中散步透气。

    这回不用担心迷路,这群马皆受过训练,会将她带回营中。

    晨露自绿叶末梢滑落,泛着晶莹光泽,溅落泥中,散成几朵小水珠。

    忽见林中鹿,虞长生些许新奇,静悄悄地走近它,不料还是将其惊动,它一跳一跳地跑了。

    虞长生追了几步,途中又被一只兔子引至它处,直见它窜入兔子窝里,再直起身时,隐约传入几声熟稔的音色。

    她循声走去,林中树木参天,灌木掩映间,望见一人背影。

    虞长生认出那是吕非离,他正将一人抵在树上,语调冷厉,却还能听出几分焦灼的关切。

    “你怎敢在此地!”

    虞长生蹲在灌木丛后,细细去瞧那人面容,生得极美,雌雄莫辨,尤其一双眼,勾得人神魂颠倒。

    此刻,那双眼正含了笑,不惧吕非离的厉色。

    “我如今,还能有何不敢。”

    那般美的脸,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是低沉男声。

    虞长生恍然大悟,那人是容亭!

    下一瞬,震惊攀上面容,丞相抄家,但容亭没死?

    【容亭在书中还活着?】

    系统回应她的困惑:【活着,虞镇命人抄斩丞相府时,容亭逃了出来。】

    【他在此地作何?】

    【书中没记录这段情节,皇家猎场是男女主感情升温的场所,写的是两人感情波折。】

    【这几日皇帝正与大臣商讨北边战事的议和事宜,男主陆行止一并在内,所以给了吕非离机会痴缠女主。】

    虞长生无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秦微雨当真一点没看出吕非离的痴心妄想?】

    【女主重情,毕竟大家一起长大,如若可以,自不想断了这份情谊。暂且不说吕非离掩饰得太好,两人相处如兄弟姊妹,单论性格,你不觉得其实两人很能玩到一处?】

    【两人都是外放的性子?男主内敛沉稳?】虞长生想道。

    【是的,男主看得分明,心中有气,昨日两人吵了一回,女主今日便约束自我,同吕非离不甚热络了。】

    虞长生难以置评,无言到极点,不知道应说他是搅屎棍,还是助攻,又或是炮灰……

    【从今天到回宫,都没他戏份了。】

    她兀自点点头,知晓终于到了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时机了。

    那方吕非离自也有和她一般的疑惑。

    只听他疾言厉色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亭不答,只道:“别再管我,对你和将军府都好。”

    一听此话,吕非离更不能就此罢手,揪住他衣领:“别乱来!”

    “时至今日,最重要的是你好生活着!”

    “丞相翻案一事,应当从长计议,不要罔顾自己的性命。”吕非离面容严肃,恐忧此人不惜命。

    容亭一副浑不在意的纨绔样,要扯出衣领,却动不了,便懒洋洋地靠着树干:“如今我贱命一条,别为我搭上自己和将军府。”

    虞长生看两人拉锯,抓住其中的“翻案”字眼,心中一凛。

    【丞相是被冤枉的?】

    【其实这个案件在书中并不是重要情节,只是旁敲侧击的引子,让主角们知道皇帝是真的容不下高官大臣,并激化宫廷与世家之间的矛盾,要说丞相案最大的用处,是让容亭站到了女主那边。】

    【丞相案处理得雷厉风行,人证物证皆指向丞相,此案在男女主的帮助下,直至结局也没翻案成功。】

    她不禁诧异起来,无法翻案自有两种情况,一为冤案,但皇室把一切抹得干干净净,翻不了,二为实案,丞相确犯有叛国罪,无处可翻。

    她正猜测着,那处猛地传来拳头声。

    她一惊,吕非离竟动手给了他一拳,声音是压抑过后的咆哮。

    “别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吊儿郎当。”

    “我知你定沉冤心切,不必一心把我们往外推!”吕非离把容亭歪倒的身子扯正,眼中点了两道火,“悲痛便哭,怒极就骂,摆一副痞子混不吝的样给我们看,当我们瞎看不懂你心中所想?”

    容亭漂亮的皮囊挂了彩,蒙在面上的皮似被人扯落,一双风流眼中渗了些许沉痛,霎时判若两人。

    他仍笑了笑,却有些惨淡。

    “……下手这般不留情面么?”

    见他终正常,吕非离才松了手,恶狠狠道:“活该。”

    “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

    容亭揉揉下颔:“怕是没那么容易。”

    “善个后吧。”

    话落,吕非离眉目一凛。

    虞长生尚来不及反应,便见吕非离动如猎豹,须臾间便行至她身前,猛地钳住她颈项,将人活生生提了起来。

    她一言未语,呆愣愣地看着面前十分冷厉的吕非离,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你?”吕非离也顿住了。

    他松了手,虞长生不禁后退两步,摸着脖子喘气,不知容亭何时发现的自己。

    吕非离回头望一眼容亭,再看她,拧眉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听见!”

    吕非离不言不语,只肃容望着她,看起来不似相信她的模样。

    虞长生又道:“我将将才来,见你们两人在树下姿态甚密,恍然看那女子天人容貌,以为你这么快开窍了。”

    她说到后来,装出嘀咕又惊讶的样子,捏着袖子,别过脸:“于是便躲在此地,欲谈究竟。”

    “虞长生……”吕非离话未说完,那容亭已自身后来,越过他,停在她面前。

    虞长生瞥他一眼,把戏做到底:“你是哪家的姑娘?”

    容亭嘴角弯了个弧度,笑得天上有地下无,后拉起虞长生的手,放在颈项处,指腹恰恰摁在那抹凸出的喉骨上。

    “殿下不必生醋,我乃男子。”

    “啊……嗯……”虞长生未料容亭会这般做,嗯嗯啊啊一时语结。

    吕非离脸色发黑,一把推开容亭,将虞长生挡在身后:“对他人去散发你那一身无处安放的魅力。”

    而后转身,对着她正色道:“今日见过他之事,切不可外传出。”

    末了,他又道:“算我求你。”

    虞长生神色微变,方颔首答应,容亭忽变脸色,朝另一边低喝:“谁!”

    只见草丛微晃,却是空空如也。

    吕非离朝容亭道:“速离开此地。”

    这回容亭倒是在话落时分,便隐匿于密林中。

    “你也回营地。”他叮嘱完虞长生,便奔去追人。

    虞长生被两人弄得一惊一乍,不再耽搁,遂原路返回。

    拴在原地的马儿却不见了!

    她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凭依稀的记忆再往回走,顺道观察途中是否有人声马迹,指望遇见哪个狩猎之人或侍卫带她回去。

    走着走着,她求助起系统。

    【你有没有这里的地形图,能把我引回去吗?】

    【有。】

    【……】

    那它半天不吭声,就旁观她瞎转悠。

    但即有人指路,她便放下心来,开始和系统唠嗑。

    【你说,丞相案至最后也没有个具体结果,是不是因为作者忘记写了?】

    【不乏这种可能,此书是百万长篇,也许作者后头忘了这回事,又或是没想好。】

    【总之,也不妨碍主线剧情。】系统附和道。

    【虽说不妨碍,可却有人将之牢记,为此受苦受累。】

    说话间,她拨开身前丛生的杂草,抱怨道:【我们不能走大路吗,小路难行啊!】

    未等系统回答,视线豁然开朗之际,前方不远处立着一人。

    【你不是为我指路,是把我找引路人?】

    她心中说道,这时,前方人转过身来,露出倾城之容。

    虞长生停在原地。

    容亭?

    吕非离不是让他赶紧走么?她微微蹙眉,没有上前。

    容亭步步朝她走来,无奈笑道:“殿下可认路?我莽撞闯进来,却走不出去了。”

    原来是同病相怜之人。

    虞长生点头,示意可带他出去。

    同时,她在心中告诫自己,她不认识他,别露馅。

    两人倒是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只是走到半路,容亭忽然按她肩膀,两人齐齐下蹲。

    “前方有人。”他低声道。

    “且听声,来了不少人,”容亭面色严肃,扭头对她道,“从旁边绕过去。”

    说罢,便携了她绕路。

    系统的语音导航暂时无用,只能先绕过前方大群人马。

    “传闻,皇上对殿下关怀备至,十分看重,相比殿下与皇上关系亲近,无话不谈。”他缓缓道来。

    “如今乍见我这朝廷钦犯,还望殿下勿同皇上如实相告。”

    虞长生困惑不解,停住了步子,看来他未被自己骗过去?

    容亭转过身。

    “没错,我不信殿下全然未听进去。”

    “其实被殿下撞见,我心中惶恐备至,口中虽说贱命一条,我却惜得很。”

    “多年不见,殿下如今倒是长大了许多。”

    他自顾自地言语,面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虞长生却忽然从他的称呼里察觉到不对劲,他一直唤自己作殿下,可她从未与他照面,他如何一眼便认出她?

    她心念电转:“我自不会向父皇言说此事,吕非离已叮嘱过我。”

    容亭却摇摇头,那双美丽的眼里露出奇异的光。

    “殿下该知,自古死人的嘴最牢靠。”

    虞长生大惊,从他面上窥出几分疯魔,知他真起了杀心,拔腿便跑。

    匆忙间回望,却见容亭仍在原地,脸上高深莫测,似不怕她奔逃。

    虞长生连忙唤出系统指路,然话未说完,拨开身前草丛时,脚下顿觉一空,耳畔风声呼啸,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灌了满口的凉风。

    她落出了几丈山崖,直直坠入湍急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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