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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两人暗流涌动间,虞长生无奈地分开他们,偏头对吕非离道:“我有些话要对他说,你去楼下等我,可好?”

    吕非离神情微怔,松动的眉眼似对她感到诧异,与几分类似“被驱逐”的受伤。

    面对这样的眼神,虞长生心中一堵,却并未改口,吕非离深深看她一眼,而后离开。

    同时,莫邪的随侍也被打发走。

    虞长生将纱布与金创药往前一推,像个甩手掌柜,撂挑子不干了。

    她本意,也只是想用酒精报复他一顿。

    议亲之事,他是罪魁祸首之一。

    莫邪对此不置一词,兀自擦掉身上流淌下来的酒液,随意问道:“这念珠是他送的?”

    “为何这般问?”

    “你身上穿戴的物品无一不贵而重,可它的质地不算上乘,但既然能被你戴在身上,想必是因为送的人。”

    听闻莫邪的揣测,虞长生确定,他方才是故意抓住她的念珠。

    莫邪对吕非离抱有敌意。

    “你们从前结过仇?”虞长生问道。

    “我身为北疆人,北疆在吕连手上吃过那么多亏,我们彼此有敌意,不是正常?”

    听他这般说,确实有理,她才要点头,莫邪冷不防落下一句话。

    “何况我最爱的女人,也死于你们大将军手上。”

    ……

    虞长生微微瞪大眼睛,不自觉去看他的脸。纵使说此话,莫邪也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但并非无动于衷的冷漠,而是心死般的无情。

    至此,她终于知晓,莫邪身上的枯寂感从何而来。

    清理完酒渍,莫邪扔了巾帕,将金创药倒在伤口上,粉末埋在开裂的皮肉上,加重的熬痛令莫邪不禁咬住牙关。

    缓过一息后,他抬起头,漫不经心道:“这一生,我只爱她。往后,我们相敬如宾,至于旁的,皆是虚物。”

    虞长生听出言外之意。他们二人之间,不会有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只是政治联姻的逢场作戏。此外,他的残忍狠辣,不会对着她。前提自然是,相敬如宾,相安无事。

    “比试后,我说愿意出嫁,那时,你可是失望?”

    “对。”

    “你希望我拒绝这场联姻?”

    “对,”莫邪回复同样的话,“但,不是因为我不愿联姻。此生无法再娶心爱之人,婚姻于我不过空壳,为了利益,娶谁都可以。”

    “只是我以为,你的试炼,是为摆脱和亲。”

    莫邪一重重的话与解释,让虞长生愈发不解,她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其实想看我跳脱出这个局?”

    他以眼神给予了虞长生肯定的答案。

    她愣住:“……为何?”

    “我说过,你长得很像我母亲。正如你所言,初初见你,我并无选你作和亲人选的念头。”

    所以,莫邪私心想看自己挣脱出去,但这种善念,或是说恻隐之心,完全取决于她自己。

    就如同,他还是选了她,且在她失败后,也未曾想过帮她。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坦诚地恶劣给她看,也不隐晦自己对她的一丝“祝愿”?

    她没跳出去,便只能桎梏在他与余人的利益场中。

    虞长生的眼神随着思绪几番变幻,不禁喃喃道:“你这般的人,竟然没有出场人物介绍……”

    “什么?”莫邪一时没理解。

    虞长生未作解释,说出自己此番留在此地的真正意图:“可否请你,陪我作戏?”

    莫邪没说话,等候她的下文。

    “在你回北疆之前,可约我出游几趟,让外人以为我们相处中,彼此生情。”

    这样,她便可以同虞镇说,在她逢场作戏时,对莫邪动了真心,想嫁去北疆,不作死遁。

    大街上熙熙攘攘,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天色阴霾,吕非离双手抱胸,灰蒙的人与景倒映在他眸子中,却未落在他心上。

    他不知虞长生为何妥协,但绝不信,她是出于情。

    倘若当时他未在牢狱中……

    思及此,吕非离唇角抿紧,眼中掠过一丝烦闷。

    此时此刻来追悔当初,实在徒劳。

    片刻后,听得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吕非离回过头,虞长生恰好踏出客栈,望向他。

    “我说完了,走吧。”

    她抬步至他身前,并未说二人具体谈了何事,面色平静地让吕非离拧起的眉头加深。

    两人慢慢在人群里穿行,虞长生静得异乎寻常,时而瞥向路过的行人与摊贩。

    似是耐心告罄,吕非离终于开口问道:“你看了他那般模样,也决心要嫁?”

    说罢,他偏转目光,一寸一寸地盯着虞长生的脸,后者闻言只轻微地笑了一下,仿若面对孩童时的无奈与纵容,还有不在意。

    他见她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似乎觉得如此不够彰显自己决心,又面朝他看来,目光直直的落进他眼里,将一句话送入耳中。

    “会嫁。”

    “为什么?”吕非离的声音满含不解。如同在她面前摆着满汉全席,非要去吃糟糠咸菜。

    虞长生眉头皱起,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解释很多——

    因为议亲一事已定,圣旨已下,她不能不嫁。

    因为她反抗过,但失败了,她不能不嫁。

    因为……这是南山公主的命运,她不能不嫁。

    话到嘴边,一阵无力感又令她将所有要出口的言辞全部咽下去,转而问了吕非离一句话。

    “你为什么非秦微雨不可。”

    吕非离顿时僵住,错愕愣怔的神情冻在面孔上,在人群里驻了足。

    那一刻,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嘴唇嚅嗫,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却不是要回答虞长生的问题,列举为何非她不可,而是回避。

    深究这份回避的背后,是害怕。

    他害怕从虞长生嘴里听到“秦微雨”三个字,具体怕什么,似乎很多——害怕虞长生难过,害怕他让虞长生伤心,害怕秦微雨令她愤怒。

    最后,涌上心头的是满腔愧疚与自责。

    对于他百转千回的心思,虞长生一无所知,她问出此话,不过是想要类比。

    吕非离只能选择秦微雨,而她,也只能去北疆。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很早很早以前,在无人知晓的时候,这一切便如同天命,将身在其中的人牢牢禁锢住,按部就班,登台演戏。

    只是,现在轮到她下台了而已。

    见吕非离似生了痴,好半晌不曾言语,虞长生才醒悟,或许她的一番言辞,让对方误以为是一种诘问与责怪。

    她换过一副神情,扬了扬眉梢,故意以一种“别赖她”的语气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你爱要谁便是谁。如今我身负婚约,不会再肖想你,别自作多情。”

    见吕非离眸光一闪,眉眼微垂,虞长生有一种自己适才对他恶语相向过的错觉,心中不禁被勾得有些莫名和憋屈。

    这算是怎么回事?

    她都认命下嫁了,也不是故意在二人之间提及秦微雨,叫他不自在刁难他,激起对方的愧疚感,到头来还要她一个“爱而不得”的人,装作无所谓不在意的模样,去大大咧咧地安慰他?

    况且,她对吕非离与秦微雨结亲一事,只字未提!

    情绪顺着呼吸涌起,快要溢出来时,她不慎被街边打闹的孩童撞了一下。

    这一撞,便把那些东西撞得烟消云散。

    目光从那些嬉闹的孩童身上收回来,恰好卖糖葫芦的小贩从她身旁经过,虞长生便买了两串。

    她将红彤彤的糖葫芦递给吕非离,直接抵住他的唇,塞进嘴里。

    “那嘴瘪的能挂灯笼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福分,别操心了,”虞长生咬下手中一颗山楂,一边嚼一边望着天色,“要变天了,你是回府,还是送我回宫?”

    吕非离就着虞长生的手,咬下口中酸甜的山楂,再拿住竹签,低声道:“送你。”

    “那走吧。”

    二人又一路慢慢地荡游着,嘴里有了吃的东西,他们没再说话,或者说,事已至此,仿佛说不出什么了。

    山楂打开了虞长生的胃口,一扫口中多日的苦涩,让她心情好上些许。

    一路行至皇宫门口,虞长生要道别时,注视着吕非离的面庞,脑中想起些事,垂眼思忖片刻,再抬眼皮,眸子里的那点光亮变幻一番。

    “大将军的腿伤……我很抱歉。”

    吕非离先是困惑,待反应过来后,五官一点点绷紧。

    “我知道,这句话说得毫无用处……”

    虞长生顿了顿,有些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无论说什么,都太显苍白,可这定然是吕非离心中的一根刺。

    皇帝不会道歉,身为皇帝的女儿,她不知道,这会不会让吕非离心中好受一些。

    “……你是如何得知的?”吕非离皱眉。

    “不小心听到的。”

    “我以前不知道,还总缠着你,抱歉,”她勉力笑一笑,“那时你应当很烦我。”

    “虞长生,”吕非离唤她,眼也不错地凝视对方,面上并无愤怒,只有认真,“不要自伤。”

    在她略显疑惑的神色中,吕非离落下第二句话。

    “你是你,只是你,与旁人无关。”

    这句话有些耳熟,当时她坠崖落水,被吕非离救上来后,他也对自己说过此话。

    慢慢听懂他的意思后,虞长生心中一时酸涩无比,五味杂陈。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吕非离已经不再怨怼她了。

    他的面容随着漫上来的水光,渐渐模糊,虞长生笑着深吸了口气,朝他一挥手,手中的糖葫芦闪着微末的晶莹:“我回去了。”

    吕非离微微颔首,虞长生却并未立即离开,再看了自己一会儿,才转身要走。

    恰逢此时,一阵风掠过宫门,拂过两人身畔,似将他的心弦也拨动三分。

    吕非离微一拧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攫住他的心神,促使他倏忽握住虞长生的手腕。

    掌心恰好圈住在她腕间绕过几绕的念珠,发出清脆声响。

    虞长生回过头,冷风将她一头长发吹散,缭绕于身前。

    乌黑如墨的发丝,掩住泛白的下半张脸,露出一双眉眼。

    浓烈的黑,极致的白,混在一起,搅乱吕非离的思绪。

    他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难言,一股冲动和恐慌一同袭上灵台,却说不清在它们的支配下,他究竟想做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虞长生的手腕,眼神从她的双眸中,落到被青丝掩住的唇,再回到那双乌黑的眼。

    两人对望着,脑中如洪流崩塌,似冲刷过许多东西,又似是原本便空空如也,唯余来去自在的风,不断从他们中间掠过。

    以为很长的时刻,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虞长生在飞舞的发间,含笑说道:“吕离离,再见。”

    随着她的挥手道别,那串戴着念珠的手腕,也脱出了吕非离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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