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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深冬时节,大雪一连落了几日。

    天色尚昏沉灰蒙,虞长生从南山殿出,伴着白茫茫的寂静,离开宫门。

    马车上铺了厚实温软的毯子,手中握着暖炉,替她抵御一番寒冷。

    木子倒来一盏热茶,不解道:“殿下为何要这般早出宫,连膳食也未用。”

    虞长生抿了口茶:“明日除夕,往后宫中大大小小的宴会,不好再出门了,索性今日再好好玩一趟。”

    “饿了?”末了,她又问木子。

    木子朝着虞长生点头,一双细眉微微蹙起。

    虞长生笑着捻起一块糕点,送入木子口中:“先拿这个垫垫肚子,马上便可用膳。”

    待木子将糕点吃下,马车恰好停住。

    虞长生率先下马,抬头仰望湖心拔地而起的玲珑塔楼,映衬着身后的湖水与远方山岱,仿若不在上京,而是青山绿水中。

    木子从马车上拿了件大氅,再下来时,不见虞长生的踪影。

    湖面上起了晨雾,灰白一片,将通往湖心的栈道掩了个大半,就在木子心慌之际,忽瞥见栈道雾霭里一抹浓黑,才知虞长生正悠悠漫步。

    她抬步跟上,眨眼之间,虞长生的乌发又被浓雾掩蔽,倏尔露出,反复几回。

    望见眼前此景,木子心中升起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措,虞长生隐于雾中,宛若缥渺无踪,即刻要乘风而去,离了这人间。

    “殿下!”木子脱口而出。

    随着她话音落下,晨雾被风吹散些许,又露出虞长生回眸的身影。

    虞长生笑而不语,停在原地,等着木子跟上。

    木子快跑几步,缀在虞长生身后。

    至茶满楼,所见宾客不多,虞长生先点了两碗盘金丝,再慢慢爬上五楼。

    坐定时,木子喘了口气:“原来殿下是想来这里用膳啊。”

    虞长生用手扇风,缓解爬楼发的虚汗,间隙里对着木子点头回复。

    她不能像主角那般受到眷顾,想吃盘金丝,便只能早些来茶满楼。

    歇息片刻,两碗热腾腾的汤面端来,几段青葱切碎,洒在码得齐整的面条上,被热汤一蒸,拢起一股淡淡的清香,唤醒味蕾。

    吃上几口面,暖了胃,虞长生便听对面的木子道:“这面确实比寻常的好吃许多。”

    “不过,我们坐一楼也是一样的,为何还上最高楼呀?”

    毕竟爬五楼对虞长生而言,是一件比较辛苦的事。

    “你看那里就知道了。”

    二人临窗而坐,虞长生抬手将一面镂空雕刻的窗户推开,一幅雪景图便在她们眼前徐徐展开。

    江面笼着飘渺雾霭,须臾从雾中露出空明湖水,岸边石堤上铺了厚厚一层的雪,次第蔓延至房舍屋瓦上,与天地齐白。

    再远些,到了山峦起伏之地,有一轮金乌漫过山头,将天际染上金灿灿的光辉,为冷白的天与地添上些许温柔静谧。

    爬到最高,很累,但最高的地方,会有不一样的景致。

    两人相对而坐,在白雪与灿阳中用完早膳,随着停著,天边那抹日光终于蔓延至湖心,从窗中透入,为虞长生玉雪苍白的颜色染上灿烂的光晕,仿佛冰雪消融的生机。

    至此,木子心中那点无措,终烟消云散。

    用过早膳,虞长生带着木子绕城墙走了半圈,从熙攘喧闹的主道行至僻静无人的荒园。

    园中积雪,扑面而来的冷清与萧瑟。

    虞长生拨开齐腰深的杂草,终于在一处角落里,见到与此地格格不入的青杉。

    青杉屹立在一个小土包上,叶子与土包堆满了碎雪,那抹绿却长青不败。

    木子不知上京有这样一片荒芜的园子,瞧虞长生一路上的模样,也不似偶然来到此地。

    她不解问道:“殿下,这是哪儿?”

    虞长生寻来一根枯木,一面拂掉土包上的雪,一面答道:“是将军夫人的宅子。这块地还在她名下,只因无人居住,显得有些荒凉破败。”

    “为何来此地?”

    虞长生再要回复,话到嘴边,又换了一番:“其实此地也并非无人居住。从前吕非离的外祖父与外祖母住在此地,后来只剩了外祖母,再后来便都不在了。”

    土包上的雪还剩下大半,木子也寻了根树枝,同虞长生一道。

    蹲下时,木子偷偷觑了眼,见虞长生面色平静,不悲不喜。

    “外祖母离世时,吕非离痛哭过一场。许是知晓外孙会悲痛难忍,老人家留了只猫给他……”

    说到此处,虞长生顿住,惹得木子抬眼望去,见她抿抿唇角,絮絮叨叨地把那只猫的故事道来,期间隐下了她当初在城墙时的内心所想。

    “后来,吕非离葬了这只猫。”

    那时,她并不敢问猫葬在何处,只是觉着以他的性子,往后也会去探望,便着人偷偷跟着,于是知晓了此地。

    今日,是她第一回来看这只因她惨死,替她而死的猫。

    也是最后一回。

    虞长生时断时续的话,便如同冬日里的白雪,透着十足的静,亦融几分淡淡哀婉。

    木子静静听着,后头虞长生没了声,她便沉默着。

    良久,两人离开荒园,重回繁华的街道。

    片刻后,马车又在玉枝苑前停下。

    因着吕非离和空雀的缘故,玉枝苑有人记下了虞长生的模样,见她一来,便迎上去:“姑娘,来此处是寻空雀?”

    虞长生微讶,旋即颔首。

    “您来晚一步,前几日空雀便离开玉枝苑了。”

    “那她何时回来?”

    “不会再来了。”

    “不回来?”虞长生诧异地重复一遍,渐渐明了对方的意思。

    三分怅惘袭上心头。

    虞长生道过谢,重新坐上马车,吩咐回宫。

    “殿下,您找空雀姑娘有事?”木子问道。

    虞长生摇头:“无事,来看看朋友。”

    朋友……虞长生微微地动了下眉梢。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除去亲人,包括韩芷与吕非离在内,同她亲近的也只剩木子。要说朋友,她与空雀见面不过几回,如今,到也是真的想再见一见她……

    虞长生撩开车帘,支着下颔,望着缓慢掠过的街边景色。

    光芒一簇簇地拂过虞长生的面颊,在衣衫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见状,木子心中又涌起那道不安之感,恰巧随着窗外迟缓而过的景色,她眼中赫然映入一道显赫的门楣——将军府。

    门上张灯结彩,府邸前落满一地火红的炮仗,络绎不绝的人道贺入府。

    木子瞪大了眼睛,下一瞬,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虞长生脸上。

    只见虞长生微微侧过视线,再顺着眨眼的瞬息,转回目光,神色平淡得如同偶然一瞥,望见寻常之景,又接着看窗外的熙攘喧闹。

    须臾,福至心灵地,木子知晓了那股说不清的感觉——虞长生在道别。

    吃过喜爱的盘金丝,去看那只不幸的小猫,再来与朋友话别,最后放下一切,远走他乡。

    将军府前,一辆马车缓缓驶过,然无人在意。

    片刻后,又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驶来,这回停在府邸门前。

    门帘撩起,露出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

    在府前迎客的吕连与韩芷纷纷上前,同老者行过敬礼。

    “大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话尾缀了一串中气十足的笑声。

    “侯爷,您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健朗。”吕连笑道。

    韩芷随二人寒暄一番,见马车上再无人下来,一时心中疑惑:“侯爷,便是您一人来了?”

    老侯爷也困惑了,家中只有他一人,合该还有谁来?但他多想了一步:“微雨那孩子,不是一大早便来了?”

    定亲宴,本该结亲的双方在场,迎接新客,奈何韩芷与吕连迟迟未见秦微雨,若是让定亲的夫家先接亲,到时问起女方来,于她声名不好,便合计着他们夫妇二人先来,待秦微雨上门,再唤吕非离来。

    他们以为,秦微雨暂时没来,是打算和老侯爷一起登门。

    未料,老侯爷人都到了,秦微雨还是没来。

    两方人马一对眼,便知事情不对,老侯爷率先变了脸,连忙唤来贴身侍卫,前去寻秦微雨。

    听得老侯爷低声斥责秦微雨不懂礼数,韩芷与吕连这边,只得说些好话。

    望了眼天色,眼见午时将至,即便定亲的姑娘没来,他们这边也得见着公子,韩芷便让人将吕非离找来。

    吕连本要把老侯爷请进门高坐,后者却执意同二人一道迎客,孙女没来,便由他全这个礼数,也示诚意。

    韩芷方把一位好友迎进门,前去寻吕非离的丫鬟便匆匆而来,见她意欲耳语,韩芷心中一咯噔。

    “夫人,公子不在院中,已着下人去寻了。”

    这声咯噔落了地,韩芷顿时头大。

    知子莫若母。

    要说吕非离有多喜欢秦微雨,韩芷心中有数。日盼夜盼的念头,便在今日,吕非离却不见了。

    院中找不到,也未留口信,韩芷便知道,这人约莫是找不到了。

    思及此,韩芷一抬眼,吕连和老侯爷齐齐望向她……

    本该随未过门的新娘一同迎客之人,此时步入一处宅院。

    院中墙下铺了一排盆栽,盆中有零落的白雪。

    吕非离走入廊下,房门未闭,开了半边。

    他在门边驻足,扣在门上的手半途停下,敞开的门里正对着梳妆台。

    女子素手画眉,尾尖勾勒出淡淡一笔,继而露出一张脸。

    面容素净,唇色浅淡。

    与虞长生长得,别无二致。

    察觉到门外的视线,女子在铜镜里对上了吕非离的视线。

    “公子。”

    吕非离推开木门,一步步走到女子身前,凝视面前这张脸。

    “可还像?”女子问道。

    吕非离点头。

    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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