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见她满脸挫败，仿佛看到从前受了委屈不说话的闺女，温柔慈爱的安慰她，“青丫头，别难受，那镇上开店卖吃食的都是祖上一代一代老师傅传下来的技艺，一般人都学都学不到，你做的这卤肉都没有师傅教过你，能有这个味道已经很不错了，你脑子聪明灵活，娘相信你只要再琢磨琢磨，多试几次，肯定能做出更好吃的卤肉。”

    “谢谢娘，我会好好努力的。”叶青青感受到周氏的鼓励与支持，心里的那点挫败很快便散开了，夜里睡了一觉便恢复了活力。

    第二天叶青青一大早便让大哥一起陪着镇上买肉回来继续卤，味道比之前稍微好点，但距离她想要的还有差距。

    好在这一次叶青青学聪明了，没有再一次性用很多材料，而是分成几个小份，可以反复试验几次。

    前面几次卤肉，叶青青都没有记卤料的配方用量，都是凭着感觉来配，之前大概是卤药放多了，煮久了，卤出来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口感不好，卤药味完全盖住了肉香味。

    后面叶青青便让大哥拿了一张先前买的纸，用不惯这古代的毛笔，她就用木炭在纸上写写画画，每日要画满满几张纸，看的大哥好不心疼，她将卤药的用料减少，还一种一种尝试了各种药材煮水后的味道，再调整了十多次，熬煮的时间火候都严格控制，味道要好很多，但还有点微苦，不怎么鲜美。

    叶青青想了好几次才发现这味苦的味道问题出在糖色上，上次去清泉县卖做的卤菜，炒糖色用的是小锅小灶，试验几次就成功了，这几次用的都是大锅，卤菜量也大，这几次炒糖色要么是火太大，要么是没到火候加了水，要么是加了冷水，以至于熬制出来的卤水不是颜色不好，就是带着焦苦味，导致卤肉汤都浪费了。

    叶青青心疼材料，她知道大哥娘和妹妹也心疼，可他们怕她难过，都没有说，还安慰她坏了的卤水可以拿来煮菜，失败的卤菜虽然没有达到拿出去卖的品质，但是味道依然很不错，送人还是可以的。

    叶青青这次小火炒，先放油，再放糖，不停的翻搅，等到冰糖全部融化慢慢变色，锅里出现大泡，事先准备的开水，颜色倒是比之前的好，待到卤肉成品出锅，颜色跟之前完全不同。

    叶青青迫不及待先捞出一小块五花肉，成品色泽黄亮，五香味浓郁，香软可口，鉴于前面失败多次，这一次她自己先尝了一块，味道比之前都要好，而且跟她爱吃的味道十分接近，切了一盘端给大家尝味道，这一次，大哥梅子和娘反应跟前面截然相反，一盘子肉很快就吃光了。

    这次大家一句话都没说叶青青也心里有数了，果然好味道才是王道，见大家喜欢，她又切了一盘，用葱姜蒜辣椒油等调了酱汁凉拌再端出来，还是一样，大家吃得停不下来，香辣爽口。

    等到吃完了，大家才想起她这个主厨没吃，周氏觉得自己一个大人也贪吃了有点囧，“青丫头，这卤肉真是越吃越香，我们都吃光了，你尝了吗？”

    “对啊，二姐，真好吃，你太厉害了。”梅子嘴巴上的沾着凉拌卤肉的酱汁，笑起来有点滑稽。

    “很好吃，青青也吃。”大哥依然惜字如金。

    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是真诚和喜悦，叶青青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其实我也尝过，觉得味道还可以，你们等我下，锅里还卤了其他的下脚料，我切出来凉拌一碗，咱们午饭就野菜粥下凉菜吃。”

    提到下脚料，母子三人面面相觑，之前吃的都有点阴影了，比起吃猪肝猪舌猪肚，他们其实还是愿意吃肉，但想到刚刚肉的美味，还是觉得可以期待下下脚料，毕竟肉很贵，下脚料便宜不少，还是有肉味儿的。

    叶青青没有切太多，猪舌，猪腰，猪肚等每一样切了一些，又切了半个猪耳朵放在一起加调味料凉拌了一大碗佐野菜粥，又将卤肥肠单独切了一小盘没有拌佐料，她个人觉得卤肥肠直接吃更香。

    结果这顿饭每人都吃了两大碗野菜粥，大哥更是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粥，凉菜吃得干干净净，到最后连料汁都被大哥给拌着野菜粥吃了，而原先每餐饭最受大家喜爱的红油豆腐乳却是没怎么动。

    “吃完了，你们觉得什么最好吃？”

    “猪耳朵，脆脆的，很香。”梅子想也不想率先发表意见。

    “猪肚，有嚼劲。”

    “青青，娘最喜欢吃卤的猪下水，往常老宅杀年猪猪下水都是留着自家吃的，但这东西不好打理，老宅的人都不愿意清洗打理，煮的时候没啥佐料，煮出来臭味儿还比香味儿浓，可若非过年杀猪，平常也吃不到肉，能有点肉腥味儿就很满足，我没想到你卤出来的猪下水香臭香臭的，闻着有点臭，但吃起来只剩香味儿了，又软又糯，真是不错。”周氏倒是出乎意料的说了很多话。

    “娘，我跟您一样，也最喜欢吃猪下水呢！这东西没这臭味儿都没有灵魂。”叶青青没想到周氏竟然跟自己喜好一样，有品位，要知道这卤肥肠在现代那价格可是比正儿八经的肉都要贵。

    叶青青这回得了一致好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将剩下的卤菜都切了些凉拌，让大哥给秀玉家和宋郎中都送去一碗，至于叶家老宅，叶青青想到过几天还要叶福田出面请叶家长辈开祠堂祭祖给两个弟弟取名字上族谱，也拌了一碗让大哥送去老宅，但叮嘱了大哥不要透露是她自己做的。

    当晚叶家老宅，饭桌上每人面前放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野菜糙米粥，还有一盘没什么油水的水煮青菜，大家干了一整天活，都累得很，围坐在桌子前，看着日复一日的野菜粥和青菜神色麻木，饥肠辘辘却也提不起什么食欲。

    钱婆子最后进来，端了小半碗叶长生送的凉拌卤菜放在叶福田面前，“当家的，尝尝这个。”

    大房四双眼睛立马齐刷刷盯着那小碗凉菜，尤其是大房两个儿子，都忍不住咽口水，小儿子更是忍不住探出筷子，“奶奶，您哪儿弄的这菜，好香啊！”

    钱婆子冷哼一声，暗暗警告大房四人，“别眼馋，这可是管你爷爷下酒的。”

    虽然都还没有尝到，但是那香味已经隔着半张桌子钻进鼻子里，大家都渴望能夹一筷子尝一口，但碍于那卤菜钱婆子故意放在一家之主面前，大家长没动，谁也不敢妄动。

    不然钱婆子肯定要发火，撒泼怒骂骂一顿是免不了，大家虽然都馋着，但谁也不想触霉头。

    叶福田看着那油光透亮，散发着香气的荤菜，有些惊讶，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是猪耳朵，口感非常好，柔韧爽脆，鲜香不腻，而且还有点淡淡的辣味，甜味，说不清是什么的香味，很是开胃，眼睛瞬间亮了下，眉开眼笑，“这菜是哪里来的？味道很是不错，今天有好菜，怎么也不给我倒点酒？来，大郎，家里许久没开荤，你们也都尝尝。”

    凉拌卤菜的确最适合下酒，叶福田一提，钱婆子立马拿出一个小杯子从端午二房送来的高粱酒里给他倒了一小杯，不多，就两口的量，叶福田小口小口的抿，也能管一顿。

    平日里叶福田格外宝贝他的酒，也只有家里有好菜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叶福田才舍得喝两口解馋。

    叶福田一发话，大房两个孙子立马迫不及待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送进嘴里，满口的肉香，和爽辣的味道真的好吃的不行，两人吃一口，嘴里连连道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菜，更是追问钱婆子这菜哪里买的？

    叶大郎见两个儿子吃得开心，也忍不住默默夹了一筷子，只尝了一口，眼睛都眯起来了，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得东西了。

    何氏见状，吞咽了下口水，飞快伸出筷子夹了一大筷子送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就囫囵吞了，不等钱婆子反应，再次迅速伸出筷子。

    钱婆子眼睛一瞪，脸拉得老长，毫不留情一筷子打在何氏手背上，毫不留情破口大骂，“何氏，你个好吃懒做的贱骨头，饿死鬼投胎啊，一天做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你嘴里生疮流脓了就缺这口吃的？就这么几块下脚料，你爹下酒都不够，你还要跟你爹和你男人儿子抢吃的？”

    何氏手背被打得生疼，又被钱婆子劈头盖脸一顿骂，心里憋屈，敢怒不敢言，钱婆子对家里吃的管的很严，尤其是对她，近乎苛刻的地步。

    不过这肉的味道，真的太香了。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味道。

    何氏意犹未尽的回味着嘴里的肉味儿，这老钱婆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这肉，味道比镇上酒楼卖的还香呢，这要是买只怕要不少钱吧！

    何氏心里满是怨怼和不满，钱婆子真是刻薄，把一家子的银钱攥在手里偷偷买好东西吃，还不准她下筷子，凭什么？

    还好她眼疾手快先下手为强，就是被骂她能尝一口这么好吃的东西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