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渊在出海前，还见了一次贺烁，让她给自己寄了几封信，回去和父亲还有朋友们简略的安排一下事情，顺便报个平安。

    贺烁其实不太明白陆明渊这次出海是为了什么事。只是联想到之前失踪案中，那个帮了大忙的“旧识”，多嘴问了一句，岂料陆明渊并没有反驳，心中便明了。

    想一想，当今圣上对陆明渊的处置，心中叹气，也盼着这位好友能散散心，若是能娶得美人归就更好了。

    当即表示，自己一定把他的信平安送到，另外若是这中间有什么需要的，他也义不容辞，正好他对神宫，一丝好感都没有。

    陆明渊没有拒绝。

    这是海边，若是到时候有个什么万一，有贺烁帮忙，多少安心些。

    另外贺烁还给陆明渊分析了一下朝廷的情况：“我虽在海边，却也对北境事物有所了解。据我所知，北境的胡将军和突厥人以和谈的名义，走的极近，有些不太平。江太傅现在和安太师在打擂台，江太傅认为安太师一系给予北突厥的条件过于优厚，而且最近北突厥使团的人在京城，仗着使臣的身份，肆意妄为，反倒要我们大乾的百姓退让，朝上忠义之士对此十分不满，驳回了北突厥的想要的赏赐，现在十分不满。”

    陆明渊皱眉：“你的意思是，北境有可能会再起战事？”他最近心神都在杜月钲和纪家身上，消息倒是陆续都有传过来，不过他没怎么多关注，有些忽略了朝廷上的事情。

    贺烁试图开解陆明渊：“我也只是猜测。江太傅年事已高，此次驳回突厥的请求，耗费了大量心神，身子有些不好。他若是倒了，安太师恐怕更加肆无忌惮，若是和北突厥勾结......到时候恐怕还是需要你回去镇场子。”

    陆明渊思索了一会儿：“借我一些纸笔。”

    他又写了几封信，请贺烁带给北境的几位将领。

    这几个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就嘱咐过了，要仔细盯着胡将军和突厥人的动作。

    “这几个人见了信，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你留了后手，这再好不过。”贺烁倒不是不衷心，只是，她听了最近朝廷和北突厥的事情，还有她父亲的话，觉得北境和谈之事怕是有变。本来陆明渊这事，就是皇帝做的不地道，人家陆明渊又没有做别的什么，不是什么狼子野心的人，现在都要出海去了，留着后手再好不过。

    同时也明白，这恐怕也是他故意给她卖个好。

    这要从陆明渊当晚潜入水军府说起了。

    很不幸的，陆明渊深夜潜入水军府的时候，正好碰上贺烁正在和心上人在约会。

    陆明渊碰上的时候，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的，和贺烁约会的情人，就是之前随他们一起出海的，那个教贺烁武功的江湖师傅。

    陆明渊见着贺烁的女子装扮，很是受了一番惊吓。

    比他更惊吓的是对面约会的两个人。

    尤其是穿着女装的贺烁，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好半晌，还是陆明渊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沉默。“咳，那个，我从大门再进一次？”

    “不，不用了，请去书房稍等。”贺烁这才缓过神来，脸颊羞得通红。

    陆明渊看惯了贺烁的男装，陡然看见她的女子装扮，一时间还有些别扭。看见她羞红了脸，这才有些接受现实，大乾的水军少将军，贺毅的独子贺烁，是个女人。

    嗯，这真是个大八卦。

    可惜不能说出去。

    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贺家就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大乾是没有女人当官的，更别说，还做到了将军之位，若是被朝廷上那些老古板知道了，怕是会被气晕。

    还有大乾百姓，若是知道贺烁以女子之身，整天和男人混在一起，吐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死。

    陆明渊坐在书房里，端着茶盏，默默的想着。

    细想起来，好像是有苗头的。一开始他就觉得有些贺兄好像是过于瘦弱了些，手臂上露出来的肌肤也比行军之人白一些，只是因为他自己天生的白，再加上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领导南海水军的人是个女子，这才没往别的地方上想。

    没过一会儿，贺烁穿着男装回来了。

    陆明渊见她恢复了男装，心里松了口气。还是这样和贺烁相处自在些，不然回去怎么和杜月钲交代，他三更半夜和个女子独处一室。

    虽然贺烁本质上还是女子，但是他可以解释，他认识她的时候，贺烁就是男人，在他心里，贺烁就是兄弟！

    贺烁脸上还是有些不自在。

    见了陆明渊，还有些支支吾吾的。

    倒是陆明渊，见她换上了男装，自在了不少，总算可以和她好好说话了。

    “嗯，那个，你是个女儿家，贺老将军知道吗？”

    贺烁垂头丧气：“知道的。”

    贺烁解释道：“不是你想的这样。你也知道，我家向来一脉单传，我贺家在朝廷上树敌不少，若是我是个女子，皇帝一定会收回兵权的，到时候我家的政敌怕是要我们家嚼了吃了，所以我爹娘打小就把我当男儿养的。”

    而贺烁也不负众望，做男子做了二十年，统领水师，也做得很好。

    陆明渊倒是不奇怪这个，他有些纠结的是，贺烁的对象：“刚刚那个人，靠谱么？年纪和你好像差的有点多。而且，他不是有些，名声不好？”他可没忘记，那个人是因为什么才被贺老将军捡回府的，不就是因为那个人招惹姑娘？

    贺烁有些躲躲闪闪的：“这个么，唔，是我看上他的。”

    “......”陆明渊本着对好友的关心，还是多关心了几句：“风流之人，总有些本性难移，你，还是莫要将感情投入太多。”

    “这个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他当初有多风流。那人比我还大了十二岁，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他，迷失自己的本心的，我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就是有一天，他有了别人，我也绝对不会像那个小姐一样，寻死觅活，跑去出家的。”兴许是说开了，左右陆明渊甚至当场撞见，她也破罐子破摔，不再扭扭捏捏，说话声音也正常了起来。

    “你知道就好。”陆明渊点点头，也不再多话，若贺烁是个男儿家，恐怕他还要充当出谋划策的角色，可贺烁是个女儿家，到底是贺家的家事，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了。“你放心，若是他负心，我帮你废了他。”贺烁性格应该和杜月钲合得来，还挺对胃口的。

    “多谢了。”贺烁也笑开了，陆明渊显然没有要揭发的意思，反而话语中处处维护，她贺烁领这份情。

    “就是，还有个问题，你和他的事，你父亲知道吗？”陆明渊保证，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他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知道啊。我父亲万事由我自己做主。虽说一开始他颇有微词，但他认识我师傅这么多年了，其实也不是传闻的那样，风流是有些风流，人品还是不错的。再说了，我先看上他的，父亲就没说什么了。”

    贺烁想到什么，还笑了笑，和陆明渊说的时候声音更小了：“你知道吗，我父亲说了，若是我真的看上他了，也可以，左右他知道我是个女子，我的女子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少，我顶着这个身份，恐怕是不能正常嫁人了，若是和他成了，将来生了孩子，就说是我娶妻生子，若是对方不愿意，就说我私下纳了个侍妾也行。”

    “......”可，可那个人，不是你师傅？没想到啊没想到，贺老将军的接受能力真是强，把女孩当男孩养，师徒相恋，最后连后路都想好了，贺老爷子是个狠人，从面相上一点也瞧不出来啊。

    贺烁看陆明渊面露纠结，似乎还在消化，自己也笑的厉害了。索性给陆明渊一点时间来接受。

    她父亲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胆大且不羁的人，也是娶妻生子后才渐渐变得沉稳的。好多人被他的长相骗了，若真是刻板，怎么能做出把女孩当男孩养的事情，当初也不会帮他师傅了。也是看他师傅人品其实还行，才帮的。

    说实话，就是她当初吐露心事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爹能接受的那么快，还迅速的想好了后路。她也被父亲的开明吓了一跳好吗。

    陆明渊纠结了一会儿，就想开了，想到后面还有些好笑。

    左右他朋友不吃亏就行，按照这么说，委屈的好像还是那个男人，好端端的从幕僚、教习师傅，就这么变成了徒弟的妻子/侍妾？

    于是才说到正事上。

    因为知道了贺烁最大的秘密，陆明渊也有意交好，谈到事情的时候，他的心腹是哪几人，在北境留的后手，也没瞒她。

    两人之间信任归信任，情份归情分，但家族之间不一样。他知道了贺家那么大一个秘密，现在他把陆家留在北境的后手让她知道，贺家人现在应该放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遇到的女子都很不同凡响。

    开朗如小太阳般的纪岚，他柔弱却坚韧的姐姐陆婉悦，从小被当成男子养的统领南海水军的贺烁，还有.....他的心上之人，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杜月钲。

    都那么优秀。

    想到杜月钲，陆明渊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

    陆明渊几乎可以确定，杜月钲应该会很喜欢贺烁。等到他们平安回来，他一定要带她来认识贺烁。

    安排好所有在大乾境内的事情，陆明渊这才放心的跟着杜月钲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