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

    沈谕瑾瞥了眼从夏知惜身后探头小心翼翼看他的小女孩,语气闲闲问:“现在就去警局?”

    夏知惜在通话时已经大致把情况告诉沈谕瑾了,见他直入主题,点点头就牵着小女孩要走。

    不想面前先开口的人却一动没动。

    夏知惜有些迷惑地抬头,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侧边的空气被什么扰动,带起微风,眼前微微一暗,脑袋覆上轻微的重量将她压得微低下头。

    一股熟悉的清爽气味,随着落在周遭。

    夏知惜将遮挡视线的帽檐往上提起些,视线略抬,正对上沈谕瑾垂眸看来的眼。

    沈谕瑾面色轻松,眼中含着抹笑,对上视线后挑下眉头,转身随意道:“走吧。”

    夏知惜扶着压住头发的帽子,看着对方干脆利落的身影有些愣。

    指路牌这方遮着树,夏知惜见着面前的少年挺拔的背影,从花草水墨般的树影里踏入艳阳中。

    阳光盛大,他抬手微遮眉眼,感到奇怪般回头看着阴影里的两人,面色有些疑惑。

    夏知惜这才回神,牵着小女孩的手,有些尴尬地上前,伸手想把帽子摘下。

    “还是你戴着吧,毕竟是你的帽子。”夏知惜好声好气说。

    不想沈谕瑾毫不在意她的好意,在夏知惜要将帽子摘下前,三步并两步上前,握住棒球帽的帽檐往下一扯。

    夏知惜猝不及防,脑袋被带着往下一晃,感觉前额叶都在颅内碰壁了,她晕乎地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

    面前的沈谕瑾轻笑一声,故意气人说:“我是长辈,给你戴就戴好。”

    也就大她一岁算什么长辈?

    夏知惜被他这话气到,瞪着他:“你!”

    不想面前的人却意味不明地将眼神往下瞥。

    夏知惜眨了下眼,下意识看过去。

    就见牵着夏知惜的小女孩,扶着头上夏知惜的草帽抬头看着两人,小脸上嘴巴微抿,满面局促不安。

    一时生气,忘记旁边还跟在小女孩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办,脑袋上微微一沉,轻微的动作抚了抚她的头顶,冷质干净的嗓音带着几分笑。

    “行了,戴着吧。”他说着将身后白色短袖连帽衫的帽子戴上。

    连帽当然比不上帽子遮阳效果好,戴不戴无所谓,他多此一举,为的什么显而易见。

    夏知惜没再纠结帽子的事,牵着小女孩跟在沈谕瑾身后。

    少女在帽檐阴影遮蔽下的眉眼微蹙,面色有几分古怪,她不动声色地用另一只手碰了下头顶,总觉得刚刚被抚过的触感还停留在那。

    沈谕瑾到底对宴海更加熟悉,带着两人转过几条街巷就到了这块片区的警局。

    因着这一路走的都是宽阔的走道,夏知惜牵着的小女孩没有再如同先前,用地图导航进狭窄阴暗小巷那般害怕得哭泣。

    一路相安无事地将小女孩送入警局。

    进入警局后,小女孩很自然信任地待在穿着警服的女警身边,她见着夏知惜给她告别,往前哒哒哒几步跑到两人面前,伸出竖立的两只手掌,四指包入掌心,大拇指伸出,面带微笑对两人弯曲两下大拇指。

    【谢谢。】*

    夏知惜笑着把手放在身前,掌心向外挥了挥:【不用谢。】*

    小女孩开心地笑了笑,滴溜溜的大眼睛小心地瞥了眼沈谕瑾。

    夏知惜跟着看过去,没想到少年自然地伸手,略带迟疑地重复了一遍夏知惜的动作。

    小女孩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笑得越发开心,又比划几个手势,转身跑回女警身边。

    “噗。”

    沈谕瑾懒懒看夏知惜一眼:“她说了什么?”

    没忍住笑出声还被抓包,夏知惜有些尴尬,她眨了下眼,略张了张嘴温吞翻译:“太好了,哥哥你是个好哥哥啊。”

    “……”

    夏知惜垂着眼,见沈谕瑾没动静,还以为他生气小女孩误会他,忍不住为小女孩辩解:“小妹妹是个听障人士*,你刚刚让给我帽子,像要吊我脑袋,她可能误会了…”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瞥向沈谕瑾。

    目光接触,还未对视,沈谕瑾便不明神色地转身,丢下一句走了,就往警察局外边走。

    夏知惜连忙跟上,起先还有些忐忑沈谕瑾是不是生气了,看着他挺拔背影好几眼。

    见他行走速度没有生气带有的急促,才放下心来,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

    她跟了没几步,前头的人停下。

    夏知惜不明所以抬头,就见沈谕瑾回身,皱着眉有些不悦:“你很喜欢跟人?”

    夏知惜愣了下,摇头:“没有。”

    她还没能多想,面前的人点了点头:“那就是讨厌我,不想和我并肩走路?”

    夏知惜心下一惊,还以为自己不知那次在心里叫他讨厌鬼喊出声了。

    但看他面色,应该只是随口一说。

    她心虚地抿了下唇,大步上前和沈谕瑾并排。

    夏知惜走着走着,看着街道,想到什么,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沈谕瑾在她半臂之外,看过来:“笑什么?”

    夏知惜笑着说:“没什么,就是完全想不到你还会再给我领路。”

    沈谕瑾哼笑一声,懒散道:“哦,渣男带路乘二。”

    夏知惜有些不满:“说好了翻篇,你怎么还旧事重提!”

    沈谕瑾轻笑一声,又有些好笑:“当初都怀疑我人品了,我带路你居然还敢跟?”

    夏知惜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却认真说:“因为我觉得,我应该打得过你。”

    沈谕瑾听这话,瞥眼瞧了瞧夏知惜的细胳膊细腿,语气认同:“嗯,有梦想是好事。”

    夏知惜一听就知道对方没信,她撇了下嘴,也不坚持,毕竟她说出口十个里有九个都不信她。

    唯一一个很可能是没认真听她说话。

    沈谕瑾的帽子,夏知惜在把小姑娘安全送到警察局时就物归原主。

    她正了正脑袋上的草帽,瞥了眼身边的沈谕瑾。

    她忍不住有些庆幸,那天在电梯内和沈谕瑾以及小羊分开后,晚上她因着那短暂却增添些许熟识的错觉,没忍住向沈谕瑾询问了,他遗忘夹在习题册里边忘记取走的照片。

    那张相片的聚焦点是一颗魁梧的乌桕树,照片是在秋天拍的。乌桕树上的叶片带上斑斓的色彩,纷纷落下披在侧边河流身上,而后由流水冲刷远走。

    相片能看出不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作为主体的树局部甚至有些模糊,构图也毫无章法,但那乌桕树太大了,这张照片打眼看去,就能令人想象到,肉眼见到的景象能有多美好。

    那时候的沈谕瑾对她来说,只是妈妈旧友的儿子,还很是陌生,自然不敢开口问。

    她用手机把相片拍下,可惜这地方搜索不到,就连生在本市的李思悦和王致行也不知道这是哪。

    虽然有些可惜,但不知道就算了。

    她本来打算还沈谕瑾错题集的时候夹里边,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回去。

    没想到那天晚上,她居然鬼使神差地敲开沉到底下的对话框,问出口。

    沈谕瑾应该有些意外,但也没卖关子,和她说这地方在偏郊一处私人院址,平时不放无关人士进入。

    夏知惜清楚后,有些可惜,但也没再追问。

    沈谕瑾好似感受到她的失落,倒是难得善解人意,居然还给夏知惜介绍了挺多宴海风景漂亮的地方。

    他的介绍,断断续续,突如其来,在这几天各种无关的时间段冒出来,夏知惜又是个会好好认真回话的性格。

    哪怕对方的开头突然而随机,像是手机在手边,脑海又冒出这个风景,而后随心所欲地发给她。

    这几天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居然越发熟悉。

    好在熟悉了,今天她在遇到那迷路的手语聋人妹妹,又险些给小巷收集图册一样的地图导航给带沟里,才能找到最优的带路人。

    纪暄研太忙了,告诉她也只是让她干着急。李思乐他们家离这边太远,不好麻烦。

    她打电话时其实也没报太大希望,想着对方要是拒绝,她就让小女孩等自己,她去暴晒的街道等可能大中午路过的人问路,搞懂宴海东南西北的指路。

    没想到沈谕瑾居然真的来了。

    随着路程的增加,附近的道路渐渐熟悉起来。

    夏知惜看到拐角处种着矮植的砖墙,神情微顿。

    这条路…她有些熟悉,她记得这里边有几条老旧却生活气息浓郁的老街。

    老街不算宽敞,干净整洁,人流不算多,但有着悠闲而种类繁多的小摊。

    她想到什么,扯了扯沈谕瑾的衣摆,指着街口说:“我们可以走这条路回去吗?”

    老街弯绕,四通八达,走这条路也能回小区,就是有些绕,比起坐公交转车有些累人。

    沈谕瑾瞥了眼街口,没有拒绝:“行。”

    两人缓慢地走下宽阔陈旧的坡道,坡道两边的水泥墙上画着招展的桃花,泥墙后大片大片的浓密绿枝弯腰探头,给陡坡大半的位置打下凉爽阴影。

    夏知惜左右看了看,心下确认几分,笑着对沈谕瑾说:“你可以在这等我一会吗?我想在这附近买个东西。”

    沈谕瑾不明所以,他抬头看着周围的布局,想不清楚这附近有什么需要特意绕路来买的东西,但也没多说。

    沈谕瑾就地坐在午时闲人稀少的老街旧阶上,盯着眼前带有轻微绿苔的地砖,微微失神。

    老街的东西透着岁月的陈旧,他坐在这里,感觉时间都慢上许多。

    这周遭太静,沉得人心神荡在时间错位般的恍惚中。

    沈谕瑾莫名觉着,周围的锈色好似合着树影攀爬到他的身上,令他与此地融为一体。

    他像是被时光遗弃的旧物件。

    没被谁铭记,被随手丢在废墟的角落。

    突然,有急促富有规律的脚步声靠近。

    “我回来了!”少女清脆的声线,伴随着淡甜的气息打破过去斑驳的镜面。

    “给你。”

    沈谕瑾看着伸到自己面前,包着油纸的白色方块老式糕点,神情有些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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