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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盖弥彰

    剩下的半场赛事,赵渊速战速决,没给吐蕃之人一丝回转的余地。

    像是怕卫纨觉得颠簸,赵渊一直用手揽着她,以平衡震荡。他记得她曾说过,是不喜欢骑马太快的。

    他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手心抚着的肌肤愈发滚烫,他猜测是日头太盛,卫纨热了。

    卫纨被腰间滚烫的手稳稳地按着,已无太多心思看球。

    像是怕卫纨无聊似的,赵渊边频频挥杆,边用自然平缓的语气道:“你可知信上说了什么?”

    卫纨鼻间萦绕着淡淡的皂香,偏清冽,中和了他周身弥漫的侵略感。

    她当然知晓信上的说辞,虽然年岁久远,可那是她撕心裂肺哭着写下来的,一字一句都写得十分用力,自不会忘。

    可他既然看了,她也不必重复了,更何况此时也无心再多想,只道:“不知。”

    身后传来赵渊略带愉悦的声音:“信上说,她会等我,等我回来。她从小便是重诺之人,她说让我等……便一定会回来。”

    卫纨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迷,人死了便死了,连她自己对自己的死亡都已能做到平静相待,他又为何还不放手。

    不放手……卫纨忍不住向自己的腰上看一眼,只觉被他握着的地方烫的惊人,心道,他……可否将手拿开些……

    这念头才刚刚酝酿成形,赵渊便将手换了个姿势,没有拿开,而是在她腰上向上挪了挪,手指合拢收紧。

    灼热得以消解,可她更不自在了。

    那双骨节分明却有些粗粝的手掌,现在,离着她的胸前愈发近了。

    赵渊压根没有觉得,从军多年,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打几十棍子皮都不会破的糙汉,哪里能主意到女子的敏感。

    转眼又是一次绝妙的投球,周遭的坐席上传来阵阵欢呼声。

    卫纨口干舌燥,喉咙滚了滚,心跳又起伏如擂鼓。她和赵渊两人离得太近,呼吸相闻,在外人看来,二人没有太亲密的举动,可身处其中的卫纨只觉得这姿势太过暧昧,赵渊的存在感太强,让她避无可避。

    仿佛要击退那热浪似的,卫纨泼冷水道:“可她……已经不在了。”

    “是么?”身后的人立刻接话,说话间,马颠簸了一下,小幅度张口的动作擦过卫纨的耳廓。

    那碰触只有一瞬,似有若无,却惹得她全身颤栗。

    有双臂膀掠过来,是赵渊重新握紧了缰绳,在她身前收紧,顺带着连她也禁锢其中。

    顷刻间,鼻尖充斥了他的气息,卫纨脸颊极烫。

    她不自然地伸出手,也握紧缰绳的末端,想要遮掩什么似的,仓惶地紧紧攥着。

    手上传来的力气让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还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侧头道:“你亲眼见到的,不是么?她都……烧成灰了。”

    赵渊心中一紧,猛地击了下球:“就没有活着的办法么?”

    活着的办法?

    卫纨被他说得一惊,偏过头去看赵渊,想要看看他是什么表情,却猝不及防撞进他深邃又略带散漫的眼神。

    赵渊心里本是激烈的冰火两重天,一边各种荒唐的猜测在心中翻涌着,一边冷静地观察着眼前的卫纨。

    却冷不丁被她回过头的样子顿住,心都漏跳了半拍。

    从前的卫纨是美貌的,但却因性格的嚣张跋扈,总是横眉怒目视人,表情扭曲着,久而久之相由心生,样貌并不足以惊人。

    而重生后的卫纨,清澈又柔和,眼神中还带着些许坚毅和淡淡的无法质疑的力量,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冷俏和恰到好处的妩媚。此时因骑马生热而面颊潮红,额上薄汗微湿,眸中水汪汪的,显得格外生动。

    肤白似雪,娇艳欲滴。

    这模样印在赵渊眼里,与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模样渐渐重合。

    是什么时候,心里开始相信她的身份的呢?

    先是她的言语,字字句句都有沈吉的影子,让他不由一次又一次相信了她,再然后是在齐王阵前,他在她身后,被她知晓齐王诸事惊到,更是被她的气势摄住。

    再是洛河相救,那晚夜色美极了,他心里却莫名有些难过。

    许是因那哭诉沈吉遭遇的歌曲罢。

    他对自己这条命本是散漫无所谓的,他都想放手让自己死了,却被这个萍水相逢的姑娘救了。

    也就因此放心信任了她。

    本是防备的,探究的,审视的,可那日在宣帝面前,大殿上她无所畏惧的样子,让他对她多了几分欣赏。

    身体是诚实的,他走向她的时候,看她快要跌倒,便不由自主地伸手相扶。

    明明他不必管的。

    她对着他笑,说起自己的计划,说起想要归于山水,和他莫名其妙想到了一处。

    纵观二十年的人生,他并非故意克己禁欲,但心中除了复仇和儿时那名女子,便再也装不下第三件事。他并非没有欲念,但所有的欲念都被经年累月颓然的情绪压着,就像浸透雨水的木头,怎么点都点不燃。

    可那日,他知道自己动心了。

    又见到那卢峥口中,沈吉曾经的定亲之人对着她大闹,看见她的反应,他心里便明白了八成。

    待卢峥寻来那久远的信件,他看了,便是明白了十成十。

    一次又一次,她就在他面前,他却没有认出来。

    好在,还不算晚。

    卫纨看着赵渊眼底的波动,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但还看不真切,不过她看得真切的是,他没有必须要她给一个答案。

    她从他眼中看到了埋藏已久的思念,翻滚着像是要喷薄而出。

    她险些以为自己猜错了。

    毕竟,她从未想过与他相认。她心里明白,他有更深的仇怨,有更重的担子,而她的出现给他带来的,可能就只有节外生枝。

    她愿意在他生命中做一个死人。

    之前能得他几次相助,就知足了,她并不觉得儿时的交情能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毕竟对于从前的她来说,他只是儿时一位过客,她后来经历了许多事,许多人,赵渊在她记忆里,早就不那么清晰了。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不想与他相认,其实,是觉得自己不配。

    卫纨微屏了息,不着痕迹向前挪了挪,与他分开些距离,轻声道:“她……她曾将你忘得一干二净,还爱上过别人,又因自己爱错了人……害死了全家!她这样的人,不配你这般挂念……”

    卫纨轻微的动作没有逃过赵渊的眼睛,他瞧得清楚,她嘴上说着撇清关系的话,脖颈却微微蜷缩着,言语中也满是伤感。

    赵渊眸光一转,将最后一个球用力击投入网。

    卫家赢了。

    此时他也无意再去理会那沸腾的观众,和争相庆贺的卫家军,只是掉转马头,带着卫纨扬长而去。

    两人一马,纵深入京郊的密林中,在悬崖边处止步。

    卫纨得了空隙跳下马,不想再与他保持这样的姿势。

    “将军为何带我来此处?”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衫,认真地躬身一礼,“今日卫家赢了球赛,多亏了将军,卫纨在此谢过。”

    “但我刚刚听闻,父亲许是会在家中设宴,我应早早回府才是。”

    “不急。”

    赵渊径直旋身下马,面上仍是沉稳和不动声色:“你可知,这九嵩山上,有多少树木?”

    他硕长的身影缓缓走来,行至她身前。

    卫纨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九嵩山上密密麻麻盖满了植被,一颗一颗整整齐齐的,却数也数不尽。

    “我是问,你可知晓,要将这九嵩山上的树木数清,需要多少年岁?”

    卫纨仍是怔住,不明白他话中何意。他本应是诸事繁忙的,可如今却与她在此闲聊?

    她不想陷在她深邃的眼神里,扭过头去不看他:“将军不妨直言。”

    “这些年,我想她的时候,便会在这里等,一坐便是许久,连山上的树都数清了。”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温柔。

    “三千七百二十九颗,还不如我想她的时日多。”

    这话听得卫纨眼眶有些酸胀,心似被揪作一团,她按捺着,像是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却又害怕他会真的说出口,她很紧张。

    卫纨眼前似陷入迷雾中,却听身后的人继续道:“这样的我,她可舍得?”

    她只觉得整个人僵住。

    她想要假装他根本没问过那个问题:“若她还在,定是希望你平安过此生,曾经那些不堪的往事,她希望你统统忘记才好……”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若是没有她,我早已不知死在何处。我的命是她给的,自然,也只属于她。”

    卫纨觉得自己的右手被他人伸出的手握着。

    那双骨节分明,却因常年握剑,指尖有些粗粝的手。

    他的声音掺杂了祈求与苦涩,却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勾魂摄魄:“我思念她到,连握着他人的手,也会觉得是背叛。你告诉我……她在哪,好不好?”

    卫纨再也忍不住低吟出声。

    “小木头……”

    她知晓这一声喊出来,便再也没有收回去的可能,今后她们的命运将去往何处,她全然不知。

    若是不相认,装作陌生人,便没有牵绊,没有纠缠,一切都刚刚好,可一旦倾注了情感,就再难以收回。

    他对沈吉的倾慕,她这些日子也懂了。她是如此害怕,再和另一个他人产生任何不该有的连结。

    身后贴上温热的胸膛,瞬间被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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