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负心人

    张循礼尴尬地闭上了嘴。

    跟着应时云来的京都那两个乾元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林见微在京都时也算是个人物。

    京都那些年轻权贵里,天级乾元寥寥无几。所以有名有姓的那几个,从儿时起就备受关注。

    尤其是林见微,将门世家、极为显赫,几岁时就颇为聪颖,至少是当过好几年“别人家的孩子”,高门贵户有子女的无不艳羡。

    可惜起得多高,跌得就有多惨。

    据说是四岁那年一场大病后烧傻了许多,之后将军府请了京都大大小小有名的教书先生,都对她直言“朽木”。武学倒是一直在练,也没什么起色,甚至不如同龄那些资质中下的地级乾元。

    只是这般便罢了,谁知快成年时彻头彻尾成了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草包,整日流连花丛、纸醉金迷,让京都众世家好一阵子唏嘘感慨。

    可偏偏这个林见微长了一张顶好的脸,即使烂成这样,京都那些高门也有的是少爷小姐对她倾心爱慕,就连和六皇子有板上钉钉的婚约,都挡不住那些狂蜂浪蝶明里暗里地要给她做小。

    所以同龄的那些乾元们多少对她是有些妒恨的,要是能逮到踩她一脚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

    孙坤就是其中最讨厌林见微的那个。

    原因很简单,他喜欢的那家小姐偏“瞎眼”瞧上了这废物,还三番五次当众送酸诗表意,让他看红了眼。

    这次圣上派西厂和北镇抚司的人来这边督学,孙坤他爹是北司指挥使,为了凑够人数把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扔了过来,谁知道歪打正着,让孙坤头一回瞧到了林见微的大笑话。

    他此时心下大畅,幸灾乐祸地开口:“之前林大小姐奇袭获胜,京都可都在传你军事天赋奇高,如今一见确实是高啊!连布防图都不认得,却能带兵打仗,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古今第一人呀哈哈哈哈!”

    学堂内又响起稀稀拉拉的憋笑声。

    林见微感受着屋内的气氛,心下无比满意。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嘲讽吧,奚落吧,用你们最刻薄的言语来凸显我的愚蠢!

    她注意到陈公公脸上的笑意都真切了两分,心想这回他们至少信了一半,会认为那次奇袭还真有可能是她歪打正着才拿到了军功。

    林见微心下稍定,面上还得继续演,她装作有些被揭穿的恼羞成怒,一把撕下那张布防图,嘴硬道:“谁不认得了?!只是昨夜没睡安稳,今晨有些恍神罢了…”

    陈公公看够了戏,这会笑眯眯出来打圆场,“你这小子莫浑说,小将军怎可能不认得?行了行了,都去用午饭休息吧,好好歇一歇,午后还有武课要上呢。”

    上武课=试探她的武功。

    林见微在脑内自动翻译了一下,深觉下午又是有一场大戏要她倾情出演。

    应时云这会像是气得不轻,被下人们浩浩荡荡围着出门时还瞪了林见微一眼。

    张循礼等学堂人都走光了后上前来宽慰她,黄静之倒是一副见习惯了自己小姐丢人的样子,只默默收拾几人的书具,等他们一起去用午饭不提。

    ……

    申时初,六个学子稀稀拉拉聚到了校场上。

    武课老师就不是京都派来的人了,而是陈公公从北府军里挑选的一个参将,姓王,是个稍年长的中级乾元,据说是武举的状元出身,内力深厚,基本功也扎实。

    王参将为人爽朗外放,说是授课,先领着他们六人在校场周围参观了一圈,介绍军营训练时常见的一些陈设。

    校场附近有个一米高的台子,四周围上了护栏。

    “这个台子是我们北府军的比武台。”王参加笑了笑,“我们军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平时相处有何龃龉难以调和,可以约在这打一场,上了比武台不论尊卑,只论输赢,连赢二十场的便可以往上升一级…”

    林见微被午后的大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走她旁边的张循礼突然轻轻撞了她一下,指了指校场外拿着衣服等应时云的那个小厮清和,挤眉弄眼道:“你瞧他,像不像个坤泽?”

    “…嗯?”

    林见微被他撞醒了几分,眯着眼瞧了过去。

    那个清和瞧着身量不高,比普通的中庸还要矮点,肩膀瘦削、面容清秀,确实有些坤泽的感觉。

    林见微答道:“再像应该也不是吧?”

    大多数世家用的仆人都是中庸,坤泽稀少脆弱,皇家再奢侈也不至于让一个坤泽去给皇子当奴婢。

    “啧。”张循礼又撞了她一下,笑得暧昧不明 ,“又没说他真是,你怎的还真成木头了?现下就时兴玩这种中庸,像坤泽又不容易怀孕,又耐玩。怎么样,改天去窑子弄两个这样的给你……”

    林见微还没反应过来个子丑寅卯,就发现本来慢悠悠走在自己左前方的人倏然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过身来,冰冷地瞧着她。

    这熟悉的压迫感和窒息感,林见微抬眼看去,果真是应时云。

    张循礼吓得闭上了嘴。

    应时云看起来比早上还要更气一些,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眼盯住林见微,阴沉沉地像是要吃人。

    林见微:…?又瞪我,这荤话也不是我说的吧?

    三人落后了几步,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王参将愣了愣,询问道:“怎的了?”

    “参将。”应时云扯了扯衣袖,冷冷道:“既然现在是武课,只参观有何意思?学生现在就想借这比武台下个战书,和一人切磋武艺、论个输赢。”

    “哦?”王参将闻言也来了兴致,“五皇子殿下是想与谁上这比武台?末将倒是可以做个见证人。”

    应时云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唇,“那自然…是想和小林将军一较高下了。”

    ……

    林见微上了台子后还在想,应时云这厮到底是因为方才的话单纯想揍她,还是因为带着圣上的授意来借用一场比武好在几人面前试探出她的虚实。

    不过不论他是何原因,都不重要了,因为林见微发现,即使她想破脑袋,也回忆不起半点原女主身上的武功心法和武学招式。

    问题就出在这,原女主肯定多少是会点武功的,不然不可能砍下匈奴王兄弟的头颅。

    所以万一她一会表现的一点都不会,岂不是太假了,更会引起陈公公等人的怀疑?

    只要存疑,未来就会有对她和林氏无穷无尽的试探。

    不行,绝不能让我未来安稳的咸鱼生活泡汤!

    林见微目光坚定,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么犹豫?”应时云又换上了那身骑装,似笑非笑地在对面嘲讽她,“害怕的话就给我磕个头认个错,这武便可以不比。”

    “笑话,本小姐有什么错?”

    林见微每次都能被他激出三分火气,“那浑话是我说的?”

    “时辰到!”王参加打断了两人的斗嘴,指着日晷高声道:“计时一刻钟,双方就位,三、二、一,出招!”

    应时云动了动肩膀,正打算出手,就见正对面的林见微十分缓慢地抬起左脚往左跨了一步,又缓缓将脚落地,整个人像个快要入土、站立不稳的老太太,一举一动比早上那个老夫子瞧着还要迟缓许多。

    她嘴里还念念有词:“吸气开步,呼气落步…”

    然后又极慢地抬起手,“吸气上捧,呼气下按…”

    …什么鬼东西?

    应时云额上青筋跳了跳,看着林见微半天打不出一个整招,只觉得她又在挑衅自己,于是脚尖一点,直接飞身上前朝她劈掌而去。

    “啊啊啊白鹤亮翅!”

    林见微好不容易想起的体育课太极拳,被应时云一掌打忘,她下意识一个侧身,不由自主挥拳开挡,接住了应时云这一招,动作居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还好原女主还有一些肌肉记忆,林见微被动地见招拆招,利用力量上的优势左右防守。

    可惜时间一久,身体上的记忆毕竟浅显,她越打越捉襟见肘,有了不敌的迹象。

    “看来这些年,你除了想着美色和玩乐,真是没有一点长进。”

    应时云又是一掌直击面门,林见微没招了,一把攥住他的小臂往后一压,回道:“食色性也,你管得着?”

    应时云闻言面色又冷了几分,抬脚往上一踢,压着怒意:“我是不是同你说过,你既有未婚妻,再被我抓到同别人厮混,就要把你给活活打死。”

    林见微没招数之后就开始耍无赖,直接又一个使力接住少年踢上来的脚踝,将人往地上一掼,自己顺势压坐在他身上,活像个地痞流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同谁厮混了?刚荤话也不是我说的吧?一天到晚说生气就生气,我欠你的啊。”

    “还有,”林见微在对方反击之前,手欠地捏了一下少年的脸,嚣张道:“看我不爽就去找你父皇让他给我和你弟退婚,而不是揪着我不放,听见没有?”

    也许这时离得太近,林见微突然注意到那双本来满是怒火瞪着她的眼睛,倏地一黯,里面有什么东西像碎了的波光,晃得她愣神。

    应时云闭了闭眼,突然一个用力狠狠将她掀翻,一拳揍上了她的下颌,咬牙切齿道:“林见微,我弟弟从几岁时就一直在等你,而你呢?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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