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要去边境这件事情是秘密行动，不能告诉你。”

    顾南星有苦难言，他不是故意不告诉楚白芷的。

    “那你确定要去边境了，对吗？”楚白芷上前一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澄澈似水的眼睛里泪光闪闪。

    顾南星微微颔首。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真看到顾南星点头时，她的心脏还是狠狠抽了一下。

    “如果不是今天我突然来找你，”楚白芷说话时带着哭腔，她哽咽道，“你是不是又不辞而别？”

    顾南星移开视线不敢看她，害怕自己的意志会被楚白芷的眼泪动摇。

    “这个玉佩你拿着吧，”楚白芷把自己手里的这个寓意着平安的·玉佩塞到他手里，鼻子有些酸，她的眼圈泛红，睫毛轻颤着，潋滟眼眸里酝酿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她难过地说：“我也不能跟着你去，这个玉佩就当是我给你的临别赠礼。”

    “希望你能安全归来。”

    楚白芷不等顾南星反应，直接扭头出了门，快速下楼坐到马车上，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眶滑落。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绣着兰花的白帕子擦眼泪，她在刑部大牢里那么艰苦的环境中都没有这样哭过1，现在为了顾南星却这样失去情绪控制。

    顾南星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办！

    楚白芷回到家中后小跑进自己的房间，趴在被子上呜呜呜地哭泣，尔澄陪在她身边，还轻轻地拍拍她的背，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我的心情不太好。”楚白芷哭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心里不那么难受了，她抽抽鼻子，坐到桌前，眼睛红红的，轻声说：

    “尔澄，你去帮我打些热水来，我们要去见爹娘，准备一些预防性的东西了。”

    “好，我这就去。”尔澄去院子里唯一的炉灶上烧热水去了，房间里只留下楚白芷一人。

    楚白芷的脑子这时候清醒过来，她开始思考如果真的发生了战争，楚家要怎么办？

    宁做盛世犬，不做乱世人，老话说得好，盛世里的一只小狗过得都比乱世的人好。

    楚家是个杏林世家，她很清楚如果发生了战乱，她们家肯定是能够活下去的，楚家百年传承的医术是任何朝代都需要的，先皇当年也是一位豪杰，楚白芷的祖父能够从宫里活到告老还乡，这个是非常难得的。

    她找出一张纸，拿起毛笔开始写自己要做的事情。

    首先，要把边境不太平的事情告诉爹娘，她们一家要做好“过冬”的准备，家里的银钱粮食要重新算一遍。

    其次，她要楚氏医馆和女子医学院的事务安排好，正好马上进入腊月，女子医学院的学生也该放寒假了。

    楚白芷把事情写在纸上，梳理好自己的思绪。

    她用的是简体字，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这幅字，她把这张纸放到灯烛中，用燃烧的烛火把这张白纸点燃吞噬。

    很快，尔澄端着一盆温水进屋，把水盆放在约有半人高的架子上，笑着对楚白芷说：“小姐，这个是刚烧好的热水兑了凉水的温水，我试了一下温度，刚刚好。”

    楚白芷转头走到架子上，开始洗漱。

    灯烛中除了多了一些黑色的碎屑，与之前别无两样。

    “尔澄，我们去主院一趟。”楚白芷洗了脸，用布巾擦干脸，她脸色有些严肃，不是平时那般玩笑的模样。

    “小姐，真的没有出事吗？”

    尔澄听着楚白芷的语气，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白芷的神色，轻声问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楚白芷拍拍尔澄的肩膀，浅笑道。

    收拾整齐后，楚白芷带着尔澄去了主院。

    “爹、娘、女儿给你们请安。”楚白芷穿过抄手游廊，掀起爹娘屋里用来挡寒的厚重帘子，言笑晏晏道，“我好想你们啊。”

    “傻孩子，住在一个宅子里有什么好想的，”楚母话虽然这样说，嘴角却笑得止不住上扬，她拉着楚白芷的手说，“今天怎么特意来找爹爹和娘亲了，”

    “肯定是有事找爹娘，对不对？”

    “娘亲真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女儿的来意。”楚白芷笑着说，她坐到垫着软垫的圆凳上。

    她慢慢收起笑容，面色郑重道：“爹爹，你可知最近边境有些不好的事情吗？”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我一个收购药材的朋友在北方边境的订单全都泡汤了。”楚父脸色讲到这个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说话顿了一下，不可置信道，“难不成，边境要乱了？”

    “怎么可能，先皇之前已经把北边的鞑子打服了不是吗，他们每年要给我朝进贡马匹珍宝，不曾懈怠过啊。”

    楚父情绪有些激动，他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毕竟做生意总是有得有失，今年的北境订单全没了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就是来告诉您们这件事情的。”

    楚白芷的态度极为诚挚，她认真地说：“爹、娘，不管会不会打起来，我们都要好好地准备一下。”

    “真的会打起来吗？”楚母脸色惨白，她这一生极为顺遂，不管是闺阁时期作为两浙首富之女，还是嫁给楚父后相亲相爱的生活，她都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可以说楚白芷经历的苦难比她亲娘都要多。

    “娘，你现在修书一封，把边境不稳的事情告诉他，让外公做好准备。”

    楚白芷细致地叮嘱自己的亲娘，又补充道：“不要直白地写，就说你的一个皮毛订单被商家取消了，还说最近京城的北境皮毛样式都没有什么可以挑的。”

    “记住，要与正常写家书的语气一样，切不可露出什么惊慌失措的话。”

    “我都明白的。”

    楚母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担心道：“要是你外公看不明白怎么办？”

    “我想外公既然能做到两浙省的首富，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这样的话他定然能够明白的。”楚白芷从之前的记忆中知道外公是一个极其擅长做生意的人，可以说是两浙省商界巨头。

    一般做生意的人很难让别人都夸他，但是楚白芷的外公在两浙省的口碑却很好，很重要的一点是他做了很多善事，楚白芷觉得等到以后女子医学院资金紧张的时候，她去找外公说不定能获得一笔投资。

    “爹爹，我们今年除夕就在京城过吧，如果回家的话，路上就太不安全了。”

    “可是我们本来是想着给你和你大哥打个找个好婚事的，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你大哥的婚事又要遥遥无期了。”

    楚父头痛得厉害，原本想着楚言启读书好，等到他中榜之后说亲更容易些，而且太早成家也耽误楚言启念书，拖着拖着，谁知道现在楚言启二十岁了还没有成婚。

    楚言启迟迟不成婚还耽搁了下面两个孩子。

    “你不晓得，我和你娘这次为什么这么着急来京城给你大哥说亲，是因为你二哥在老家已经有了一个相中的女孩了。”楚母叹口气，眉毛拧在一起。

    “什么？”

    楚白芷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二哥竟然已经有了一个相好的了。

    “人家女孩子倒是个好的，年纪与你大哥相当，只是月份小些，人家女孩子的爹娘催促我们快些走流程，”楚母把事情娓娓道来，“说是姑娘已经大了，她的嫂子已经怀孕了，人家家里人口多，空间小，想要快些把姑娘嫁出去。”

    “原来是这样。”

    楚白芷就说当初为什么爹娘火急火燎地要来京城，原来是二哥的婚事很着急。

    “二哥很喜欢这个女孩吗？”

    “可不是，”楚母一想到老二脑子都头疼，“这个犟驴非人家姑娘不娶，你也知道我们的嫁娶都是要按照序齿排的，哪有做弟弟的比大哥还早娶妻的。

    “人家情投意合那就随他们去嘛。”楚白芷是站在二哥这边的，她之前是不知道爹娘着急给大哥相亲还有这个的原因，心里也没有把这件事作为必要事项来做。

    可是现在爹娘告诉了她真实情况，，她可要把这个事情提上自己的日程了。

    “我和你爹可没有棒打鸳鸯。”楚母剜了楚父一眼，无奈地说，“我找人打听过了，那个姑娘是个好姑娘，不然我也不会为了他们早日成婚就和你爹大老远地跑到京城。”

    “娘，我也会留意这件事的。”楚白芷打断了这个话题，准备把这个走偏了的话题掰回去。

    “我们继续讲现在这个大事。”

    “行，你继续讲你的。”楚父和楚母都看着楚白芷，他们两人此刻意识到女儿在京城的磨炼已经使她成为了擅长拿主意的人。

    “爹，我们在京城有什么田庄铺子吗？”楚白芷拿出一张黄色的纸和狼毫笔，示意爹爹讲一下家里的财产状况。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楚父根本不管这些财产上的事情，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是由楚母一手操办，楚父要花大钱时还需要和楚母说一声才能去账房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