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法院。

    黎菏坐在最中间的审判席上，罗最沉默地站在她身边，手上拿着纸笔。

    所有人坐好之后，黎菏眼神扫过坐在第一排的江之雅，边翻看着卷宗边问罗最：“她把钱给你了？”

    罗最一笑：“给了。”

    江之雅将眼前的场景尽收眼底，她不知道为什么罗最会跟黎菏扯上关系。

    她心里嘲弄地笑。

    每年长明军校的毕业生只有情报局和警察厅不要的人会去法院。

    看来罗最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审判开始。

    江之雅作为郁锦的审问方，将自己手中的资料呈给黎菏，“法官大人，罪犯郁锦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警察厅认为此案可以简化审判，立即定罪，将结果上报联邦。”

    黎菏轻抬眼皮，看了眼在被审判席上耷拉着脑袋的郁锦。

    声音威严，“郁锦，你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郁锦要死不活地点了下头。

    “宣判吧。”

    江之雅轻松地坐回位置上，上报联邦的报告她已经写好了，只是把原先的军校生改成了江之北的名字，等案子一结，警察厅和江家又算立了一件大功。

    黎菏却轻开口：“还有一些程序要走。”

    “要确定审问过程是合理合法的。”

    江之雅挑眉：“犯人自己都承认了……黎法官的意思是警察厅刑讯逼供了吗？”

    黎菏瞟了她一眼，立刻有警卫大声道：“没有询问的时候，请不要说话。”

    江之雅将右腿重重叠在左腿上，整个人往座位的靠背上仰去。

    黎菏：“警察厅审讯时的监控画面为什么没有上交？”

    江之雅没说话。

    她身边的警员也面面相觑，江之雅身边的副队说：“监控坏了……”

    “法官大人，我们警察厅从来都是公平公正，何况罪犯已经承认了，就算警察厅是错的，联邦下发的通缉任务还能是错的吗？”

    “这只是必经的程序，既然……”黎菏表情有些松动。

    “法官。”罗最打断黎菏，“我刚才去过警察厅。”

    江之雅从位置上一跃而起，两眼盯紧罗最。

    罗最拿出一个U盘，“趁警察厅审讯室的监控坏掉之前把它拷贝了，以还江队长一个清白。”

    法院警卫在黎菏点头之后，把监控录像放映在了大厅中。

    监控里郁锦浑身是血，江之雅将手中的皮鞭往水桶里一扔，从属下的手里接过手帕，神情自若地擦着指缝，“现在你可以说了，整个过程。”

    “啪嗒”一声。

    画面迅速变了，同样是审讯室，只是坐在里面的不再是郁锦，但同样的是罪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地承认罪行。

    又闪过了几个审讯室的瞬间，有的审讯者不是江之雅，可刑讯逼供似乎是审讯室中的家常便饭。

    江之雅大叫：“关掉！”

    没有人理她，她慌乱地环顾四周，只见旁听席中的观众窃窃私语。

    黎菏说：“江队长，我觉得有必要跟联邦上报警察厅的这种行径。”

    江之雅目眦欲裂，“都是她搞的鬼！都是假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联邦说要抓郁锦，警察厅抓到了，其余的事都跟我们无关。现在我们要把罪犯带给元首，你们、你们法院简直是鱼龙混杂，居心叵测。”

    说着她走向郁锦，命令身边的人把郁锦拖走。

    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江队长，你抓错人了吧？”

    江之雅抬眼看过去，看见一个寸头男身后跟着一对夫妇走了进来。

    “联邦要抓的人是杀害要员林正宜的罪犯，这件事，内部系统的人都知道。”罗最蓦然开口。

    江之雅很想问一句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可是今天我在江队长办公室做客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一份资料。地下城案中死者的照片。”

    江之雅彻底愤怒了。

    “罗最，闭嘴！”

    她猛地飞身跃到罗最面前，刚扬起的手被黎菏握住。

    “你继续说。”

    罗最俏皮地对着江之雅眨了眨眼，“我原来还在好奇，联邦的政府要员怎么会随意出入地下城的酒吧，直到我看到死者的照片才明白，是我误会了。原来郁锦不慎打死的人根本就不是林正宜，而是情报局的职员，叫周灏。”

    她把照片展示给大家看，大厅的投影中投出了林正宜的照片，两份照片上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两位是周灏的父母，在交涉后他们表示谅解了郁锦，只需要赔偿金，不需要他进监狱。”

    罗最说完，看着江之雅，“江队长，放人吧。另外，可以准备一下关于警察厅的逼供案件。作为联邦的公民，我有权利对警察厅的公信力提起诉讼。”

    “江队长听过毒树之果吗？一颗有毒的树，结的果是不被信赖的。”

    --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黎菏忍不住对罗最说：“你表现得不错。”

    “希望您没有觉得我喧宾夺主。”

    黎菏看了她一眼，“你不就是今天的主角吗？”

    说完就离开了。

    霍汕凑过来，“实习第一天就得罪了上司，最姐你有点悬啊。”

    罗最无所谓地说：“目的达成了就行，只是江之雅应该也会记恨上你们。”

    伍梵罕见地说了句话，“那是你的事了，你应该不准备留下他们姐弟。”

    郁锦瘫在椅子上无力地抬手，“谁来管管我？”

    “我要是知道还得受这个罪，打死我也不跟你来。”他悠悠地说。

    “挨顿打换了自由，也是划算的买卖。”霍汕打着圆场。

    郁锦艰难地起身，“那什么，那我就走了。拜~”

    “等等，”罗最叫住他，“做我地下城的联络人。”

    她以后应该会常去地下城。

    郁锦古怪地说：“你不是认识我妹吗？……不是，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太熟。”

    她不想自己去地下城的行踪被宁芙知道。

    “行吧。”郁锦应了。

    等郁锦走了，伍梵才开口：“你明明知道这个计划不只是江之雅参与的，准确来说，我们惹了整个联邦。或许盛明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

    这才只是第一步而已，她要真正玩转混沌时代，迟早都要跟盛明交手，只是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滴滴——”

    【任务成功。】

    【恭喜您获得——人格魅力和勇气附加值10点、技能：迷惑术×1次、上帝视角×1次、记忆读取×1次，装备：特制手套×1双】

    【额外收获——上司的留意】

    ……倒是不必。

    --

    下班后，罗最回了自己家。尤拿路的街角，破落的一栋老式楼房。

    罗优果然已经在家里等她了。

    房间被打扫得干净整洁，桌上摆着新鲜可口的饭菜。

    罗最洗完手坐下来，罗优递给她一杯橙汁。

    “姐姐，恭喜我们都毕业了。”

    罗最笑着，正要将杯中的果汁送入嘴里，却听见罗优后面的话。

    “我们的梦想快要实现了，整整十二年，盛明多活了十二年。”

    罗最手一抖，杯中的橙汁快要洒出来。

    她们的梦想是，杀了盛明？

    可是，为什么？

    罗最故作淡定，“会的，我们的梦想，快要实现了。”

    罗优浅浅地笑了，露出好看的梨涡。

    “这么多年，我每天都能想到那个场景。纯白的柱子上全是血，你拼命地把我带出去。我这辈子第一次听到那么多的枪声和哀嚎声。”

    罗优吸了口气，笑着说：“所以我不敢拿枪，不然我一定跟你一起进长明军校，再去情报局，亲手杀了盛明。”

    “吃饭吧。”罗最给罗优夹了一筷子菜。

    神情晦暗不明。

    第二天一早，罗最七点准时起了床。

    刚起来就看见罗优站在客厅里，正低头看一份报纸。

    她表情像凝固了一样。

    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罗最疾走过去，“怎么了？”

    她夺过那份报纸。

    版头上的大字是——

    “圣宫遭袭，老国王离世。”

    罗最脑中的机械音和通讯器的提示音突然蜂拥而上，一齐叫起来。

    【新任务到达】

    【支线任务：圣宫--国王水晶案】

    【详情：查清国王的死因】

    【任务成功奖励】……【拒绝任务惩罚】……

    【上司的留意触发——】

    黎菏的短讯：

    “罗最，现在来圣宫。”

    罗最脑子乱成一片。

    她伸手把罗优的脸捧起来，她的泪像泉水一样一刻不停地流。

    “姐姐，是盛明吗？他为什么……我要杀了他！”

    “不，这不是真的。”

    罗最把罗优抱进怀里，“我会去查清楚的。”

    罗最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她不敢确定。

    --

    罗最把罗优安抚好之后就出了门。

    刚关上房门，隔壁的住户刚好打开门，母亲往外走了几步，打开门旁边的绿色箱子，屋里的小女孩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从妈妈手里接过一瓶透明的羊奶瓶。

    然后开心地手舞足蹈。

    罗最礼貌地走过去。

    “请问，这是在哪里买的？”

    母亲似乎对隔壁的姐妹俩有些印象，只是没经常见到过她们。她和善地把订奶电话给了罗最，“喝羊奶对身体好，你是给你妹妹订吧？上次见你们你们俩还很小呢。”

    罗最点点头，“是，谢谢。”

    那位母亲刚想再闲聊几句，罗最已经一溜烟似的消失不见了。

    也不知道这么着急干什么。

    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什么也没注意，愉快地仰头喝着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