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老式的楼房，这很明显，不然怎么解释掉了罗最一脸的沙砾？

    她回过身，两层楼梯晃动起来，震得整栋楼房左右摇摆。

    “这是……地震？”罗最说。

    小时摇头，“我天啊，楼梯、楼梯飘起来了。”

    楼房摇动得更剧烈了，两层楼梯先后从原来的位置里飘荡出来，竟然悬浮在了半空中，这时，震动突然停了。

    楼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斑驳的绿漆扶手猛地对准罗最，随后最下面的两层阶梯自动移位，变成了它的“双脚”。

    罗最沉思，“这算什么，变形金刚？”

    小时拉出住罗最的手往屋里狂奔，反手关上房门，“楼梯也能变异……你别说风凉话了，水果刀肯定是对付不了它的，让我想想。”

    外面传来撞门的声音，比玩偶娃娃挠门还要剧烈十倍。

    “框”地一声巨响，门和一旁的墙壁被撞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长方形的洞。

    罗最拉起小时就往窗边跑。

    小时杵在窗边不肯再动了，“你要做什么？八楼摔下去会死人的！”

    “有我在，不会的。”

    可能是因为罗最刚才徒手抠出了怪物的眼球，她的这句话莫名让小时有了一种安全感，但她真的接受不了这种近乎作死的行为。

    可时间容不得她再考虑了，因为“楼梯”就这么撞碎了她家的墙面，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罗最提起小时扑向窗户。

    小时咬住牙齿紧闭双眼，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停留在了半空中。“楼梯”似乎是想快速追上来，却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刚越过窗台就急速下坠，最终碎成了几大块。

    罗最抓她的手一紧，她们快速飞离了这个区域。

    罗最俯身向下看，地面上很少有人的踪迹，行走的大多数都是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物体。

    行走的筷子、游乐场里的碰碰车、街边的人形立牌……各种各样的日常物品，它们像被重新赋予了生命，抢走了这座城市，把土地占为己有。

    “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小时兴奋地仰头问她。

    罗最不知怎么回答，她现在已经完全确定这是一场幻梦，之前系统说只要消除负面意象就可以醒过来。看来负面意象就是这些让她感觉奇怪的东西了。

    她把小时放在一座高层建筑的顶楼上。

    “这栋楼里有人吗？”罗最问她。

    “这是一座办公楼，最近大家都在家里，没人出来上班。”小时的眼睛亮晶晶地，充满着好奇和渴望，“你要干嘛？”

    她总是这样，对冒险有着十足的兴趣。

    她看着罗最从腰间拔出一把枪，冷酷地跳上防护杆。

    “看看这里够不够高。”

    罗最对准一个正在行走的广告立牌，干脆地开了枪，立牌倒下之时，旁边的其他怪物群情激愤，很快地锁定了罗最的位置，喊叫着奔过来。

    小时紧张地搓手，见罗最毫无动作，忍不住问：“怎么办，怪物也太多了……”

    几乎是所有变异物都在往她们这里靠拢，来势汹汹。

    罗最盯着底下，一些怪物笨拙地走进了高楼，应该是打算从里面走楼梯，有些运动能力强的怪物直接从大楼外面的玻璃窗上开始爬。

    --

    很快，办公楼里的筷子、椅子、碰碰车、人形立牌、还有军大衣们发现所有的门窗都紧紧关闭，不远处的打水机不知为何，开关没有任何变化，水流却像透明的丝带，打着卷儿朝它们旋过来。

    每层楼的卫生间里成排的水龙头中的水柱很快也变成一把把利剑，接连不断地以强大的加速度迈向它们。

    笨重的移动方式让它们躲避不及，甚至有些被逼进了鱼缸里，泡发的身体使意识变得模糊。

    --

    罗最一枪接着一枪全方位地打向爬上顶楼的怪物，刚打下去一个又有下一个接替抵达，源源不断，比流水线还流水线，小时吞了口唾沫，适时冲上去帮罗最锤掉背后的小怪物。

    罗最解决地差不多了，回过头后却看见小时跟一条围巾较着劲，围巾攀上她的脖颈，很快首尾相接，再奋力收束，小时的脸憋得通红。罗最拿出一把尖刀，从打结的地方猛地划开。

    小时得已呼吸，大口喘着气，她刚才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因为罗最的刀离她的喉咙几乎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她身体摇摇欲坠，跌坐在地，“姐姐，怪物好像都被你杀死了。”

    “是不是江市从此以后就能恢复正常了？”她眼里闪过光，“你能教我这些东西吗？我真的很想学。”

    罗最一步步往护栏边走，不对，怪物没有全部被她杀死，负面意象没有被消除完全，否则她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猛地回过头，视线往下，看到一只跟人头差不多大小的白面包子。

    它正面有一个口子，轻轻“噗”一声，很快有一块包子馅弹到罗最的裤腿上，它似乎不太服气，往后挪了几步，再“噗”一声，包子馅被发射到罗最膝盖的位置。

    韭菜馅的。

    罗最脚一伸，无情地把它踢下了大楼。

    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罗最开门见山问小时，“这儿哪里还有怪物？”

    这是……杀疯了？

    小时思考了两秒，“看样子像没有了，如果硬要找的话，可能有个地方会有。”

    小时把罗最带到了江市一中。学校里空荡荡的，显得有些萧索。

    “那天我看到学校里有一本书成精了！”

    这个表述让罗最接受无能，“什么叫成精？具体表现是什么？”

    “就是活了啊，它天天待在图书馆里，最开始怪物还没有盛行的时候，它就已经出现了。学校师生试过很多办法，都不能让它变成正常的书，就算把它撕了，它也会很快恢复。它就像人一样坐在座位上，还……还看别的书！”

    “它叫什么名字？”罗最皱眉，这算负面意象吗？爱学习的一本书，怎么想都属于积极的事物。

    “故事集。”小时推开图书馆的大门。

    果然，一道厚重的身影端坐在长椅上，任凭窗外风吹日晒，也仍是一动不动，只是偶尔翻过一篇书页。

    它的身体维度远远大于了一本普通的书籍，等人高，厚度堪比一个书架的宽度。书皮是橙黄色的，就像一块巨大的灌满奶酪的吐司。从整本书三分之二长的地方折成垂直角度，稳稳落在凳子上。

    荒谬。

    “它好像越变越大了，上次我看见它它还没这么壮！”小时低声说，“是什么给它提供养分了，不会是知识吧？”

    “有可能。”罗最煞有介事地说。

    两人坐在故事集背后隔了两排的位置上。

    “它之前看的什么书？”罗最问。

    小时沉思一会儿，“它好像只看学习资料，教辅一类的……”

    “听他们说它都看到高考的书了！”

    说着，故事集突然把手中的书丢到一边，罗最眼神扫过去，发现它竟然直接上手，把书撕成了碎片。

    罗最收回眼神，“它现在看到考研的书了。”

    “啥？”

    那是一本线代辅导讲义。

    故事集的身体似乎又膨胀了一些，它从位置上滑下来，走向书架。小时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一中图书馆还有这种书？它就一故事集，能看懂吗？

    罗最直接朝它走过去，故事集缓缓停下脚步，略带迟疑地面对罗最。

    那些怪物大多数都会以自身的特点作为攻击手段，那故事集的特点是什么？知识攻击？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看懂线性代数。

    --

    小时看到罗最在翻看故事集的时候是崩溃的。

    她百无聊赖地等着罗最翻到最后一页，再吐出一句——“系数是16”。

    谁能告诉她，故事集里为什么有数学题？？

    --

    故事集突然合上了书页，罗最站起来，眼神稍稍向下俯视。

    书皮上出现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你、要、做、什、么。

    罗最无辜地说：“你被读完了，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所以，撕碎你。”

    她一脚把故事集踹翻，面无表情地扯下白色的书页。

    这次，它没有再恢复原状。

    罗最深吸一口气，可她还是没有醒过来。这是幻梦之境吗？难道说，她真的回到了现实？

    小时跟罗最漫步在一中校园。

    小时为难地说：“姐姐，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看我们都在外面走了这么久了，一点怪物的影子都没见到。我觉得一定是被你消灭完了。”

    “江市的居民都会很感谢你的。”

    她思考了一会儿，“你到底来自哪里呀？我觉得你不像我这个世界的人，今天简直就是在拍大片。”

    罗最缓慢开口：“不，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你一定是从天而降来拯救江市的超级女侠！”

    “我要走了。”罗最停下脚步。

    “你不去看你外婆了吗？”

    罗最眼眸低垂，“不去。”去了只会徒增烦恼。

    “你要去哪里呀？能不能带我一起走？我也想出去看看！”小时连忙说。

    罗最望向校园中的樱花树，粉色的花瓣随风起舞，就像在奏响青春的乐章。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你似乎很忧伤，是因为没有完成任务吗？”

    罗最陡然感觉有一把枪抵上她的后腰。

    “你输了哦。”小时的声音带着俏皮，“你不是想让我主动来找你吗？我来了。”

    她把头从罗最肩上伸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我正式邀请你加入烽火会，够有诚意吗？”

    两条红色的丝带从罗最的脚底攀上来。

    跟时然头上的发带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