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似笑非笑转身看向沈染，“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

    沈染脸颊有点红。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与外部的网络相连接，具有自我更新迭代功能，会根据进入世界的客人的身份来生成临时虚拟人物。

    顾谨是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血气方刚，系统为他生成了这样一个接待对象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眼前款步走来的女人也太过妖冶了些。

    她衣着轻盈，雪白细腻的肌肤在轻纱后隐约可见，如果不是环抱琵琶，估计胸前的风景也颇为可观。沈染能闻到她身上的甜香，如同夏日栀子。

    女人走到顾谨身侧，声音柔美，“客官想要听一曲吗？”

    顾谨看了她一眼，眉眼淡漠，“不要。”

    女人并不泄气，美眸顾盼流转，妩媚一笑，“那奴家陪你们一起喝酒吧。”

    顾谨没有回答，女人径自在旁边坐下，挽起袖子为他们倒酒，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过了一会儿，顾谨像是突然意识到了女人的存在，淡声道，“你还会一些别的什么吗？”

    女人愣了一下，瞥了一眼沈染，娇笑道，“客官如果要试试别的……奴家去楼上招待你可好？”

    顾谨薄唇微勾，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染，“要把这个世界卖给我，这些可不够哦。”

    沈染无言以对。

    她的开价也就二十万，这个男人怎么如此吝啬！

    当初为了迎合广大客户群的兴趣点，她可是不眠不休了好几天才为这个世界加入了自我迭代功能，大部分男人都不会对眼前这种尤物无动于衷的吧？

    沈染正在质疑顾谨的喜好是不是不太正常，却突然发现一个素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旁。他气质出尘，面容堪称绝色，让人一时很难移开眼。

    男子声线清冽， “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染：“……”

    如此老套的台词配上如此养眼的颜，竟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果然颜即正义啊！

    沈染顿生调戏之意，“哦？具体是在哪里见过的？能不能展开来说说？”

    素衣男子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漂亮又干净，“十九日前，白石桥上，你赠我长衫，为我取名卿城。”

    沈染心里一惊，这才突然想了起来，这是她十九天前亲手加入的虚拟人物白卿城，取“白衣卿相，超逸绝尘”之意。

    人物的具体面貌由计算机辅助设计，她没有想到白卿城的最终形象是如此翩若惊鸿、皎若清月。

    白卿城凝眸看向沈染，目光认真纯粹，“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创造者。”

    沈染的脸浮现出一抹红晕，就算清楚地知道这是虚拟人物，被这样一个谪仙般的男人盯着看，她也控制不住生理性脸红。

    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顾谨突然开口，“真想不到，沈设计师平时很会玩啊。”

    沈染愣了一下，解释道，“其实……这是系统需要。”

    话音未落，她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伤害虚拟人物的感情，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旁边的白卿城，后者神色平静，状若未闻。

    沈染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会在意一个虚拟人物的感情，后者本质上只是一堆跳动的代码啊！

    为了让自己冷静冷静，她端起了酒壶想倒酒，两根修长的手指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轻柔地制止了她的动作。

    白卿城弯唇一笑，“只有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碧玉酒壶，向杯中倒入清澈透亮的酒液。

    沈染浅尝了一口，果然口感醇和，回味带着竹叶清香，比寻常的桂花酒不知好了多少。

    旁边正端着“次好”的酒的顾谨脸色越来越黑，“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琵琶女像是突然等到了时机，娇嗔道，“客官莫要动气，奴家一定好生补偿你……”

    她将柔软的手攀上了顾谨的肩膀，樱唇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说完之后，看向男人的目光中含着三分期待、七分羞涩，芙蓉花般的面容染上了红晕。

    正当沈染好奇琵琶女究竟说了什么话的时候，面前的空间突然发生了割裂，一道闪着炫光的屏障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将她和白卿城、顾谨和琵琶女分别隔绝在了两个空间之内。

    随着明亮的炫光逐渐熄灭，屏障不见了，沈染发现顾谨和琵琶女竟然凭空消失了！

    她转身看向白卿城，后者还在神态自若地喝酒，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沈染结结巴巴地说，“刚……刚才发生了什么？”

    白卿城抬眸看她，轻声道，“为了更好地招待客人，世界发生了分裂。”

    作为世界的创造者，沈染竟然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只觉得刚刚那杯酒的后劲上来了，头越来越晕，身体直接倒向了桌子。

    在意识消失之前，沈染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轻柔地接住了。

    沈染像是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周身都很温暖。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为什么如此温暖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染正处于一个木质浴桶内，粉白的芍药花瓣在水面上浮动，夹杂着馥郁香气的水汽在浴桶上浮动。

    关键是，她什么也没有穿。

    一抹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浴桶旁边。

    白卿城一袭素衣，在氤氲的水汽中越发显得俊逸如仙，他将修长手指随意地搭在浴桶上，眼尾因为热气而染上了淡淡的红。

    沈染花了好几秒钟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海鞘功能被激活了？”

    海鞘是一种出芽生殖的生物，顾名思义，海鞘功能就是将原本的世界分裂为多个相互独立的新世界。在新的世界中，每个玩家都是绝对的主角，不会受到其他玩家的干扰。

    这种功能是很多虚拟世界都会采用的，沈染加入这个功能只是为了跟风，没想到这么快就亲身体验到了。

    不过……只有在不同玩家的需求发生冲突的时候海鞘功能才会被激活，系统难道检测出顾谨产生了什么不满情绪吗？

    沈染胡乱地想着，全然没有意识到，浴桶边上男人那双漂亮的手已经缓缓移至她身后。

    脖子后面微凉的触感让她身体一颤。

    男人的指腹柔软，力度却坚定，沈染在热水中泡久了，身体滚烫，全身的感官都集中于肌肤相触的地方，竟是说不出的酥麻舒适。

    她努力集中起仅剩的清醒神志，“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卿城手上动作不停，冷冽的声线此时带上一丝沙哑，“别紧张，让自己放松下来，我只想让你觉得快乐。”

    沈染顾不得其他，撑着浴盆边缘站起身，双腿却有些绵软，跌回了水中。

    她暗暗想，之前那杯酒一定有问题。

    男人灵巧的手指辗转按压，逐渐向下，手指所过之处激起沈染一阵阵的战栗。

    沈染听到白卿城的低笑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头晕乎乎的。

    她这时候还在想，之前并没有赋予这个虚拟人物这些奇怪的技能啊，事情是如何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的？

    不管怎样，虚拟人物是无法拒绝真人体验者的要求的，于是沈染认真道，“我不喜欢这样。”

    白卿城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俯身在沈染耳边道，“我不信。”

    沈染：“ ……”

    白卿城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不要怕，在这个世界中发生的事情，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

    沈染使劲咬了咬唇，痛感激起了几丝清醒。

    她偏头对上了白卿城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缓声道，“不，这些都会留在我的记忆里，但是我希望我记住的是一个更好的世界。”

    而不是这样一个只能激起人的原始欲望的世界。

    原始的欲望一旦被满足，只会越发贪婪、不知休止，到最后人们对这个世界的记忆，只是一场虚妄的狂欢。

    沈染想要的是一个令人回味、想念、真心喜欢的世界，就像是真正的至交好友，哪怕长久不能相见，不见时能记起她的好，再见时便随意地相互嬉笑怒骂。

    因为在这样的世界中，所有的坏都能被包容，所有的好都能被留存，而只有真正好的东西才值得被镌刻在记忆里。

    白卿城微怔，他的声音有些无措，“抱歉，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吗？”

    沈染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气力，她随手扯下垂在浴桶旁的棉布浴帘，裹在身上，从容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确实是她的错。

    她当初将这个世界设置成根据外界网络的信息来更新的模式，固然可以增加世界的自适应能力和自我迭代的速度，却也让它受到了太多的噪音干扰，失去了原有的令人徐徐探寻的魅力。

    沈染看向白卿城，瞳孔如黑水晶般纯净，“不过，世界的分裂大概是你的手笔吧？”

    以她对顾谨的了解，他并不是个急色的人，系统不至于为了给他创造出私密空间而启动海鞘功能。另一方面，眼前的白卿城和她最初的设定实在相差甚远，以她的认知水平，并不能创造出这样一个俊逸又魅惑的人物。

    除非，他根本不是白卿城。

    随着这个想法在沈染脑中浮现，“白卿城”周身腾起黑色浓雾，雾散之后，现出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他的脸部特征和白卿城很相似，只是更为硬朗。

    男子眸色沉沉，勾唇一笑，“不愧是我最喜欢的设计师。真是可惜，刚刚差一点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