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月九日

    卡罗琳,夏洛特,拿破仑和小罗伯斯庇尔一起来到了尼斯的意大利方面军。

    拿破仑担任炮兵司令,制定对盘踞在阿尔卑斯山的奥地利-撒丁王国盟军右翼的炮兵作战计划,指挥五个旅当中的三个旅。

    卡罗琳每天做完饭,就跟夏洛特一起给士兵缝补衣衫。休息的时候,她陪着夏洛特一起聊聊最近的事情。

    “或许你知道丹东和德穆兰已经被送上断头台了?”卡罗琳给夏洛特沏了壶红茶,斟好一杯放在她面前。

    夏洛特点点头:“他们现在已经快和贵族站在一起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的立场很奇怪。”

    “丹东要求结束恐怖并没有什么错,但是德穆兰,他在被污蔑为贵族派,恼羞成怒之后,竟然真的开始有这方面的倾向了。丹东,他和德穆兰太紧密了,就这么被牺牲了。”卡罗琳啜了一口红茶,将杯子放回桌子上。

    夏洛特忧郁地道:“那……丹东派的人会不会……”

    “我想,他们肯定会反对你哥哥的。夏洛特,其实,恐怖真的该结束了,这世上真正清白的人太少,你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送上断头台——”

    “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让奥古斯特听见。”夏洛特打断了她,“凭你这句话,你就有可能上断头台。”

    卡罗琳真想把自己的嘴缝上。

    “那,我说那件事总可以吧。《化学基本论述》的作者——提出了物质不灭定律的拉瓦锡,他是包税官,最近被指控犯有税务欺诈罪,并销售掺假烟草……现在已经被送上断头台了。”

    “……好可惜。”夏洛特叹了口气,“可他犯了罪,只能这么做。”

    “……夏洛特。”卡罗琳望着她,“这就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如果你们下定决心要找罪名,救国委员会和保安委员会里面我不相信有几个人能幸免。”

    “……你这话说的就有点过了,至少我认为马克西米连就是无罪的。”夏洛特不以为然道。

    卡罗琳叹了口气。

    “卡罗琳,你以为我就不同情他们吗?”夏洛特道,“我之前的未婚夫——富歇在里昂几个星期杀了一千六百人,在当地引发了巨大的恐慌,还获得了‘里昂的刽子手’这一绰号。好在我哥哥念在旧情,只要求他返回巴黎,当面责备他不应该射杀解除武装的起义敌人。”

    “同情?”卡罗琳挑了挑眉毛,“同情他什么?”

    夏洛特自知失言,咬了咬下唇。

    “他现在肯定害怕死了……怕自己会被送上断头台。”

    卡罗琳沉默了一会儿。

    “夏洛特,不说这个了,你上次不是说,你的兄弟对你有误会吗?把事实说清楚吧。”

    “我不想去打扰他们。”

    “只是说两句话而已,不会打扰的。”她安慰道,“我陪着你。”

    两人来到军营中,找到了小罗伯斯庇尔和拿破仑,他们两个正在交谈作战问题。

    夏洛特有点不想过去,但卡罗琳拉住她径直走进了帐篷。

    “非常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一下!”卡罗琳直截了当道,“这位女公民遭人误解,需要得到平反。”

    “什么?”拿破仑强忍笑意望着卡罗琳,不知道她又在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卡罗琳向小罗伯斯庇尔道:“她绝对不想摆什么公主做派,都是那个里克尔夫人污蔑她。请您仔细看看,这是一位多么善良,温柔又可敬的女子,您怎么能如此误会您的姐姐呢?”

    她抓住夏洛特的手,将她的手指展示给小罗伯斯庇尔看。

    “她的手做针线都做出茧子来了,如果她真是耽于享乐之人,又何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姐姐。”小罗伯斯庇尔低声道,“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解释清楚?”

    “……你不信,我也不愿意打扰你工作。”夏洛特眼中饱含泪水。

    小罗伯斯庇尔垂眸:“对不起,姐姐。是我错怪你了,我也不该说什么‘你配不上我’这种难听话,是我配不上你的美德。哥哥那里,我也会和他说清楚这件事的。”

    夏洛特泪如雨下。

    卡罗琳和拿破仑默默地望着他们。

    此时无声胜有声。

    等卡罗琳陪伴夏洛特回到巴黎的时候,一些变化出现了。

    富歇利用人人自危的局面在国民公会制造恐慌,号召埃贝尔派和丹东派残余和宽容派联合,组成了反对罗伯斯庇尔的联盟。

    他在罗伯斯庇尔远离两委员会的日子里,出乎其意料地当选了雅各宾俱乐部主席。

    7月26日,罗伯斯庇尔发表长篇讲话,指出国民公会中有一个从事阴谋活动的“罪恶联盟”,众人惊恐万分,许多代表斥责罗伯斯庇尔,致使其悻悻离场。

    九三年,国民公会改行共和历法,规定1792年9月22日共和国成立之日为共和元年元旦,每年12个月,每个月30天,余下日子为“无套裤汉日”。月名以自然界变化为特征,借用一个小册子中的童话式的名称,定为葡月、雾月、霜月、雪月、雨月、风月、芽月、花月、牧月、获月、热月、果月。

    1794年7月27日,即共和二年热月九日。

    这一天,国民公会在紧张的气氛中开了会。

    刚从前线视察军队归来的,罗伯斯庇尔的助手圣茹斯特发表了维护罗伯斯庇尔的讲话,但他很快被宽容派的塔利昂打断,众多代表起来责骂罗伯斯庇尔,罗伯斯庇尔的几次发言都被“打倒暴君”的喊声制止。

    最终,会议通过了逮捕罗伯斯庇尔的决议。

    由于小罗伯斯庇尔说“我分享我哥哥的美德”,他也和罗伯斯庇尔,圣茹斯特,勒巴,库通等人一起被捕。

    但在前往监狱的路上,人民释放了他们,带着胜利来到了市政厅。

    这个时候,罗伯斯庇尔对人民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只要他一声令下,人民们就会保护他在周围。

    有人说:“让我们召唤人民起义吧!”

    罗伯斯庇尔问道:“以谁的名义?”

    “以国民公会的名义!”圣茹斯特喊道,“我们在哪,国民公会就在哪。”

    但是,罗伯斯庇尔太过尊重国民代表制度,宁可死去也不愿危害其不可侵犯性。

    国民公会宣布罗伯斯庇尔等人为“不受法律保护的人”,夜间,巴拉斯指挥军队再次将他们逮捕,第二天,他们被送上了断头台。雅各宾派专政被推翻了,热月政变成功了。

    临刑前,夏洛特疯了一样地冲到古监狱外乞求士兵允许她再见自己的兄弟一面,士兵们嘲笑她,辱骂她,殴打她。最后,卡罗琳赶来将她带走了,她们躲藏在街道的角落里,夏洛特抱头痛哭,卡罗琳始终紧紧地抱着她。

    逮捕夏洛特·罗伯斯庇尔的士兵们来了,他们自然把这位拥抱着夏洛特的,显然与罗伯斯庇尔女公民有关联的波拿巴女公民也一并逮捕入狱。

    和她们一起被关的,还有十几个关心过夏洛特的不幸,或是在热月九日之前认识夏洛特的女子。

    其中一位女子告诉夏洛特,她们被捕全都是因为她,可能全员因此被送上断头台。她劝夏洛特写信给热月政变的胜利者,洗清她与雅各宾派活动的关系,来拯救所有被牵连的无辜受害者。

    夏洛特坚决拒绝向敌人求饶,那位女子指了指始终抱着她的卡罗琳。

    “如果您拒绝写信,那么您就会死,这当中也包括我,以及十二到十五名受害者,还有——从您被关进这里之后始终没有松开过您的这位女孩子。”

    闻言,夏洛特呆了。

    她茫然无措地抬头看了看卡罗琳,卡罗琳则对着她摇了摇头。

    “你不要在意我。”她用极尽温柔的眼神告慰夏洛特,“就做你心中所想之事就好。”

    那名女子显然有些不满,可在这种氛围下也不好再劝。

    但这句无条件支持她的言论却使夏洛特彻底崩溃了,她的眼泪如同决了堤一般,汹涌地奔出眼眶。

    “您写吧,我签字。”她对那位女子说道。

    于是,那位女子写好了信,夏洛特一眼也没看就签了字,信寄了出去,第二天,所有人都被释放。

    但当卡罗琳好不容易跑回了家,她却获悉了一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

    拿破仑因为与小罗伯斯庇尔关系密切,被怀疑有雅各宾派分子嫌疑,旋即被革职逮捕,幽禁在地中海岸的昂蒂布方形堡内。

    “他不能死在这种事上!我要再次写信劝他越狱!或者我也要被捕,与他同生共死!”朱诺在家里急得快要发疯了。

    “朱诺,你冷静点。拿破仑说了,不用越狱,他一定会获释的!”洛尔劝阻道。

    面对着这一团乱,卡罗琳只冷静地问了一句。

    “谁下令逮捕他的?”

    路易告诉她:“是萨利切蒂和阿尔比特。”

    卡罗琳立即去找了萨利切蒂,并且一见面就给了他一耳光。

    “你疯了,萨利切蒂,你为了避嫌,竟然牺牲我哥哥!”

    “卡罗琳,不是这样的!”萨利切蒂委屈道,“他不会被送上断头台的——因为证据不足,我很快就会释放他的。”

    “那也不是你逮捕他的理由!”卡罗琳气愤道,“萨利切蒂,你真不是个东西!你是个伟大的人,已经不屑于看我们一眼!”

    “卡罗琳,我求你不要再骂我了。我只是想活着而已!”萨利切蒂恳求道。

    卡罗琳没再说什么,她拂袖而去,只留下了一个决然的背影。

    这就是政治吗?

    两个星期后,拿破仑真的获释,但显然已被冷落,直到九月才恢复了军衔。

    约瑟夫是萨利切蒂的助手,这一天,他告诉卡罗琳,萨利切蒂想亲口再向她道一次歉,他不求得到谅解,只希望能表达他深重的歉意。

    “他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卡罗琳冷漠道。

    约瑟夫柔声道:“但是现在只有你还没有原谅他。”

    在约瑟夫的再三相劝下,卡罗琳终于松了口,同意和他一起去市政厅见萨利切蒂。

    “卡罗琳,这些是我的赔礼。”萨利切蒂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宝石首饰。

    “我才不要呢!”卡罗琳直接闭上眼睛。

    “卡罗琳,真的对不起!”萨利切蒂叹道,“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不求你原谅,但我希望你明白,我非常后悔这么做,我也遭受了良心的煎熬!”

    卡罗琳默然无语。

    “卡罗琳,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你没有亲眼见过断头台的流血,可我已经见过太多,那是无法克服的恐惧,它能使人昏了头。”萨利切蒂沉声道,“千万言语,都无法再弥补我的过错。卡罗琳,对不起。拿破仑,我对他不起。”

    “……好吧。”卡罗琳道,“我不再怪你了。萨利切蒂,你也放下吧。”

    她和约瑟夫从萨利切蒂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来到大厅时,他们发现两位美丽的年轻姑娘正不知所措地待在那里。

    “两位女公民,你们好。”约瑟夫礼貌地上前打招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啊,您是……”其中一位特别美丽的少女问道。

    “我是国民议会特派员萨利切蒂的助手,波拿巴将军的兄长——约瑟夫·波拿巴。”

    “您是萨利切蒂的助手?!”另一位打扮成熟的女子惊喜道,“可不可以请您引见,我们克拉里家是马赛丝绸商,曾经为宫廷供应丝绸,我的丈夫以‘效忠王室’的罪名被捕——可是现在我们早已支持革命!请求你带我们去见见萨利切蒂,我希望能说服他释放我的丈夫。”

    “没问题,乐意效劳。”约瑟夫满口答应下来。

    卡罗琳满脸写着无语。

    就算她们漂亮,约瑟夫你也不用姿态殷勤至此吧!

    不过——他也到了该脱单的年纪了,或许作为妹妹,应该为他做些打算。

    于是,卡罗琳问那位看上去未婚的少女:“不好意思,我可否问一下,您的名字是——”

    “德西蕾·欧仁妮·克拉里。”对方用甜美的嗓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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