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移开了目光，似乎有些为难。

    好一会，迟疑着告诉她：

    【有点惊讶。】

    落在明日奈眼中，就是“思考如何礼貌婉拒”的典型表现。这没什么，很正常，很符合她对他的一贯印象：

    是即使有在意的女生，也会在路人甲冲上前告白时停下脚步，双手接过粉红色的信封说“谢谢但是很抱歉”的那种人。

    他这个反应，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

    毕竟无论是辅助监督与咒术师，还是保护者与保护对象，都需要合适的距离感。

    明日奈表情变了几变，缓缓道：“这样啊。”

    一点点温和，外加恰如其分的疏离。

    路人甲的镜头只有三分钟，就应该早点看清自己以便及时退场。

    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中途也不太好收场。于是明日奈顺势道：“我问完了。你呢，有什么好奇的吗？”

    一边这样说，一边漫不经心想着他可能会借机问的问题。

    是刚刚电话的内容，还是明天真实的计划安排；是重点调查的怀疑对象，还是……

    都很重要，也好像都不重要。

    如果真的问起，就如实告诉他好了。

    明日奈正在想第一百个问题，和第一百个回复，然后他终于有所动作。

    【所以】

    【怎么样】

    【晚饭】

    破碎的句子扑面而来。

    明日奈拼凑出完整的意思，略带怀疑地去看狗卷棘，发现他又一次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想过尝试坦诚，没想过需要担任解说员。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明日奈笑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可以直接问我。还是说，你并不觉得我身上有值得探索的秘密？”

    啊……如果真是这样，倒有些伤人了呢。

    但是路人甲，不正是因为主角完全不好奇也不在意，才成为路人甲的吗。

    有道理。

    明日奈说服了自己，头转向一边，自嘲地提了提嘴角。

    像笨蛋一样。

    菲涅斯说的对，她果然不应该回来。

    “很好吃哦，披萨烤得刚刚好，牛肉很嫩；汤也很好喝，甜甜的。”

    明日奈作出回味的样子，眨眨眼：“感谢。”

    狗卷棘端详片刻，微微皱眉：

    【我以为交换秘密的意思是，会讲真话。】

    【为什么要说谎？】

    明日奈的完美笑容有了一道裂痕。

    他仿佛确信了自己的观点，认真道：

    【如果不合你口味的话，抱歉。】

    【我以为你会开心。】

    明日奈跟着低声重复一遍他的话，怔了怔，忽地笑出声。

    “你……”

    她笑得咳嗽起来，中断几次，终于说得完整：“你说这些，是为了明天一起参与调查？为什么，亲手抓到凶手会更有成就感吗？”

    对她没有一丁点意思，却想让她开心。

    傻得冒泡才会相信世上有这种超级无敌大好人。

    “好啊。”

    明日奈站起身，神色自然地继续洗盘子：“晚些时候，我去向上面申请。”

    她掩饰得很好，甚至开始哼歌。但狗卷棘还是发现了——她在生气。

    他一直都知道，明日奈真的很不喜欢讲实话，没想到就这样揭穿会让她这么……

    生气。

    虽然在专注对着盘子边缘并不存在的污点擦擦擦，将锅具放回橱柜时脚步异常轻快，而且一直在强迫自己微笑，但是在他看起来，她真的很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导致他一度想告诉她，有什么不满的话，直接讲出来就好。如果是误会，他可以解释；如果不是，至少可以谈一谈。

    是谁教她把自己搞成这样呢。

    难过到极点，还不愿意被人看出来。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只会让她更生气吧。

    因此狗卷棘只在厨房门口留了一会，就回了自己房间。

    下午她出门后，夜蛾校长有通过电话委婉暗示他，明日奈最初想要的咒术师，需要会讲笑话。

    安排到他身边，只是个意外。

    狗卷棘经过落地镜，看着镜中的自己。

    拨下衣领，露出嘴角的暗纹。

    来到东京时，明日奈想过的一定不是这种生活吧。如果不是任务中途出现的所谓杀手，或许她早就申请调任了。

    原本想练习一下，不久之后，可以有个好的告别。不过看样子，她是执意要先抓到那个人才行。

    那么至少这件事，先帮她一起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