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十年前的通敌案她倒是有所听闻,那年同辽人的大战中,因内贼与外勾结,铁骑将军满门被围,忠骨埋于地底,冤魂至今没有安息。

    可是这同沈君尧有何干系?

    林归宁追问,却见沈君尧悲痛到无法呼吸,拿出一封血书塞到她手里。

    血书上的血迹早已发锈,可每个字眼都透露着累累血骨的绝望与哀鸣,偌大的“绝不投降于狗贼”字眼是他们临终的遗志。

    听沈君尧说过才得知,这铁骑大将军年已七十却依旧奔赴沙场,是曾教导过他的祖父,为人刚正,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既已知道当年冤案另有隐情,便无法置之不理,他就算豁出去性命,也要报这笔血海深仇。

    这次受伤也是为了保护查到的人证,只有人证活下去,他才有机会替外祖翻案。

    林归宁抱着他,不禁潸然泪下,沈君尧不过才年二十,身上却背负了血债,她心疼他,更心疼自己的夫君。

    他需要进商会查线索,她要帮他。

    要想进商会,她便必须得到公公的信任,原本觉得不会太难,可谁曾想公公如此偏心,多次请求都无果。

    看来,得使点法子,让公公看看他这所谓的“二儿子”有多好。

    这天,林归宁偶然路过公公的书房,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迫使她的脚步停下。

    屋里传来年轻男子的认错声,听着约莫是商会进半年来入不敷出,自己投进去的资产几乎快被其他的老狐狸吃了。

    料定这是因为二弟弟脑子愚笨,又贪大,被其他人给忽悠了,真是不知公公这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居然会疼爱这种蠢儿子。

    林归宁思来想去,便等在外面,将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

    “谁?谁在外面,进来!”

    林归宁缓缓进入书房,神色慌张,跪下请罪,声称只是路过,面对公公的询问,她直言不讳,说自己不是有意听到的。

    看二弟弟显然慌了神,让林归宁离开,这是生怕自己还没坐稳的位置被沈君尧拉下来。

    林归宁起身后,顺道说了句,二弟弟太单纯这才被人哄骗,眼下要紧的是把被吞掉的钱给要回来,否则府里投的钱都要打水漂。

    钱打水漂也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商会的老板自此看不起侯府,觉得侯府的孩子没出息,再传到陛下耳朵里,恐影响公公的圣眷。

    公公最看重自己的仕途,拿住了他的弱点,就拿住了他的心。

    不出所料,公公问她是否有解决办法,林归宁便说了一番账本的问题,侯府当年是商会的主承办人,自然投入的银钱是最多的。

    按理说每年的营收侯府也应该是最多的,可账目上是一年的营收不如一年,若大家都少,那便是生意不好,可若有高有低,那便是账本有问题。

    具体是何原因,得亲自去了商会调查才可以。

    公公一边点头,一边欣赏地看着林归宁,很快便允准她去商会调查。

    她当下便出门去商会走一趟,眼下二弟弟正要失宠,若此刻自己将这事摆平,想必公公会高看自己,进商会的机会便会多一分。

    说时迟那时快,她这会已经到了商会门口了,却被一群男丁拦在门外。

    林归宁灵机一动,便假借二弟弟之名,是来同各位老板商量一笔大生意。

    果不出所料,那小厮一听便放行,看来这商会的账烂得不轻啊。

    她挺直腰杆一路直奔会堂,坐在二弟弟的位置上,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目光,悠哉地喝几杯茶。

    再抬头看,所有老板震惊地看着自己,甚至有的还鄙夷地撇了撇嘴角,似乎对这个闯入商会的女眷甚是不满。

    林归宁:不满就给我憋着。

    面对老板们的质问,林归宁露出慌张的神色,说是家中二弟弟近日繁忙,自己来替他几天,顺便帮二弟告谢,说当初加入商会果真是个好选择。

    赚了钱,也结交了各位才华横溢的老板们。

    “哈哈不要紧,不过你一介女眷也能掺入生意的事了?你们国舅府的规矩可真大啊。”

    “这无关我的身份,今日我来是解决问题的,若各位因为我是女子便瞧不上我,那想必也同发财无缘了。”

    老板们听到发财一个个眼亮了起来,询问是否有好的生意,林归宁点了点头,拿出一沓宣纸。

    上面是她连夜写的新生意方案——人才贸易市场。

    见各位老板疑惑,林归宁便同他们解释,所谓的人才贸易市场,就是人才聚集,商家可以在这里寻到更多更好的人才。

    只是这生意前期投入比较高,如今京城还没人敢做,若商会做了,各位老板就是吃第一条鱼的人。

    一番推销后,各位老板果真兴致勃勃,放下警惕,悠悠自然地支持做这笔生意。

    林归宁内心觉得可笑又可恨,可面上还得装作欣喜,拿出纸笔,说是这笔生意要按投入算分成,投入越多的商户,未来分成也越多。

    但唯有一点,投入银钱的比例要根据各个商户的账目银票高低来决定,账本上银票越多的,可以投更多的钱。

    这群蠢货就像是看见鱼饵的小鱼,一点小恩小惠,就将他们的底细给翻了出去。

    除了很快他们便上钩,纷纷拿出厚厚的银票要入股,其中汪老板入股最多,为10万两。

    若是生意问题,那大家应该一损俱损,可眼下似乎其他老板银财颇厚,并未亏损,只有我们侯府一家赔了。

    那便是侯府亏的银子,进了别人的口袋,汪老板便是其中一个了。

    很快一下午她收到的银票足足装了一马车,夜里她派人拉回了府里,却遭到婆母严格斥责。

    她在正厅罚跪,接收着公公的数落,其中少不了那个婆母和蠢二弟的添油加醋,她们母子俩真是坐不住了。

    “你这是想的什么蠢办法!你骗他们入了股,如今又把这么多银票拉回家里,他们不日就会来府中闹个不休!”

    “公公,容我说完,儿媳是有意为之的,今日我告诉他们入股比例要按照账目的高低来,账上银子少的,便不可以入股太多,儿媳趁他们松懈时抄来了他们的账本,握住了他们的把柄,他们不会声张。”

    毕竟对付混账人,就得用狠法子,让他们记住这次,再也不敢搅浑侯府的账。

    把抄来的账本呈给公公,他这才消气,林归宁才起来回话。

    公公问询计划,林归宁便解释,在商会的各个商户也都是有头有脸的,自然也怕事情闹大,就算来找,也只是会夜里悄悄来,手握他们做假账的把柄,让他们将吞的钱吐出来。

    顺便给他们个教训,侯府的人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不出所料三日后,便陆陆续续有人来送帖子,都是以府中女眷的名义,邀她去府中做客打马球。

    这鸿门宴,不去也得去。

    汪府

    林归宁早早地来了,汪府的大娘子热情招待她,请她去马球场,那里备好了茶果,是京城芙酥馆做的,好吃的紧。

    她坐在席位上望着四周,这次马球会来了不少官眷,看来汪大人为了见她一面,费了不少功夫。

    望着场上马背上奔跃的身影,她倒是有些羡慕,自从成亲后,日日在勾心斗角中找活路,许久没打过马球了。

    在这里呆的久了,林归宁有时都快忘了自己是从何处来的了。

    她原本是极想回家的,可想到沈君尧艰难的处境,连做任务的欲望和念想越来越弱。

    正出神,耳边传来桂圆的声音,说是汪大人请去书房一叙。

    大敌临前,岂有退让之理?

    她同汪夫人道别便朝书房走去,让桂圆在门口把风,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若出岔子,便敲三下门以示提醒。

    书房中汪大人正气定神闲地写着字,林归宁故意发出声响,才打断了他。

    林归宁:都什么时候了,说话前非得写字帖嘛

    林归宁直奔主题,提醒汪大人账本的事。

    原本以为汪大人会气急败坏,怒骂她一顿,谁料他却只是淡淡笑了笑,声称不是要钱。

    难不成他是故意的?不应该啊,那日他的表现不像是装出来的。

    见汪大人拿出一个账本,林归宁疑惑地接过来,上面明明白白地记录着侯府在商会的真账本,还有哪家商户吞了侯府多少银子,一笔笔详细记载在内。

    这是凶手亲自把板上钉钉的证据送到了受害者手里啊。

    “夫人,你很聪明,那日来商会故意说自己来感谢我们,还说自己赚了钱,就是想告诉我们,你不懂这些,如此我们才放松了警惕,着了你的道。”

    “汪大人既已知道,便也能猜到,我自己也能拿到真账本,为何还给我这个?”

    “识时务者为俊杰,中了招就要愿赌服输,欠你们侯府的我已经还清了,若你还执意状告我,拿着这份证据交给沈大人,不日我们就会下狱。”

    林归宁这次慌了神,她不懂为何汪大人要把自己亲自送到狱中,他图什么?

    又或者,他想借我的手除掉其他的老板,汪老板是大佬,不妨这次也试着站在大佬的肩上看回风景。

    “汪大人,多谢你的这份证据,不过我觉得汪大人比他们都聪明,你可愿承我一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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