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薄茧的指腹触到眼尾，微麻的痒意扩散开，原本还装作一无所觉的丽丽奇难以忍受地缩进被子里，闷声道：“走开。”

    “我有重要的事想问你。”

    被窝里传出沉闷的回应，“不喜欢。”

    “不是这个。”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一会儿，一双水润润的眼睛从被窝里露出来，向卡卡西投来疑问的视线，“什么？”

    “戒指。”卡卡西指了指丽丽奇捏着被角的手指，“你喜欢他吗？”

    丽丽奇一怔，脸上显出相当费解的神情，“……喜欢？我喜欢他干什么？我又没病，怎么会喜欢一个想杀掉我的人。”

    卡卡西沉默了半晌，终于后知后觉的，“所谓的「婚前契约」……是能力的名字？”

    丽丽奇反问：“不然呢？”

    卡卡西继续问：“所以戒指相当于一种无法取下来的约束……或者信物？而契约内容就是两人间只能有一人存活？”

    “他的实力比你强，所以你才需要重新回到这里寻找合适的秽土转生人选，你说的惊喜就是想利用秽土转生杀了他。”

    丽丽奇眨了下眼，头一次发现卡卡西居然聪明到通过廖廖几句话就几乎能够猜出所有的事实真相，“不过现在想想也没必要回去了，其实哪怕有秽土转生我也没把握能一定杀了他，还不如就这样留在这个世界呢。”

    她盯着手上的戒指，“反正这个戒指也没什么其他的作用，取不下来的话就当作装饰好了。”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卡卡西撑在床边，垂下眼认真注视着丽丽奇，“上一次我的生日礼物，应该还算数吧？”

    丽丽奇慢慢将被子拉高，“你说算就算吧。”

    卡卡西闷笑了两声，“那作为我的朋友，请你尽力喜欢上我吧。”

    丽丽奇有些迟疑，“朋友之间的喜欢？”

    “没错，朋友之间的喜欢。”卡卡西曲腿坐在床边，“我就在这里，你继续睡吧。”

    丽丽奇瞥了眼门口，“你也是吗？”

    门口的影子动了动，“嗯。”

    “不想再看到你消失了。”

    丽丽奇嘟嘟囔囔：“我也不是故意的……”她在床上咕涌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很快就没心没肺地重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丽丽奇就看见满脸严肃的比丘丘窝在枕头边，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你跟他们和好了？”

    丽丽奇挠了挠脸，十分没精神地耷拉着眼皮，“什么意思？”

    比丘丘偏头示意她看床边的两人，“不然昨晚上怎么能和他们待在一个房间。”

    丽丽奇光着脚下床，迷迷糊糊地走向浴室，“之前做任务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一起睡在野外不也是常有的事。”

    “我没在说这个！”比丘丘伸尾巴狂抽丽丽奇，“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不讨厌他们了？难道你要跟着他们回木叶吗？那伊尔迷那里怎么办？”

    丽丽奇拧开淋浴开关，骤然倾洒的冷水激的她一个激灵，大脑才彻底清醒过来，她赶紧往外站了站，“我认真思考过了，就算有秽土转生也不一定能打过伊尔迷大人，所以还是算了。反正只要我不回去就行了。”

    比丘丘狐疑地打量了半天丽丽奇，“……你真是这样想的？”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假话。”

    比丘丘觉得自己肯定是错过了一些重要的剧情，“那大蛇丸呢？你之后肯定要和他见面的吧？”

    丽丽奇动作一顿，片刻后才若无其事地说道：“一个木叶的叛忍，见面的可能性不大。”

    正常的回答、正常的反应，之前丽丽奇不高兴时也总是用不尊重的“那个叛忍”来称呼大蛇丸。比丘丘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于是晃晃悠悠出了浴室，“好吧，你有决定了就好。”

    丽丽奇从「四次元食物保鲜冰箱」里掏出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为了能保持换洗衣物的频率和方便，她甚至在「四次元食物保鲜冰箱」里放了个带烘干功能的小型洗衣机，比丘丘将这个行为称之为“无聊的讲究”。

    洗衣机转动起来后，丽丽奇披散着长发又懒洋洋地躺回了床上，“等洗完衣服再走。”

    卡卡西瞳孔地震，“……你随身携带洗衣机？”

    “能力升级了之后就方便了很多。”丽丽奇眨着红眼睛向他们展示「四次元食物保鲜冰箱」的能力，“原本只能放食物，也不能在这个世界使用，但是有了万花筒写轮眼之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把人收纳进去也可以。”

    “有点像「神威」，但是里面的时间流速会比现实慢很多，拿取的速度也更快，不过我自己不能进去，只能打开通道前往另一个世界。”

    “简单来说就是相当于不用卷轴的通灵术。”

    她将手搭在离自己最近的卡卡西身上，转瞬间卡卡西就消失身影。她又看向带土，等带土伸出手后，还坏心眼地把比丘丘一块丢了进去。

    但他们出来时都很沉默，比丘丘也很沉默，它神色复杂又尴尬地向丽丽奇投去一眼，随后飞快溜走，“我什么都不知道，与我无关。”

    卡卡西和带土手里分别拿着一沓相当眼熟的令人脸红心跳的马赛克照片。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丽丽奇浑身一震，心上陡然浮起了“杀人灭口”四个大字。她眼疾手快地从他们手里抢回照片重新放进「四次元食物保鲜冰箱」，镇定自若道：“不是我干的。”

    然后十分心虚地先发制人，“你们怎么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卡卡西：“就在面前，想不看到都难。”

    房间内静默了好久，丽丽奇艰难地为自己辩解，“……我真不是变态，也没有故意偷窥伊尔迷大人洗澡，照片更不是我拍的。”

    “虽然我解释不了，但一切都事出有因。希望你们能网开一面，不要告诉别人我是个变态。”

    带土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伊尔迷的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了，在山洞的时候，丽丽奇说梦话念叨这个名字的频率仅次于大蛇丸，虽然嘴里一直在说“讨厌”，但根据阿飞和白绝的论点，讨厌一个人到这种程度很难不让人认为是另一种角度的在乎。

    近乎让气氛凝滞的沉默实在有些可怕，丽丽奇语气微弱地为自己的清白发声，“……除了伊尔迷大人，我绝对没有偷窥过别人洗澡，包括你们，我真的不是变态，我发誓。”──在比丘丘的无耻怂恿下，她的确试图偷看伊尔迷洗澡，但刚溜进房间就被伊尔迷发现，致使行动无疾而终，还被伊尔迷严令禁止在没有他的允许下靠近房间。

    幸好这事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

    ——想来伊尔迷对那些照片接受良好是因为她有过前科。

    在此之后丽丽奇还和比丘丘冷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和好。

    比丘丘的声音从门口幽幽传来，“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变态了，都说了我这是正常爱好。”

    卡卡西眉目沉郁地问：“喂……你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啊？”

    丽丽奇神情茫然，但嘴里还在信誓旦旦，“当然知道。”

    “算了，没什么。”

    卡卡西难堪而狼狈地避开带土投来的嘲弄眼神，但难以自持的窘迫感与罪恶感在目光触及到丽丽奇的脸时便转瞬间消失无踪。

    这是件正确的事，他想。

    他……木叶永远都不会抛弃她。

    哪怕她在清醒过后对木叶做出危险的事，也不会。

    他将掌心小心翼翼地覆在丽丽奇的手上，低声说：“都无所谓了，只要你不去想，一切都无所谓。”

    丽丽奇在带土那犹如实质的刺人目光中用空出的一只手捞起被子欲盖弥彰地盖住脸。

    视线被遮住后，听觉就显得尤为灵敏。她听到比丘丘愤怒地从鼻孔里喷出气，然后像个炮弹一样重重砸向她的胸口，“我就说不对劲，居然还骗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丽丽奇扒拉了一下比丘丘，比丘丘用爪子死死勾住被子没被她的蛮力扒拉下来，“真的什么都没有……就是和带土亲了一下。”

    比丘丘呆滞、震惊、扭曲、尖叫，“这叫什么都没有吗！”

    被比丘丘压得喘不过气的丽丽奇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十分艰难地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嗯……大概吧。”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手上陌生的触感与温度让她不大适应，“总之我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意义。而且因为当时卡卡西在旁边，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比丘丘语塞，但这是丽丽奇的一贯作风，感情这方面她向来处理的一团乱麻，自己理不清，别人也看不懂。

    丽丽奇忍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反手扣住了卡卡西的手腕，使两人的接触保持在让自己舒适的程度上后才放松下来。

    这个别扭的像是拘束一般的姿势一直持续到洗衣机停止转动才终止，但从仅露出的小半张脸来看，卡卡西显然很喜欢这样不同于以往的亲密触碰。

    他摸了摸红得发烫的手腕，胸腔内沉重而雀跃的鼓动仍旧顺应着心情持续着。经过带土时，他听到一声极轻的低嗤，“虚伪。”

    卡卡西侧脸望着带土，同样低嗤一句，“胆小鬼。”

    一切都收拾妥当，卡卡西在笨拙地帮丽丽奇绑发带，动作生疏地让丽丽奇有些不耐烦，但他显然私底下有偷偷观察过大蛇丸是如何帮丽丽奇整理头发的，有几个勾缠头发的动作十分似曾相识。

    带土将定在那条崭新发带上的视线缓缓移向丽丽奇的侧脸，她有些不大高兴，但仍然默许了卡卡西的种种代表着亲近的动作。

    幻术植入的暗示使丽丽奇将大蛇丸的感情移情为对木叶的归属感，因此即便她不喜欢同伴之间有这样亲昵的接触，但为了队伍的和谐──或者说木叶的和谐，也会勉强自己忍耐。

    他该更自私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