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漫长而无聊。

    丽丽奇不太清楚“朋友”的确切定义是什么，但通过一路上卡卡西的表现，她愿意将其称之为“不太懂得保持礼貌距离但使唤起来毫无怨言的仆人”的一种。

    就像卡卡西从前说的那样，她可以要求卡卡西做任何事。而有时候即便不用开口，卡卡西也能十分有眼色地帮忙打理好所有能够代劳的事。

    因此在第三十二次使唤卡卡西后，丽丽奇忽略了身侧如影随形的刺人目光，情真意切地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你愿意搬进我家和我一起住吗？”

    卡卡西微微瞪大眼，表情有些愕然。

    “不行。”应答的却是带土，他话音沉闷地说道：“家里不需要他。”

    丽丽奇瞄了他一眼，沉思片刻后，十分无情地松开手，“算了，当我没说。”

    动作、表情和语气都相当之屑。

    她眼中映着的暖橙色火光暗成冷质的夜色，连带着脸上的神情都冷了几分。

    篝火在寂静的密林中随着轻微的火星噼啪声旺盛地燃烧着，投射在身上的暖意有些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

    丽丽奇缩进薄毯里挡住篝火传来的热气，仰面望着头顶零星露出的几点星光，耳旁传来比丘丘的呼噜声，她自言自语了句“天气真好”后心情还不错地向两人道了声“晚安”，三秒内就伴着间或响起的鸟鸣声安然入睡。

    胸腔内的躁动迟滞地平缓下来，卡卡西觑了眼发出轻微呼噜声的丽丽奇，又看向带土，同样心情不错地说道：“你也睡吧，今晚我守夜。”

    带土冷着脸，“一起。”

    他用手中的枯枝翻弄着篝火，细碎的声响在两人的沉默中显得格外明显。

    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说道：“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

    卡卡西掀起眼皮，语调懒洋洋的，“在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带土轻嗤了一声，“她现在也什么都不懂。”

    卡卡西拖长话音，“可是她知道我喜欢她。”

    带土面无表情，“她知道很多人都喜欢她。”

    卡卡西镇定道：“我不一样。”

    带土冷笑，“这种话在心里自己想想就好，说出来就太让人笑话了。”

    卡卡西于是也冷下脸，“不管怎么样，总之比你名正言顺。”

    带土说道：“她有喜欢的人。”

    这是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

    卡卡西眉目一敛，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盯了带土一会儿，直到带土难堪地撇过头才移开目光。

    “以后不会再有了。”卡卡西注视着丽丽奇病态、雪白而安静的侧脸，心头涌起了隐秘的、令人羞愧的窃喜，“这不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吗，永远不会被解开的幻术。”

    “哈。”带土短促地笑了一声，再次评价道：“不仅虚伪，还喜欢装模作样。”

    第二天下午几人就抵达了木叶，前往火影办公室的途中恰好遇到了刚从忍者学校放学的鸣人和佐助，两人正在拌嘴，听谈话内容大概是在实战演习课上佐助又得到了老师的夸奖，不服气的鸣人想找他再比试一场。

    “再比一次的话，你绝对赢不过我！”

    “白痴，谁要跟你比。”

    他们转头看见丽丽奇时，鸣人率先冲过来拽住丽丽奇的裙摆仰头望着她，白色的裙角于是留下了两个黑乎乎的手印，“啊！丽丽奇姐姐终于做完任务回来了吗？我和佐助都好想你，佐助之前还因为你的不告而别生了好大的气。”

    原本还在慢吞吞挪动着脚步的佐助立刻大声反驳，“我才没有生气，只是有一点不开心……”

    他走到丽丽奇面前，和鸣人用着相同的姿势盯着丽丽奇，“明明都和我约好了，结果突然消失那么久。”

    “一定是很困难的任务。”鸣人看到裙摆上的黑手印下意识擦了擦，发现擦不掉后迅速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妈妈在家里提到你的时候总是在叹气，爸爸也经常皱着眉头，他们两个还一直板着脸。”他指了指卡卡西和带土。

    丽丽奇瞥了卡卡西和带土一眼，才顺着鸣人的话说道：“是很艰难的任务，所以才回来的这么晚。”

    她伸出手非常平等地摸了摸身前的两颗小脑瓜，又对佐助说道：“修行的话，明天就可以。”

    佐助撇过头哼了一声，“……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鸣人冒出头，“佐助不愿意的话就教我好了，我想让姐姐教我厉害的木遁忍术！”

    佐助回嘴：“大白痴，木遁可是像写轮眼一样的血继限界，怎么可能教给你。”

    “你们两个先乖乖回家吧。”卡卡西制止了两人的吵闹，拎着他们的衣领把人放回了原来的方向，“修行的话下次再说，我们还要向火影大人报告，就先走了，再见。”

    丽丽奇遥遥望着他们的背影感叹：“果然还是刚出生的时候更可爱一点，会说话了之后就有点吵了。”

    比丘丘评价：“这种年纪的小孩狗都嫌。”

    丽丽奇深以为然。

    火影办公室里，许久未见的自来也和纲手也在。在丽丽奇几人回到木叶之前，卡卡西就让忍犬提前向水门报告了情况，因此他们都很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纲手仍旧貌美，自来也仍旧好色。这些年他一直追随纲手环游世界，只与木叶进行通信，并未亲身回到过木叶——虽然纲手直到现在也没接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大了的丽丽奇，他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眼纲手。

    即便对于丽丽奇那惊人的美貌度早有预见，但想来还是没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与令人望而却步的其他美人相比，她显然有着柔软而无害的、仿佛触手可及的美貌。

    “啊！”自来也指着丽丽奇的左手大叫一声，“你什么时候订的婚？和谁订的婚？”

    丽丽奇沉默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所有人见到这枚戒指都会出现不寻常的奇怪表现，她慢慢将视线移向比丘丘，比丘丘反应很大地甩甩尾巴，“看我干什么，不要又想把黑锅甩给我。这种事难道非要明说你才能懂吗？”

    丽丽奇十分恳切的，“我真希望你能在需要多嘴的时候多嘴，不需要多嘴的时候闭嘴。”

    自来也的视线在卡卡西和带土的手上转了一圈后，神色变得怪异起来，“……不会是这段时间才认识的吧？不是木叶的人？”

    丽丽奇下意识摇头，但很快又解释道：“不是订婚戒指，是「婚前契约」。”

    纲手在一边问：“这两个不是一样的吗？”

    丽丽奇耐心解释：“「婚前契约」是伊尔迷大人念能力的名字，我和他约定通过杀死对方来获得自己的报酬。他的报酬是在我死后继续操控我，我的报酬是脱离他的掌控，这枚戒指是契约的信物，能让他时刻掌控我的动态。”

    自来也的第一个想法是，果然招人觊觎。第二个想法是，真是少见的称呼，除了大蛇丸与三位哈蟆仙人──或者准确的说除了大蛇丸，他就没听过丽丽奇用“大人”称呼别人，一个都没有，连传说中的忍者宇智波斑都用毫不尊敬的“斑”来称呼。

    看来一定是个特别的人……不，不如说能让丽丽奇说出“脱离掌控”这种话的人一定很特别。

    自来也恍然，“这么说……特意杀了雨隐村的半藏是想用秽土转生应对那个人吗？”

    纲手环抱双臂，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是半藏？你的选择应该很多才对，为什么却偏偏大费周折地找上了半藏？”

    “因为伊尔迷大人很厉害，毕竟我的暗杀术就是他教的。”丽丽奇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回想起伊尔迷那可怕的操作系能力，“他的傀儡大军会很麻烦，所以我需要用半藏的毒先把那些大军放倒，再和他单打独斗。有可能的话，我想尽量多准备秽土转生的人来当做盾牌和人肉炸弹，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体术和身体素质比较强的忍者。”

    “毕竟在那个世界没法用忍术。”

    她又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熟悉的、恶毒的笑意，还说了与之前相同的话，“伊尔迷大人不知道我新开发的能力，所以突然见到一定会给他一个超──大的惊喜。”

    虽然她这样很像个奸计得逞的阴险小人，但即便连向来看不惯她的纲手也不得不承认对着那张漂亮又无辜的脸蛋无法生出任何恶感。

    自来也瞥了眼卡卡西和带土，又问：“也就是说，你还会再回去的是吗？”

    丽丽奇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瞥了他们一眼，“虽然我很想试验这个想法，但其实我根本没有把握能杀掉他。”

    她强调：“伊尔迷大人很强，非常强。”

    她向来嚣张跋扈的脸上流露出清晰的惧怕神情。

    事实上，她的畏惧并非完全因为伊尔迷的实力，有相当一部分源于对伊尔迷的认知。

    伊尔迷是个彻彻底底的控制狂，更是权力与力量至上者。作为一名隐藏的独.裁者，他对于奇犽自以为是的爱甚至都只不过是掌控欲的变体。

    而原本就作为奇犽下位替代品的丽丽奇所直面的就是那份毫无遮掩的、近乎脱离人性的控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