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一日，是苏禾生前的生日。一大早，楚云给灵泽发来消息说要晚点来找她。
她直觉此事可能与苏禾有关，直接跑到他宿舍楼下。“带我去吧。”
他表情为难道：“不是我不愿意，但可能其他人不想。”
“你不会是要去见其她女孩儿吧？”
“当然不是！”他支支吾吾道，“只是不太好说。”
灵泽拉着他的衣摆，撒娇道：“能不能偷偷告诉我听，你要干嘛去？”
“唉。”楚云把灵泽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说道，“夏木有个同班同学，今年七月跳楼自杀了。骨灰按遗愿扬在了秋水一座山上，今天是她生日，我们去祭奠一下她。”
灵泽神态平静，“你和她很熟吗？”
“我倒没跟她说过太多话，不过她和夏木夏林关系很好，所以常常一起吃饭。”
“夏木女朋友？”
“不是。”
“他俩肯定很伤心。”她踮起脚，好奇道，“为什么跳楼啊？”
“我不清楚。”楚云看了看手机，“我得走了。你中午好好吃饭，多休息，不要过度用手腕。”
*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楚云看起来一切如常，但灵泽却睁眼说瞎话：“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啊？没有啊。”
“是不是今天去看朋友有感而发了？”
“没有。”
【傻子傻子傻子。】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呀？你猜她为什么会自杀？”
楚云停下筷子，抬眼望着她，诧异道：“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她下意识往后坐了点，“你的朋友出了这么大事，我其实是关心你。”
他嘴角轻扬，放下筷子道：“叫苏禾，她直到自杀那天都看起来很正常。我不知道原因，也从来没问过夏木。”
“或许有抑郁症，但是平时不表现出来。”灵泽故意道，“她家里人肯定伤心死了。”
楚云点点头，“所以，你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夏木和夏林去哪儿了？”
楚云耸了耸肩，语气淡然：“去看苏禾的弟弟了。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来这里是受了夏木他妈妈家公司的资助。”
她双腿发抖，但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就剩一个弟弟了？”
“嗯。”他继续低头吃饭，“其实我不建议这么做。他俩都还是学生，也不会处理这些事。”
“为什么他们对苏，苏什么这么好？”
“苏禾。”楚云抬头笑笑，“你记性怎么这么差？”
“嘿嘿。所以为什么？”
“聊得来吧。人与人相处，喜欢就行，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灵泽故意打趣道：“很漂亮？”
楚云头也不抬地嗯了声：“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
见灵泽久久不说话，楚云抬头疑惑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示意对方继续吃饭。
“这个傻子又惹你生气了？”林半生突然出现，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楚云一脸烦躁，“怎么哪儿都有你？”
“听说了我前女友的英勇事迹，特地来问候一下。”林半生俯视着灵泽，“没事吧？这傻子真是没用。”
“没事。”灵泽眉毛皱成了一个八字，“你能不能不要老挤兑楚云？”
林半生不以为意道：“我就纳闷，你喜欢这个傻子什么啊？都护不好你。”
灵泽懒得和他打嘴仗，拉起楚云就走。
“回来，一会儿陪我去踢球。”
“不去。”
“许——”
“去去去！”
*
楚云站在足球场外，恼火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他有我□□。”
“什么！！！”这是这么久以来，灵泽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大音量说话。
四周本来很嘈杂，听到他的声音纷纷看了过来。
他顾不了这么多，转头就往林半生的方向跑去。
灵泽赶紧上前拉住他，“开玩笑的。”
“你别骗我。”楚云脸都青了，“他要敢欺负你，我刀了他。”
“真的没有。我哪有那么随便？”灵泽拉着他往边上走了一点，“就是逗逗你。”
“那我们走吧，谁要看他踢球？”
“我看你室友沈阔也在。”
“更不想看。”
“已经答应了。”灵泽像在顺小狗的毛一样哄着楚云，“反正没事做。”
楚云眉心一拧：“我就不明白了，你那么顺着他是为了什么？”
“我刚上高中的时候常常被欺负看不起，他不会。”灵泽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是少女的第一次心动。即使转瞬即逝，但美好的瞬间并不会磨灭。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人欺负你？”
“我那个时候又瘦又小，话也少，成绩又差。”
“那也不是欺负你的理由。”
灵泽对着楚云笑笑：“如果你看到那样的我，肯定就不会喜欢了。”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楚云瘪瘪嘴，“这小子还行。你喜欢他一场也不算走眼。”
灵泽歪着头，揶揄道：“你一点都不介意的？是不是说明不够喜欢我？”
他无奈地摇摇头，“我说了很多遍了，过去的我不纠结。你现在不喜欢他就行了。”
灵泽又想‘欺负’他，“如果我还喜欢呢？”
“那你最好和我说清楚。”楚云望着她，神情严肃地说道，“不要骗我。”
她避开楚云的眼神，转头望向球场。
这次比赛是校队和外校的人踢。
她看着林半生，脑海中回想起她第一次看他踢球的样子。
那么多女孩儿要给他送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直直走向了自己。
也就是这样对他来说毫不走心的无意之举，让她一度产生了幻觉。
“喂！”楚云急了，“你不是真的吧？”
“当然不是。”灵泽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他自然垂下的手掌，“我喜欢你。”
球场人声沸腾，她却能清楚地听到楚云的闷笑。
外校有个队员长传不小心踢出了场，球滚到灵泽脚下。
最近的人跑过来，准备捡起扔界外球。他站起身，随意瞟了她一眼眼灵泽，突然瞪大眼睛。
灵泽看着他，脑海里迅速回忆，在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人后松了口气。
楚云轻轻拉着她的袖子，让她往自己身后站站。
“你TM看什么呢？！沈阔吼道，“那是我兄弟女朋友，别觊觎！”
那人皱起眉头，甚至偏头仔细端详着她。
“喂。”楚云声音低沉，“看什么？”
他不答，像是在看一个久别重逢，却不敢认的故人。
林半生小跑过来拍了他一下，“干嘛？赶紧发球。”
他抬头望着林半生，不确定道：“是的吧？”
“嗯。”
“我靠！”他突然大叫，“居然有人能撬得了你墙角？！！”
林半生脸色一沉，“不想踢就滚蛋。”
那人却更兴奋了，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内幕，“让你不要瞎交女朋友，正宫知道了肯定要跳脚的。”
灵泽蹙眉望着他，一时不明白那人在说什么。
“老子早就把她踹了！”
“不是说——”
林半生捂住他的嘴，“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
沈阔看几人迟迟不开球，跑过来骂道：“CTM的搞什么？！”
那人终于不再纠缠，球赛重新开始。
楚云脸色很难看，“你俩是因为他乱搞分的？”
“啊？啊。”
“混账！”楚云一把扯过她，“送你回去了。”
“上半场都还没结束。”灵泽拉住他，”这是大学生联赛，有名次的。”
“关我什么事？还是说你想看谁？”
“你都不关心沈阔的？”灵泽揶揄道，“他对你多够意思呀？”
楚云啧了声，又皱眉望着球场，“踢得臭死了。”
终于，半场结束，一群人乌泱泱地涌向场边，休息补水。
灵泽往休息区瞟了眼，好几个女生围在林半生周围，但他却一脸不爽地和刚才那人在争些什么。
“你就这么爱看他？”
她没注意楚云在说话，聚精会神地思考那人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她记性还不错，当年林半生在秋水高中时，他身边的人，她都门清。
既然不认识，只能是转学到槐夏之后的朋友。可她也是上大学，才第一次来槐夏。
只能是这两个月无意看到，林半生说话又满嘴跑火车。她心中不安，这人无疑是个定时炸弹。
“你到底看够了没？”
灵泽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楚云拉着她的袖子就往休息区走。
她这才回过神，“干什么？”
“不是喜欢看？近点更清楚。”他加快步伐，吼了声林半生的名字。
林半生愣了一下，“傻子，跟我示威？”
灵泽扯了扯楚云，轻声道：“谁跟你说我要看半生了？”
楚云低下头，眉眼泠冽，“你看得少了？”
“喂。你俩走我面前说什么悄悄话？”
“我们打算走了，跟你和沈阔说一声。”灵泽转头向沈阔道，“再见。”
沈阔一脸八卦，对楚云调侃道：“晚上要回来的吧？”
“啊？”林半生语气轻浮，“傻子，还没睡到手呢？”
楚云一脚踢翻林半生的椅子，他用手撑了下地，立直身子就要还手。
其他球员赶紧上来分开两人。
教练走过来，吼道：“谁在打架？！”
灵泽拉住楚云胳膊，“他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别管他！”
楚云踢飞地上的瓶子，“林半生，再敢这么说话，我打死你！”
他半点不慌，挑衅道：“你来，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放开我！！”楚云使劲儿推沈阔，“我弄死这个混账！”
“你跪下来，我可以大发慈悲给你传授点经验。”他根本不顾旁人的眼光，一脸吊儿郎当，“比如点在哪儿？”
“我CAO！”沈阔怒道，“你TM说的什么屁话？！”
林半生的朋友皱了下眉，轻轻拍了下他，“说什么呢？她不是——”
“是我初恋。老子早睡腻了。”
楚云抓起凳子就砸向林半生。
他稍微躲了下，没被砸到。却怒不可遏，拳头眼见要砸向楚云。
灵泽拦在楚云前面，看向林半生的眼神冷漠而坚定。
他一下呆住，怔怔望着她，嘴唇泛白，却轻蔑地扬起嘴角。
楚云握住她的胳膊，“你走远点。我今天必须教训这个混账。”
“你们还不停手？！”教练气疯了，“都处分！”
“对不起。”灵泽赶紧道歉，拉住楚云，“再打我就不理你了。”
林半生讥笑一声，“傻子，你真是屁用没有。”
“你闭嘴！”灵泽怒视着他，“滚远点。”
*
“对不起。”
“叶灵泽！”他实在忍不住火，“林半生那样的混账，你还替他开脱？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这么说你？！”
“我不在乎。”她没说谎，不爱的人，她压根无所谓。
楚云使劲儿踢了下草皮，转过身看着鹿鸣湖，胸膛因为怒气剧烈起伏着。
冬日夜晚的风冷冽，灵泽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从背后轻轻抱住他，“谢谢你。”